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邢博恩来的次数,数着时针转过的圈,转眼到了八月最后一天。
中午,丘杉又没等到邢博恩。
负四层来了个人。
这个人邢博恩可不陌生。
美好的样貌,含笑的眼睛,邢博恩怎么都看不顺眼。
薄雪声。
不过这次薄雪声来,不是来看望丘杉,也不是看望她那个挂名的男朋友詹衡宇。
这一次,她“对外发言人”的身份终于是名正言顺地亮出来了。
在这之前,邢博恩真觉得这人就是个吃闲饭的。
上午大约十点半,薄雪声来到负四层,先与黎翰之在办公室会谈大约二十分钟,然后,潘慎之与几位重要项目负责人也被请来,一群人又坐进了会议室里。
由于所谈的事情与解药研发小组关系密切,整个小组除陈恬园外的四人都赶了过来。
人齐后,薄雪声单独坐在最首的位置,黎翰之方坐一边,潘慎之方坐一边,泾渭分明。
薄雪声摊开一个工作本子,对众人微笑道:“大家好。在座有几位研究员已经认识我了,还有几位可能没有见过我。会议开始之前,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我们研究所的对外发言人,具体一点呢,应该是负四层的对外发言人。”
她等了一等,接着说道:“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我就任之后,相比于负四层,我与外界和政府的联系更多一些。我想有一部分人可能会认为,我和政客是一伙的,是你们中的一个‘叛徒’,只会钻营取巧,阿谀奉承。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么说是没错的。我,的确就是众位殚精竭虑为人类奉献的科学家里面,那一个不做正经事的人。”
要论在座众人中,谁看薄雪声最不顺眼?
连邢博恩都要往后排一排。
潘慎之自从进了门,正眼都没给薄雪声一个,神色冷厉,拒人千里。
但在听她说了这番话之后,潘慎之转头看了她一眼。
薄雪声似乎就在等这个眼神,恰如其分地朝潘慎之淡淡笑了一下。
冷硬的气氛顿时缓解许多。
薄雪声说:“在生物和化学领域,我的专业知识显然不如在座各位丰富,实验方面帮不上忙。这一点我很惭愧。但是通过别的方式,我很高兴我为负四层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够严谨,希望在座各位包容。
“现在负四层对病毒的研究分两个方向,其一是预防病毒感染,也就是改进疫苗;其二是治疗感染者,即研发解药。为了支持研究,搜救队每天会补充新的感染者,这个行动一直是保密的,但是几天前,消息走漏了。”
听到这儿,在座众人眉头皱了起来,但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薄雪声接着说道:“短短几天,外面已经掀起轩然大-波,民众的反应很激烈,多次组织示威等抗议活动,给治安带来极大压力。他们要求研究所立即停止研发解药,专注改进疫苗,尽快让疫苗批量生产,给所有人注射。”
潘方一年轻人说:“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伸手要疫苗。上面二代疫苗人体实验的志愿者凑不齐,怎么不见有人主动报名?让他们闹去吧,回头都给关起来!”
薄雪声微笑道:“我明白您的心情。只是闹事者数量太多,如果都关起来,恐怕会激起更大的暴动。今天早上我来之前,研究所外面被包围了,政府派出武装部队才遣散闹事者,也关了几个人。”
黎方一位白发老科学家说:“这样就很不错。不过我看最好还是开讲座宣传宣传,从根上解决问题。”
黎方另一人说:“我们研发解药,不光是为了治疗这些感染很长时间的人。军人在前线和完全感染者搏斗,很容易受伤,如果我们研发出了快速起效的解药,那刚刚感染的人就有机会存活下来。”
潘方一人点头道:“是啊,他们怎么都不想想,万一他们自己在注射疫苗之前被咬了怎么办?”
潘方另一人说:“而且疫苗有副作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注射,二代疫苗的效果也不是非常稳定。”
两方研究员难得的统一了战线。
薄雪声说:“是这样没错。政府也考虑过开讲座宣传的办法,不过目前民众情绪激愤,很难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
众人没了办法,都一副气闷的神情。
薄雪声缓缓道:“其实要让民众信服,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亲眼看到事实。”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果然,一个年轻人问:“什么事实?”
薄雪声看向黎翰之,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而后薄雪声说:“我今天来,就是想问,我们在研发解药方面有没有进展。非常幸运的是,黎教授告诉我,有几名感染者已经恢复心跳,而且能够说话了,是吗?”
黎翰之颔首:“是的。”
薄雪声:“我建议准备一次公开实验。时间定在九月五日,我已经联络了市长,他很赞成这个计划。”
一人质疑道:“就算实验成功,也只能证明感染者有希望恢复,但他们要的是疫苗啊。”
薄雪声莞尔:“公开实验之前的准备时间,不仅是给各位科学家的,也是给我这种巧言令色的人的。在这五天里,对外发言部会用尽说话的技巧,让民众相信,解药与他们休戚相关。会冲动闹事的群众,也最容易盲从,请各位相信我们的能力。”
众人对薄雪声早已没了最开始的轻视。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信任。
薄雪声道:“各位时间宝贵,我就不再耽误了。关于实验安排,我是行外人不敢多嘴。那么就五天后见了。”
黎翰之说了句:“好,再见。”
潘慎之只是点了下头。
邢博恩坐姿端正,余光看见薄雪声施施然离场,知道她这次不去找丘杉,心里松快许多,又马上投入到实验安排的讨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