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温暖,周身冰凉,恍惚中,他听见了那年的蝉鸣,和夜色喧嚣。
……
那是一个仲夏夜,冰凉的汽水和烟熏火燎烧烤味纵横的夏日,岸边栽种的的柳树垂在湖面上,低处的叶子浸入冰凉的湖水中,染出幽幽的暗影。
不时拂过的凉风吹散了阳光存留的部分热度,街头街角都是行人坐客。
白日里布满泥土尘灰的建筑工地,到了此时,却是完全得变了个模样,安静、y-in森。
机器的轰鸣声在某一刻乍然消失,人群也一波波地散去。
他抬头看了眼明亮皎洁的月亮,心道,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然后,他把系在脖子上的脏毛巾解下,像拧麻花似的拧了拧,手心里蓄着的汗混着从毛巾里滚落的汗落入地面,积了一小滩的水渍。
因着他的年纪在工人里面算是小的,x_ing格也较为拘谨,所以他和其他工人没怎么搭过话,更没有什么下班后吆喝五六的一起热闹热闹吃些东西。
他不吭声地上班,也不吭声地下班,单薄的身板像是一枚沉默的螺丝,定时安放在这片工地上。
这天下班后,他依旧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去,走了半个小时的路,轻车熟路地拐到了一家墙壁上贴着旧海报,天花板上挂着摇摇欲坠的电风扇的小餐馆里。
时候不早,店里顾客寥寥,他挑了处在电扇底下的座位坐着,四周有腾起的油烟,和聒噪的知了声声。
他点了一大碗麻婆豆腐,两大碗米饭和三个大肉包。
菜上得很快,几大口下肚便填补了他空虚的胃肠,只是肉包皮热馅冷,油腻的油水卡在他的喉管里,让他十分难受。
吃完,他抹抹嘴,把口袋里的毛票递给肚子鼓起一个球,满脸幸福的老板娘手里。
而老板娘的老公就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说着一些不要累着自己,和家里长短的细碎事情。他看着看着,突然就难过起来。
公园的灯坏了几盏,因为鲜少有人来这的缘故,许久也不见修,倒成了他格外中意的,僻静昏暗的场所。
他坐在尘灰积了几层的台阶上,他点了一支劣质的香烟。呛鼻,味苦。他抹了一把头发,簌簌的灰尘落了下来,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把一支烟吸到了烫手的程度,才后知后觉地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再盯着指腹上略微焦黑的地方发呆。
他知道自己挺没出息的,每天赚着几个钱,交完房租水电兜里就没几个子。
他力气不大,也不聪明,除了每天在工地里做些小活计,再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连自己都只是刚好养活的程度。
也有好心的大妈给他介绍女人,但他条件如此,虽然洗把脸拾掇拾掇,也能勉强归作俊秀,但他给不了女生所谓的安全感。
安全感是什么,安全感就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是可以出行便利的轿车。再不济,一个宽阔的胸膛,一个有规划的未来也是好的。
但他呢,一穷二白,房是租的蜗居房,车是除了铃铛发不出声音其他哪都可以发出声音的二手自行车。高富帅他一样没占,矮矬穷他也只比前两者稍好了一些。
他对未来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可以说他脚踏实地到过分的程度,他老实本分,缺了雄心壮志。
他的要求只有吃饱穿暖,简陋得过分。
相亲的那些女生无一例外嫌弃他,看不上他,客气点的拒绝方式是说我们x_ing格不合适,敷衍点的就说他喜欢的颜色和自己不一样,至于那些没见过他的,在听说了他的条件以后都直接拒绝了。
他也不难过,毕竟在他第一次s_h_è 、精,脑海里想的不是女x_ing的器官而是其他什么时,他就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是一个同x_ing恋。
他除了无奈就只有难以言说的悲哀,他根本就不想跟什么女的在一起,他就只想要个男人陪着他,然后一起过简单的小日子。
他不喜欢孩子,不管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还是领养的,他都不会喜欢,后者他怕有负担,前者则怕第二个自己出生。
所以,他只是想有一个人单单纯纯地喜欢他,和他生活在一起,然后,那个人恰好是个男的就足够。
令人发笑的是,他不配拥有这个愿望,一个自认为简单的愿望。
苍穹如墨,满天星斗。
他在公园的石椅上躺了许久,躺到四肢像是被某只不知名的小虫子注s_h_è 了毒素般麻痹、痉挛,躺到快以为这一生是一个未名的黯淡梦境般“死去”。
回到家,他洗了个澡,滚烫的热水把他的皮肤冲烫得如脱壳的虾,大片大片的粉红色泛起在黄色的手臂和比手臂白皙不少的后背和臀上。
他关了花洒,窸窣虫鸣,他感受到夜的宁静。
他用抹布擦拭满是水汽的长镜,他看着镜子里裸露的自己,目光冰冷地审视着自己身上的每一部分,不放毫厘。
然后,弯下身子,佝偻得像个垂暮的老人,抚弄着那团温暖的物体。
腥咸的泪水和气味落了一身。他哭着笑出了声音。
世界上最纯粹的颜色,像花瓣一样,落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