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用的彝器、鼎、钟与鏄按照某种严格的规律被安置在墓室里,每一件器物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奇异的是,过了这么久,祭祀时的牲畜的尸体却依然保持着鲜活的模样,仿佛时光已经定格在了它们刚刚死去的那一刻。
司梦染不精通历史,只勉强看得出这些应该是商周时的祭品。
在夏、商、周时期,崇尚“礼治”的奴隶社会里,青铜器物大都成为祭祀的礼仪之器和等级、权力的象征。
青铜器的多寡和规模大小,往往象征着特定的等级和权力。
再看这墓室里几乎摆满了青铜礼器,整个祭品的阵仗也是十分之大,足可见这位墓主的身份之尊。
司梦染在墓室里转了一圈,穿过那些青铜礼器和牲畜的尸体,捡起了被放在墙角的一卷布帛。
那是一卷白色的丝织品,并不长,内容是一幅帛画。
开头有一行小字,司梦染看不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文字,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到画的内容上。
画卷上分有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的是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他拉开了弓,羽箭对准了不远处的一头牛。
第二幅画面是祭祀开始后,一位披黑袍之人举着盛鱼和盛采的鼎,跟在另一人的身后入场,并将鱼等食物摆放在祭台上。
第三幅画面占了布帛的一半面积,也是场景最盛大的一幅。
第一幅画面里的黑袍男子站在山巅之上,身后是摆满了祭品的祭台,山下有清一色的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舞姿定格在最为肃穆虔诚的一刻,编钟在他身后被敲响,祭司在祭台上仰天祈祷,声震山河,气传九霄。
而那黑袍男子腰带佩剑,眼里流露出俯瞰苍生的高慨。他手中拿着青铜杯盏,正将杯中鲜红的液体倾倒向地面。
画面最远处,一汪清泉漾起了波澜。
司梦染的目光停在第三幅画面上,久久不能移开。
隔着一幅帛画,隔着千百年光阴,她也感觉到了当时祭祀时的盛况。
“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盘桓在她脑海中的,就只剩下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这句话。
如此恢宏,如此大气。
山林震动,川谷荡波。
画里的这个黑袍男子气势不凡,身份也一定十分尊贵,难道他就是这座墓的主人?
司梦染将注意力集中在帛画上,没留意到身后有一只黑色的蝴蝶缓缓飞了过来。
蝴蝶通体漆黑,翅膀上不见一点斑纹,它轻轻扑扇双翅,从墓室的另一边飞来,动作轻灵,仿佛是飞在孟春时节的花丛间。
它靠近之时,蝶翼扇开细碎的风,司梦染便陡然捕捉到了空气里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身为蛊师,这种东西她见得不少,自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在靠近。
那是蝴蝶蛊。
司梦染右手依然拿着帛画,左手却探衣袋,捏住了一个纸包。
黑蝴蝶已经飞到了她身后。
司梦染立刻转身扬手,一包朱红的粉末尽数洒了出去。
然而这只蝴蝶竟然异常地灵敏,翅膀一掀,立刻就避开了半数的粉末,只有一点沾到了身上。
但它的行动丝毫没有迟缓,反而加快了速度,舒展开长长的细管,扑向司梦染,在她的手臂上蛰了一下,随即腾空飞起,很快就没了踪影。
司梦染蹙起眉,动了动手臂,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心道不好,想伸手去翻随身带着的解药,心口却接连着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眼前发黑。
这蝴蝶蛊竟是如此可怕,转瞬间就让她动弹不得。
司梦染扶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意识在慢慢流失,最后被完全抽离了身体。
她靠着墙昏了过去,手中还拿着那卷帛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又更新了!(?˙▽˙?)
本章暴露了姐姐的身份,然而幕后终极大boss还很神秘_(乛▽乛)」∠)_
昨天突然有了个脑洞,所以不久之后我们再来个鬼故事( ̄▼ ̄)
☆、chapter.91 洛瑾番外【10】
琴师的魂魄随归墟之水消散,洛瑾祈祷了许久,才放下手来,缓缓叹了一口气。
“回去吗?”伊瑶问。
“夜里的幽篁间不能行走,”洛瑾却是淡淡地否决了她的话,“在墓里待一晚,明日再走。”
“为什么?”伊瑶不解道。
“危险,”洛瑾漠然道,“若是想死,你可以出去瞧一瞧。”
“不要!”伊瑶立刻跳开一步。
洛瑾瞥了她一眼,走到一块空地间倚着墙坐了下来,整了整衣摆和头发,一幅要在此长驻的模样。
伊瑶犹豫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碍于洛瑾生性冷漠,她不敢挨着对方,只好隔开一点距离,靠着墙微微闭上眼睛。
在陌生又阴森的古墓里,本该是难以入眠的,但伊瑶却觉得困倦极了,很快就入了梦。
梦里,她回到了孩提时。
她脑海中年幼时的记忆很模糊,只有支离破碎的一点点画面。
最清晰的记忆,开始于初到丹鹊门时。
师父告诉她,她的亲人都不知所踪,只有她被丢在街上,最后被捡回了门中,被收为弟子。
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得到过哪怕一点点关于家人的消息。
她已经忘了自己的亲人都长了什么模样,只有母亲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那个轮廓实在是太模糊不清,无论她再如何回想,也只能想起年轻妇人眼神里深埋着的恐惧与焦急。
然而,在今天的梦里,在那个冷漠犀利的绯衣女子身边,她梦见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