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加上医药费,总共多少钱。
他的态度冷冰冰的,小哥被噎了一下。
小哥嘴拙,翻来覆去都只是一句,水果不要你的钱。
他闭上了眼睛,没讲话,很疲惫的样子,小哥也没再讲什么。
他已经不想去搭理任何人了。
这些年的无话可说和隐忍潦倒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涂着大红的鼻子,努力地去面对一切的误解和艰辛的生活。
但是,到了该退场时,小丑也有不笑的权利。
他现在并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善意,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就像他许多年以前就那样地生活。
年轻的小哥却留下来照顾他,把他当成农村老家的大哥,给他剥水果,还给他买养胃的粥。
他也不感激,一句多管闲事就让小哥的脸由白涨红。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种人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吗。
他的脾气变得古怪,说出的话也不经过思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哥听了没回话,刚开始时还会气得够呛,后面也就没啥感觉了。
小哥仍旧隔三差五的过来照顾他。
他也没再理这个年轻小哥的来与不来。
他没心没肺地想,既然这小哥是可怜他,那就让这人发发善心也无妨。
在某个阳光醺暖的午后,他午睡醒来,看着床边玩手机的小哥,眼神暗了暗。
他让小哥帮忙看一看自己的手机,看一看自己的手机上有没有什么留言和未接电话。
小哥说,有短信。
他的心一动,抽痛的胃部也好受了一点。
他让小哥念出来。
尊敬的客户,本月话费账单……
小哥差点没被扔过来的芒果砸成残废,悻悻地摸了摸被砸的后背,嘟囔道,这不是你让我念的吗。
他一个眼刀过去,安静了。
他在医院住了没几天,但感觉却告诉他,待了很久。
在医院里的生活,于他而言,只是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再到漫长的睡眠中去。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浑噩。
曾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年轻的小哥,觉得小哥很像那人。
你像我的一位故人,边说着,他的嘴角边微微上提,但小哥知道他并不开心。
于是小哥就半玩笑地说,以后我也是你的故人,你一想起就感激涕零的救命故人。
他白了小哥一眼,神情却微微化暖。
如果我的人生里,能够多出现像你这样的人……
他说到这,不说了。
小哥却被勾起了兴趣,然后呢,会怎么样?
他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没有出口的话语是,如果能够多出现像你这样的人,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冰冷了。
福利院出生,没有文凭,相貌平庸,x_ing子不争……
被资助的老男人猥亵,告诉老女人以后,却被污蔑成是他勾引男人,给了他几耳光,退了所有资助的钱……
院长的弯曲衣架,被打的青青紫紫的伤痕,漆黑的小屋子里只有老鼠跑过的声音,饥饿得不行只好把老鼠抓来……
过春节时,真实的永远只有摆在桌上的饭菜,至于那些自称是第二个家的家人们,他没有被拥抱过,也没有被爱过……
每次想到这些,心像是被羽毛拂过,麻麻的。
他是茂密森林里,被砍去旁支的异生矮小树木,由始至终,孤零零地,无亲无伴。
两边无法挨到,是没有朋友,树种不同,是没有亲人。至于爱人,是雨露恩泽,盼而不可求。
后来遇到那人,是斯人彩虹,遇上才知的美好。
想象之中,这次要爱很久。
想象之中,这些年颠沛流离所受的苦楚和风雨霍乱都会在那人的拥抱中消融,只是……
这些话语,如何向旁人诉说。
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
每个人都有故事,也许他的还没旁人的精彩,所以,他不用说,旁人也不必懂。
他没有想到那人会找来医院,但这个想法在看到那人扶着一个面色烧红的男生,走进门诊部时就烟消云散了。
他觉得自己自恋又贱,自作多情又可笑。
护士看着去而复返的他感到好奇,让他多去晒晒太阳疏疏骨头,他推说有些不舒服,把自己埋在柔软被单中。
有点明白蚕死于蛹中的感觉了。
中午,他没吃下两口饭,小哥发觉他的异样,毕竟他平时起码还能吃下半碗饭。
小哥努力逗他开心,他不想拂对方的好意,但是连最简单的一个微笑都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