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上说着原谅不了他,但最深的,是那人原谅不了自己。
……
他看完那人的日记,坐了很久,地板冰冷的温度从脚底爬上他全身。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他的脸藏在黑暗之中,泪水无声地淌了一脸。
他和那人不再做、爱,不再依恋,不再相爱。
但他们仍旧纠缠。
那人背叛了他的母亲,那人还是想和他在一起,但也只能是纠缠而已了,他们无法再拥抱彼此,怀里充满冰冷的空气。
受不了孤独,被强烈的自责愧疚苦苦煎熬着的那人选择堕落放纵。
他懂,他默默地包容,他默默地看着,看着那人对自己嬉皮笑脸、喜怒不定,看着那人一天比一天陌生,也看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碎裂。
还好,他不会再困扰那人了,他只能再活一年,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一点都不想那人堕落,那人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那人应该是初见的少年,风华正茂,秀润天成,眼里有光,唇间有笑。
但他只能选择沉默。
醒来后,一室冰冷,那人一夜未归。
昨晚吹久了夜风的头突突地痛着,他从抽屉里翻出两片药,混着水喝了下去。
他煮好早饭,是那人最喜欢的黑米粥,他还剥了两个j-i蛋,放在碗里,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碟子,碟子里盛了些酱油。
这天是周末,以前一个人为生活奔波加班的时候,总想着和喜欢的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耗一个上午,该是很惬意的生活。
然而现在,他有太阳有躺椅还有剩余的时间甚至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人却不在身边。
他有些自嘲。他拧干了手上的抹布,继续擦洗久积灰尘的桌面。
下午他去超市买了箱酒,搬运到楼上,累出一身的汗,汗水的酸臭味混杂啤酒辛辣冰凉的味道让他几欲落下眼泪。
那碗黑米粥的表面已经凝固了,扫一眼,一层风干的褶皱。他倒掉了。他继续喝着酒水。
他像一块软凝胶,粘在沙发上,酒瓶倒了一地,胃内如烈火灼烧。他哭了。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可那张熟悉的面孔只能在回忆里出现。他醉了。
恍惚中,他看见那人蹙眉,看见一双担忧的眼,有多久没见了,他才会那样忍不住地凑上前,温柔地轻抚摩挲,我想你,他每说一个字,心口都流下一滴血。
他的眼眶里砸下一滴滴泪水,滚烫地落在膝头,那人只是看着他,直直地站着,再俯视着狼狈哭泣的他。
那人突兀地发出一声冷笑,抽回手,狠狠踹了他的肚子一脚。是了,这才是那人。现在,不是在做梦了。
他闷哼一声,跟着那人一起笑。那人却不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声音里夹着沙哑,问那人,如果,如果我得了癌症,活不了一年了,你会不会……
去死吧,早点去死,那人打断他,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雨水都留在了那人的眼睛里。
他不言,然后默默地看着那人的眼说,我愿如你所愿,但我长命百岁,你怕是要失望了。
那人大步离开,转身的风拂过他近乎脱水的脸颊,像是那人给他最后的回应。
离开
他没有吃晚饭,而是喝下了最后剩着的半瓶酒。
腹中涌起火辣辣的痛,直烧到喉头,他跑去厕所吐了,膝头撑在地砖上,跪久了有着麻麻的疼。
吐完后,脱力的他用手扶着一旁的盥洗台,本想撑着起身,结果眼前一黑,倒在了地砖上,后脑勺撞到了墙,把他疼得够呛。
他挣扎着想起身,但是没有力气了。
思绪一点一点散去,他缓缓地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是傍晚。
黄灿灿烧着的夕阳将死白的墙面印染成一幅画卷,他看着闪烁的光线发了好一会儿呆。
动了动手,手上一个明晃晃的针口连着吊瓶线,扯到伤口时有种自虐的微疼,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而后他知道了,原来,是来送快递的小哥发现了昏迷的他,将他送来医院。
他不惜命,此刻却莫名开始惜钱,责怪送他来的那人。
可那年轻的快递小哥除了最初的不解,之后就只是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看着他忽而暴躁,忽而落寞,像一只困兽张牙舞爪地守护那份脆弱。
在他还没醒来时,快递小哥本打算找医生询问他的状况,却在转角处耳尖的听到了小护士的私语,然后默不作声地回了病房。
难怪眼前的人是那样的消瘦,脸颊两侧也瘦得有凹陷。
小哥拿着手机查了会儿资料,然后下楼买了一些水果。
醒来后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床头柜上摆着十几个芒果,然后视线转向快递小哥。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你买的。他先开口。
嗯,这不是看你身体不太好吗,那啥的。小哥挠挠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