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如蒙大赦,一头扎了进去。
吕天华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不禁有些烦躁:女人就是多事,连上个厕所都要磨这么久!
这念头刚落,面前的门便被轻轻推开,站在门后边的是神色不虞的许慕然,低声催促他们:“快走。”
“怎么了?”李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还有村里的人民群众没采呢,你现在就走,到时候怎么交差……”
“别管这些了!我让你们走你们就走,难道我还能害你们!?”李易被猝然发难的许慕然吓到,小姑娘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文文静静的,跟现在的模样一比,反差极大:“行行行,走就走……”
她极力维持着神色平静,却还是泄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许慕然闭上眼,感受着胸腔里躁乱的心跳,开始数羊以努力平定自己的心情。
李易恍若无觉,倒是吕天华,仿佛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他一边快走一边问许慕然:“出事了?”
许慕然垂下长睫,没有做声,过了半晌,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直到上了来时的车,她才放松了一点。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放到吕天华眼前。
殷殷一片红。
她盯着面色骤变的三人,轻声道:“他们……看见我看见了。”
三双眼睛一齐看向资历最深的吕天华。
吕天华丝毫未迟疑,沉声道:“走。”
第037章
许慕然得承认, 她推开那扇门,实属意外。
虽说房子不大,格局简单,但因为是头一次进去,短暂的晕头转向也是正常。她打量了几秒钟,决定推开位于右手边的那扇门,却没想到那扇门不是通往前厅, 而是后院。
后院里的内容十分单调, 就是一块盖了塑料大棚的地, 上面种着些花。
漂亮的东西总是容易吸引视线,许慕然禁不住又往棚里看了一眼,整个人忽然定在原地。
那时候身体动作快过脑速,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照片的信息已经被刻进了储存卡。
她刚把手机放进包里, 一转过身,就看见那家的女主人站在她背后, 静静地看着她。
她、她在那儿站了多久?!
许慕然心神巨震,像是自习课上的中学生突然发现在后门偷看的班主任, 不一样的是, 她现在所面对的,甚至- xing -命攸关。
她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周遭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如同赤身陷入冰天雪地。
对方的眼里带着笑,透着的却不是暖意, 而是嘲讽,以及……
麻木。
如同行尸走肉的麻木。
她讪笑一声:“大姐,你们家花挺好看的。”
“俺们就是普通人家,农闲的时候随便种种,没你们城里人讲究。”女主人淡淡地说,没停下手里的毛线活:“大门在那边哩。”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许慕然紧紧咬着牙关,竭尽全力不泄露出哪怕一点的恐惧,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终于在背后如刀割的目光的逼视下,走出了那间房。
听她讲完这些,车已经开出了马洼村十分钟,竟没有人说话。
许慕然斜靠在座位上,头脑一直静不下来,闪回放映着方才的画面。
明明是如此艳丽明媚的花朵,却让她在这还算温暖的天气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那是什么,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读作罂粟,写作鸦/片。
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她曾经在大学时修过一门电影鉴赏课,老师曾经在课上放映过一部关于罂粟的纪录片。吸食者们灰白枯槁的脸色像是恐怖片中的僵尸,化作梦魇缠了她好几天。鸦/片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身体健康的壮汉抽作形销骨立的模样,而更可怕的是,就算如此,人们仍然不肯放弃,并趋之若鹜。
那部电影的最后一幕是,一朵朵红色随着微风轻轻飘摇,像微笑着的幽灵。
“小许?”
吕天华出声叫她,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能下决定的,一会儿回单位,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让我先说,”对方的两条眉毛深深蹙起来,位于其侧的皱纹形成了一个有点可笑的弧度:“有什么事交给上面,让上面处理,千万别让自己跳出去逞英雄,明白吗?”
许慕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这财来得并不干净。他们这回不是便装暗访,而是备好了全套手续,有迹可循的,极容易被有心人查到身份。
若是被查到身份……
许慕然不敢再往下想。
前段时间,有部以真实事件改编的缉/毒电影,火遍了全国。
这部电影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到了贩/毒者的丧心病狂以及活跃在缉/毒一线的工作人员的危险与艰辛,让人打从心底感觉到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天已经完全黑了,伶仃几颗星藏在愁云之后,散发着暗淡的光泽,仿佛也在替他们忧心。
许慕然将手机锁屏,阖上双眼,仿佛整个世界都融进沉沉夜色。
她有点累,想睡一会。醒来之后,就应该到家了吧。
变故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
因为一个突然的急刹车,许慕然猛地清醒过来,带着睡意问道:“怎么了?”
司机脸色煞白:“出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下一句,位于身侧的窗玻璃就被人狠狠地拍了拍:“下来!”
来人- cao -一口浓重的乡音,手里拿着铁质棒球棒,似乎存了些打破窗玻璃的心思:“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