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司无正困顿地唤他的名字。
不是“嫂嫂”,而是清未。
他不由愣住,转身回首,司无正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清未说不清心里的悸动源于何处,总觉得自己怪异,干脆压下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去看案几上的卷宗。
还是那份从大理寺寻来的关于裴之远的生平,和昨夜看见的并没有任何差别,清未把卷轴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念了好些遍都未寻到破绽,无奈之下只得作罢,转而寻了些碎银上街买菜。
司无正在长安的住所毗邻街市,一大早路两旁都是挑着担子卖菜的商贩,清未是生面孔,不免引起一些注意,他自己不甚在意,不过听到传闻免不了耳根发热,原来街坊四邻都以为他是司无正早年娶在乡间的男妻,也正因r.ì此,他买来的菜都不贵,想来谁都不愿意得罪大理寺少卿的亲眷。
这季节羊r_ou_煨汤能补身体,清未买了一小挂羊排,拎在手里寻白萝卜,还未走几步就听见司无正慌慌张张的呼喊,无非是叫他的名字,他还以为案情有了进展,拎着羊排循声奔去,结果被满头大汗的司无正抱了个满怀,还是在大街上,身边立刻回d_àng起善意的哄笑。
无非是感慨他们小两口感情好。
清未面色微红,推搡着司无正的胸口,悄声抱怨:“还不松手?”
“你去哪儿了。”司无正哑着嗓子问,“我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你……”
他叹了口气,放弃挣扎,转而柔声安慰:“我就是来买些菜给你熬汤喝,没要走。”
“真的?”
清未垂下眼帘,目光在司无正露出领口的皮肤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抬手替他整理衣衫:“多大的人了,衣服还不会穿。”
“嫂嫂先答应我,不会走。”
“不走。”他晃了晃手里的r_ou_,“走了,我熬汤给谁喝?”
司无正眨了眨眼睛,接过羊排,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未身后,像是被早上的分别吓住了,直到他买到白萝卜才恢复一贯的冷静,开始时不时地凑到清未耳旁说上一两句话,明显就是故意的,纯粹为了给街上的人看他俩有多亲昵。
“你今r.ì不当差?”清未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忍不住抱着白萝卜挡在身前,“这么闲?”
“今r.ì下午的差。”司无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可以喝完嫂嫂的汤再去大理寺。”
清未绷着脸“嗯”了一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司无正就跟在他身后继续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烦得清未恨不能当街拽着司无正的耳朵把人拎回家,他也的确停下了脚步,可抬手的瞬间似乎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轻咦出声。
“怎么了?”背对街口的司无正并没有发现异样,俯身凑近清未的脸,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偷了个吻。
清未的注意力全在无意中发现的人影上,扶着司无正的肩踮起脚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我好想看见房家的老母亲了。”
“什么?”
“应该没看错。”他抱着白萝卜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往房母出现过的街口跑。
司无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x_ing,跟在清未身后蹙眉奔跑。
可惜等他们追过去时,房母已经不见了踪影,清未不甘心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总觉得自己没看错,最后还是司无正想到问路边的摊贩是不是有位大娘来买过菜。
“是啊,年纪挺大,连铜板都数不清了。”小贩抓着一把青菜警惕地打量他们,因为知道司无正的身份,说起话来字斟句酌,“瞧着面善,应该不是作j-ian犯科的人。”
“你误会了。”清未赶在司无正开口前,笑着解释,“那位大娘落了银两在我们这里,我们找了她许久想要还钱。”
“原来是这样啊……”小贩虽然看起来还是不信,但总归愿意说更多的事情了,“她刚刚在隔壁张屠户那里买了二斤牛r_ou_,说是家里有人爱吃。”
清未和司无正闻言,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估计是小辈吧。”摊贩的话匣子打开以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絮叨,“不过我觉得啊,那位大娘虽然衣着朴素,家里头肯定非富即贵。”言罢,凑近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因为啊,我瞧见她的钱袋里都是金元宝!”
“所以你们借的钱若是不多,人家估计都看不上眼。”小贩抖了抖青菜,想起司无正的身份,又缩了缩脖子,“我估摸着过几天她还会来买菜,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她的住址?”
“多谢大哥了。”清未好生道了谢,这才跟着司无正慢慢往回走。
“房母家里应该没有亲戚才对。”他轻声分析,“房子勤和房晗都死了,她在给谁做饭?”
“看来狸猫换太子这事儿真的发生了。”司无正也压低了声音,避开街道上的行人,把清未拉到身后护着,“也只有房晗能让房母心甘情愿地离开。”
“那小贩提到的金元宝……”
“十有 八 九是朝廷的赈灾款。”司无正笑得莫名,“不在裴之远也不在房子勤手里,却在’为父报仇’的房晗手里。”
清未闻言半晌都没说话,手指扣着白萝卜的皮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房宅门前的冤魂?”司无正知他的心思,伸手揉了揉清未的脑袋,倒像是他才是年纪小些的那一个。
“原来无头鬼说的’不是’是这个意思。”
第十章 倒吊鬼(10)
司无正也跟着感慨:“是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人不是他杀的,他不是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