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心天下 by 念柳【完结】(18)
2019-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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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淫毒医多年,杀人救人,卓蝉的性子是有点亦正亦邪的。
不过卓蝉也知,“七绝毒蝉”的心性,爱之一物,他不会,更不屑。
“毒蝉,你今天说话比以往格外要多呀?”没有抬头,魏驰握住李慕维伸出被子外、冷汗津津的手,那被顾云礼的折扇刺出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是经汗水浸透,又渗出些殷红。
“只因你此事做的委实荒唐,怪不得我多言。”清冷的声音依旧如冰魄,没有明显的情绪。
终于抬起头,魏驰盯住那水烟色的淡眸,沉吟后仍道:“恩,我知道了。”
“太子处,还麻烦你多多费心了。”已经跨出门外的卓蝉,听到屋内人沉稳的声线,袍袖里的手下意识握紧玉笛,没有回答,径自去了。
“太子殿下明鉴,信宁君前日在犒军途中,不随大军一起归来,实在有伤体统,不和我魏国礼数,如果陛下在此,也断不会如此。想来如是为那军国要事便也罢了……”顿了顿,眉须尽白的太常周儒鹤又皱眉续道:
“恕老臣直言,听闻信宁殿下星夜奔回上京,直接便去了晋质子府,去看望那才遭国难的修成君……老臣听得些言语,说这修成君以色侍君,早就是信宁殿下入幕之宾。年少而慕少艾,原也不该老臣多言,只是事关朝政,国之不国,老臣与这一班大臣却不得不问了!”
太常地位非凡,除了三公便是他为居长,再加上周儒鹤两朝遗老,便是当今的魏王魏良都如帝师般待他,可见一般。
“周大人所言甚是,信宁殿下如此做……咳咳……是有他的疏漏。但是诸位大人也知,魏晋两国素来同气连枝,当年因为梁国离间……咳咳……离间,才生了间隙。如今二者能够冰释前嫌,共讨强梁,修成君来魏的贡献是极大的……咳……恩,便是昭仁前几日,也特意召见修成殿下,以示恩宠。至于入幕之宾一事,坊间传闻,也不足信的。”
素来身体好时都甚少露面的昭仁太子,如今一脸病容上朝理政。一句连续的话,也被他时断时续的咳嗽肢解的七七八八,可见身体抱恙沉重。
而向来主持朝政、如今正备受非议的信宁君却不见踪影,真真是自七年前二魏摄政监国以来从所未见的事情。
“殿下所言,我等也是知晓。但是小小的修成君与军国大事相比,实在微不足道……加上外界传言,恕臣直言,这媚上惑主之名,他李慕维怕是逃不掉了!”廷尉常正素来铁面无私,最恨那佞臣之流,此时便公然训斥李慕维所为,就是太子的面子也是不给。
一时之间,哗声四起,伴着昭仁太子那微弱却不断的咳嗽,魏宫议政的含章殿里一片喧闹。
见到如此场景,魏骕就想开口力挺魏驰和李慕维,谁料心下越急,咳嗽的就越厉害——寒毒伤肺最深,夏季阳气熏染,他的咳嗽总是止不了的。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魏骕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温暖的热流缓缓输入体内,盘结在胸肺之间,像是一只轻柔的手把那寒气裹起,咳意便轻了许多。
转头对侍立在后、戴着人皮面具的卓蝉报以感激一笑,魏骕定了定神,朗声道:“常大人向来明断是非,但刚刚所言媚上惑主倒有些言重了……想那晋国修成君,为人豁达,恭谨有礼,不愧谦谦君子,便是昭仁一见也顿生好感。难道按常大人之意,便是昭仁也是被他媚上惑主了?”
魏骕此话语气虽然平静,但可谓有褒有贬,语带双敲,深谙为君之道。
在场诸大臣虽然见太子的机会有限,每次都觉他说话语气温然,性格也偏安静,从不似自己的弟弟信宁君那样威仪有度,霸气凛然,可是他但凡开口,那仪度有节,刚柔并济的风度,是谁也不敢小觑的。
魏良派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时监国,固然有为太子颜面地位考虑的成分,但运筹帷幄如魏王也知,自己那容貌倾绝且身体羸弱的长子如果平安康健,也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听到太子如此问,常正赶紧颔首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太子风仪天下敬仰,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常大人言昭仁不会被媚上惑主,便是说信宁君鬼迷心窍,被个晋国质子搞得不理朝政、罔顾社稷了!”魏骕知道这一众朝臣迫于魏驰平素雷厉风行的手段,只一味拿李慕维说事儿,自己就偏偏要往自己和信宁君身上揽,倒要看他们如何。
“微臣惶恐,微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昭仁知道,诸位大人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信宁君此次又有些许出格行为,便非要把这事儿往朝政社稷上牵扯,仿佛不如此,便显不出自己的赤胆忠心。其实信宁君和修成君的关系究竟怎样,各位扪心自问,凭一个男人便动摇我魏国社稷根本,那这社稷怕是可笑如斯、脆弱如斯!而昭仁素日居于东宫,少闻政事,也知父王的江山,得于金戈铁马,从不畏叵测居心。”
顿了顿,拥有绝代容颜的魏国太子扶住王座的龙爪扶手立起身来,在一片“微臣惶恐”中,锆石般美目转过台下颔首的众人,继续道“当年太尉谋反,也动不得我魏国根基。如今援军回朝,信宁君便得亲出百里相迎;提早些回来,便如此非议。今日昭仁便要在此问问诸位,保家卫国,难道不是三军的责任,难道不是列位将军的使命?太常大人刚刚言国之不国,昭仁倒斗胆要问,为君者日日仰仗肱骨鼻息,这国便国了吗?”
其实昭仁太子这番话虽然说的是援军回朝的礼遇,可语中肱骨,却含沙射影,敲山震虎。
这魏国的将来,必定是魏驰的天下,但是臣强主弱,是魏骕最为担心的局面。
魏国向来有三公越主独揽朝政的先例,功高震主,包藏祸心者屡见不鲜,如今太尉黄长卿,就是丞相高书伟的姐夫,九卿高官中大半与其交好。
魏国王室都与高黄二族沾亲带故。加上这高黄位列三公,权势滔天可想而知。
不过他二人虽然是亲戚,关系倒稀松平常,但树大根深,不可不防。
“好!太子殿下说的好!魏驰在此受教了!”
听得那沉稳威严的嗓音,已经被台上之人言语唬得噤若寒蝉的诸高官大臣惊惧回头,只见刚刚朝会上矛盾议论的中心,魏国的摄政之王信宁君魏驰缓步走进含章殿,在大臣瞩目之下,在大殿中央站定。
对王座上的太子行礼毕,魏驰抬起头来,寒潭般幽深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只见他玄色的朝服一丝不苟,恰如他本人给人的压迫感——就算是刚刚非议颇多,如今真人到场,在座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废话,更不敢如刚刚对太子那般,公然放肆责难。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哥哥上朝,秒杀天下诸王
☆、第 52 章 往事成空
魏驰昨日听卓蝉临行前言语,便知道魏骕已经知晓自己对李慕维的心意。确实,兄弟二人朝夕相处二十多年,默契可谓天衣无缝,自己在太子面前多次提及修成君,并不掩饰对后者的夸赞和关注,聪明如魏骕自然察觉。
不过如此,也让魏驰对兄弟间那说不清的**得以抽丝剥茧——看魏骕对此事的反应,从前自己真真多虑了。
对台上凝视自己的人安抚的点头,魏驰转身,凛冽目光扫过噤如寒蝉的众大臣,最后停在立于九卿之首的周儒鹤身上,便不再动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魏驰要继续太子刚刚的言语,对这帝师耆老苛责时,却见向来威仪慑于朝野的信宁君袍袖轻摆,眼中精光收敛,合袖颔首道:“信宁昨日不顾朝之威仪,擅自赶回上京,周大人所言,信宁谨受。”
这一番话语下来,不仅周儒鹤愣在当场,便是余下朝臣也各个惊住,实难想想信宁君刚刚进殿大赞太子之言,现在又对太常大人行礼认错,前后反差之大,委实出人意表。
“殿下多礼了,老臣也只是有一说一。”
“是,周大人所言信宁罔顾体统,句句中肯……不过后来‘国之不国’倒也有些大了,须怪不得太子殿下怒而驳斥。”顿了顿,魏驰转身面向已经坐回王座的昭仁太子,续道:“想来周大人,还有常大人等众大人,也是恨信宁恣意妄为,才说出此等气话,也是心念社稷,还望太子不要见怪。”
见到魏驰如此纡尊降贵为自己开脱,魏骕明白,刚刚自己一番言语虽然震慑极大,但是直接冲着太常和廷尉而去,实在容易让人产生过多猜测,再加上太子甚少参与朝政,刚刚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不过刚刚一番言语,实在是为魏驰考虑为多,至于自己这将死之人如何,魏骕倒是没有多考虑。
心内偷笑,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和小驰斡旋朝堂、左右逢源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点点头,太子恢复温润的声音答道:“昭仁也是言重了,还望周大人、常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太子殿下如此体恤,老臣(微臣)惶恐之至。”
在魏氏兄弟这如双簧般的政治表演中,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才算暂时尘埃落定。不过在场的老狐狸都明白,昭仁太子和信宁君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看着三公那僵直的背影,怕心中都在暗自琢磨。
除此之外,迫于太子压力,那修成君之事怕也一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其实信宁此次早归,除了盛阳之变外,还有便是见到将士辛苦,真真为国为民。此次除例行封赏外,信宁斗胆,请太子殿下赐宴所有有功之将臣,大张筵席,以慰我魏国将士之心。”
明白在场这群老谋深算今日无话,那过些时日不知想起哪出儿,又拿出这事来做做文章,倒不如自己广施封赏,显得自己是为请这恩泽而早归,堵住这班老狐狸的嘴巴;再者此次出征,新人辈出,虽然如韩越那般年纪轻轻、一战成名者是没有,可仍旧为许多年轻将领提供了展示的机会,魏驰也需拉拢人心,平衡各方势力,为今后昭仁太子登基铺平道路。
退朝后,打发了一众老臣,魏驰来到含章殿后暖阁,见卓蝉正在为魏骕诊脉,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他此时神情。
本来闭目养神的魏骕似乎感受到那令他熟悉不已的目光,缓缓睁眼对来人展开他令世人遐想艳羡的笑容。刚想要开口,就听身边清冷的嗓音道:“少说话,小心咳嗽。”
“刚刚得卓药师用内力熏染,昭仁觉得现下好多了。”
面向魏驰,魏骕关切道:“听卓药师说修成君因忧伤过度吐血且内息紊乱,又几日不眠不休……小驰,你这几日还是陪着他吧,今日之事已过,我还应付的来。本来家国之事就是天大打击,再加上顾云礼……不知修成君今日怎样?”
“我出门时他还没醒,昨夜便一直梦魇,冷汗津津,幸好毒蝉封了他的内息,否则绝对会走火入魔。”想到李慕维口中忽而缱绻、忽而凄厉的乱叫着顾云礼、李慕络、李慕绵等人,魏驰摇摇头道,“怕还得一两日才能缓过来,至于醒过来后怎样,只能尽力开导了。”
“我前几日曾见过修成君一面,见他对待感情真真是痴**一个,唉,望他能看开是非。”
“痴人如此多,能看开的又有几个。”
微笑看着冷言冷语的卓蝉,魏骕恳切道:“世人如都和卓药师一样看的通透,也真少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忧愁。”
没有回答,烟色的眼睛轻轻眯缝,似乎在思考魏骕的言语。
“小驰,你刚刚在朝上言道要大张筵席,犒赏三军,这并没什么。只是你想过没有,本次劳军乃是为援晋之战……即便如今的晋王变成了李慕绵,可修成君的名位并没有变化……看来他还是不得不到场的,否则又会落下话柄。只是以他现在情况……哎”
明白大哥担心所在,魏驰默默点头。
对于李慕维,他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让他放开这个人,魏驰已然做不到。
又和魏骕寒暄几句,嘱咐对方要好好休息,魏驰出宫上马,赶回质子府。
到得地方魏驰直奔主屋,见李慕维仍在昏睡,看样子是没再做梦,才放下心来。
之后多日,魏驰都奔走于魏宫和质子府间,无论刮风下雨,日日如此。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外界的传言更加五花八门。
不过既然已经起了这些香艳谣言,反正自己对李慕维也确实如此情意,魏驰也懒得再去理会。况且在内心深处,一贯品行良好的魏国信宁君竟隐隐的有些受用,只盼李慕维能够忘掉与顾云礼的过往,接受自己。
来日方长,自己目前最关心的,还是那人的身体状况等。
好在李慕维在自己回京后的第三天便醒过来,虽然面色苍白、话语稀少,但总算听话进些饭食,身体又得卓蝉和自己调理,也有些起色,只是神情委顿的很。
这日下朝,魏驰到的府门已经过了正午,想到丞相等人今日言宴请当日需修成君到场一事,自己也实难推诿,只是看李慕维情况,真是难说的很。
天气炎热,正午的太阳尤其灼人难耐,魏驰著朝服一路奔驰而来,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但念着李慕维,自己也顾不得形象,将缰绳扔给鸣鹿就直奔质子府主屋而去。
经过廊下,看着乳娘抱着萧儿正在乘凉,那如今粉妆玉砌般的小人儿正不安的在妇人的怀里扭动,嘴里呀呀不停,虽然还不会爬,但那使力挣脱的方向,是要向李慕维屋里去。
“殿下,小少爷非要去修成殿下屋里,这几日常常如此,一经过主屋便要进去,民妇也没得办法。”见到信宁君,乳娘徐氏赶紧行礼解释。
捏捏那不老实的小手,从怀中拿出当年李慕维接济那对父女的玉佩,魏驰用缨络穗子逗弄李萧,看着那玲珑大眼盯着玉佩乱转,胖胖的小手张着要玩,魏驰笑着把玉佩递给李萧——实则性格沉稳内敛如信宁君,便是对着姬妾为自己所生的一双儿女,也没有如对李萧这样和颜悦色过。
听了此言,魏驰对徐氏点头道:“我这几日在房中也多听到萧儿在窗外呀呀叫唤,我也算看着他长大,他每次这样就是想修成君了,哎。”
见李萧抓住玉佩不放,玩的正欢,魏驰就暂时不理会了,打着帘子进去李慕维屋子。
本来以为心心念念的那人还应在床上休息,谁知一踏进屋子,就见到李慕维兀自坐在他那架古琴旁,看着书房一墙萧年的遗作,手指轻轻抚弄马鬃弦,使得古琴间或发出“铮铮”的浅音,若有似无,而这拨弄琴弦者的眼神,是令魏驰毛骨悚然的沉静。
看到来人,李慕维浅浅微笑,解释道:“这琴总不弹奏,音准就差了,今天闲来无事,便调调。这公子年的画也落了许多灰,真不知道明轩怎么打理的……”
试探的走近李慕维,魏驰立在几边看着那苍白的脸色,嚅嗫道:“小维,你病还没好,还是多休息吧……这琴……”
“大哥,刚刚在廊下是萧儿吧,我也多日不见他了,倒想念的紧。”
出声叫还在外间的徐氏抱着孩子进来,魏驰分明看到,李慕维在看到李萧时眼中柔光流淌,虽然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散乱发髻下仍是一脸倦容,不过神情已全然不似前几日那样颓败木然。
“大哥,你不在的那几日我就已经想的很多,便是猜的不全也是七七八八……前几日你说完,我大哭一通,又想了这几日,也就罢了。”抱着紧紧巴住自己的李萧,李慕维如今内息受制、大病未愈而身体偏凉,正得体温偏高的小婴儿喜爱。
换个姿势抱着正磨蹭自己的李萧,李慕维学着小婴儿的声调语气“爹爹、爹爹”的逗他叫自己,不过李萧年纪还太小,只是扯着玉佩穗子,瞪着大眼冲自己笑。
玩了一会儿后,李慕维抚弄着孩子手里的玉佩,沉吟片刻,抬头看向魏驰,苍白的脸色下绽放出一抹久违的笑容,伸出袖子为魏驰拭去发髻边的汗水。
其实这笑容平常的很,也算不得开怀,但是如今在魏驰眼中却显得炫丽异常,一时只盼时间能够永远定于此刻。
“小维……你……恩你……你……”但是“你你”了半晌,魏驰也没有问出下文,因为面对此等情况,一股希冀的念想充斥胸臆,让素来伶牙俐齿的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问,或者说是问什么好。
“大哥刚刚是不是以为我看萧年的画作,怕是想要寻死?小维当初答应了玉蝶照顾萧儿长大成人,便是萧儿的父亲了,怎么会轻言生死……有些事小维想的太久,剪不断理还乱,那便忘了吧,恩……就当是我做了一场繁花似锦的梦,梦醒了,不忘又能如何呢?梦再美,始终不过是一场空,谁离了谁活不了呢……所以想来想去只有忘掉是最好的良药。”
似乎也注意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为魏驰拭汗的动作委实过于亲昵,李慕维低头替李萧整整衣襟,不着边际的抽回被握着的手,没有接着对方的话,也一句没有提玉佩的事。
实则那晚李慕维抱着魏驰痛哭昏厥时,是隐约听到魏驰对自己说的话语的,再加上之前昭仁太子的言语和这失而复得的玉佩,李慕维心下已经确然了魏驰心意。
只是现在自己如此,实在难以回应则个。
“大哥,我没事,放心吧!你说了弱者不自强便没有人救得了他,如今想来也是有理的……你说是吧,魏国的信宁殿下?”最后揶揄的一句,说明这沉默多日的人似乎确实是开朗了些。
“大哥当时只是说说,你就如此当真了。恩……小维,你能真的这么快看开、能忘记,大哥很替你高兴。”并不急于让李慕维接受自己的情谊,但是看他刚刚动作,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无所知,魏驰豁然一笑:那便够了。
魏国信宁君,除睿智沉稳闻名于世,诚恳无畏、一念执着也是远近闻名,否则求医那些年,如卓蝉等性格迥异、眼高于顶的各方医毒圣手,也不会仅凭魏驰权势就来给昭仁太子看病诊治。
“这十多日劳烦大家挂念,大哥来前,卫大哥刚刚来看过我,劝了我很多话,说到十三还为我哭了几场……看他这样,实难想象他居然是‘七绝毒蝉’的亲弟弟。萧儿,你说十三叔叔是不是和你一样,都是小孩子心性。”
没有注意魏驰眼光,接过李萧非要塞给自己的玉佩,李慕维伸袖替他擦擦溢出的口水,而后把孩子和玉佩一并交给侍立在旁的乳娘,回身面色凝重道:“听卫大哥说,太子殿下将为援晋将士举办庆功宴席……这几日朝中都为此时上下忙碌,太子和大哥前日更为小维开罪颇多。”
稍稍沉吟,望向东边虚空,李慕维续道:“毕竟二哥现下为晋王,即便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终究他是获得了本应属于他的地位。想来帝王高台、称孤道寡,哪个不是沾满鲜血……便是父王即位也免不了俗,父王母后欠的命怕是比二哥多的多!”
“我修成君的名位他没废除,我就是晋使,此会我是非去不可的,也免了太子和大哥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私以为忘记一事,真忘了应是坦然面对的姿态,自己去提那名、提那事,而后才能真的不在乎。 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理解的,可能各有不同
☆、第 53 章 木樨迷情
作者有话要说:八卦谣言的力量巨大!好吧,要虐身了
八月桂花飘香,正是赏花的好时节。桂花清贞,自百花落尽后独占芬芳,在这中秋时节更增丽景。
本来年年魏国中秋饮宴,都只在木樨堂开小宴便罢了。不过今次魏宫可谓大费周章,只因上月太子和信宁君决定褒奖全体有功将士,以示天家风范,恩泽无边;况且尚武好勇本为国之表率,这次联晋抗梁,虽然最后是以三方各自退兵固守为结果,但自梁冽成名以来,武成太子毫无败绩的锐气却也得以挫败些许。
经此一战,晋王兵败被擒、孝诚君夺位弑后,晋国国力大损,短期内难以撼动魏国东方霸主的地位。
其实更重要的是,魏国不计前嫌援助晋国,充分显示了大国风度,使得很多摇摆不定的周边小国纷纷来朝,有意避在魏国这株大树之下,得以延存,比如卫王卫雅锦,自跟从梁国退兵后又开始摇摆不定,似乎觉得投靠安平君所在的魏国更为有利。
十五这日酉时已过,装饰一新的魏宫木樨堂华灯锦簇,金色的月桂在灯光和月色掩映下更增清贵。
其实不仅仅是“金桂玉露凝香,宝剑功成封赏”引得人人兴奋——听闻容色冠绝天下的昭仁太子也将出席,再加上那最近传的满城风雨的修成君,这场盛宴引来无数宵想遐思也不为过了。
实则也确然不出所料,魏骕虽然中途到场且面有病容,衣饰也是最古朴正式的太子朝服,却难掩倾城绝代,便是满殿争奇斗艳的贵胄佳人,也立马落了下乘。
只见太子在侧位坐定,浅笑轻捻宫人呈上来的新折月桂,笑着对主位上站起身迎接自己的信宁君说了句什么,就自顾自摆弄花枝,细细体味鼻端芬芳。
风姿妍然,难以描摹。
在场少见太子的众公卿子弟无不屏气凝神,只觉那清芬如许的木樨花与昭仁太子气息相映,也不知是美人因名花而更增丽色,还是那月桂沾了魏骕的卓然光彩而愈发娇艳。
实际魏驰心下知晓,这次大哥带病中途参加夜宴,实在是为自己和李慕维之事,怕一众老臣又有微词。
可惜卓蝉因家事已经回到颍泉,否则太子也好有个照应,如今自己分-身乏术,又被一众将军围住,同时照料两个病人还是有些吃力。
不过太子到来,开始那一众对李慕维含沙射影、意有所指之人,都收敛了气焰,只间或有几个不识相的还来调侃则个,也多是些纨绔子弟,李慕维只是礼遇相待、不卑不亢,因此这中秋赏宴过半,倒也一派祥和井然。
“枫儿,听闻顾云礼最近晋升御史中丞,未及而立便‘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只怕位及三公也指日可待。”轻轻玩弄手中酒樽,广和君魏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庆贺。
“云礼哥哥人中龙凤,枫儿当年便知他非池中物。想来李慕绵能够同时取得杜丞相等老臣和晋国双杰为首的青年才俊支持,一举把树大根深的赵太后搬倒,绝非善类。也不知这新任晋王是何样人物,得到云礼哥哥辅佐……”只要说到顾云礼,高枫总是不吝惜夸赞,便是眉眼中的恨决,都消散颇多。
“十年忍辱负重,忍常人所不能。听闻他依靠母族齐氏的支持,建立‘畏’,虽然现在都是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真好一个‘碧血木棉’。”魏骊神态依旧傲气十足,不过倨傲如他能如此夸赞一个人,也令高枫惊讶不已。
“很少听你如此夸赞谁呀,对李慕绵倒不吝惜词句。从前云礼哥哥在,你也是几句便罢。”
“顾云礼心思缜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可谓无人能及……可惜为人不够狠辣,情牵则乱智,不如李慕绵多矣。”
说到“情牵”,魏骊故意加了丝语气,果然高枫闻之变色,薄唇紧抿,恨声道:“那人逃走,我搜了卫质子府等处也毫无线索。哼……那日晋质子府一事,信宁君明示他为自己娈宠,如今看来确有其事。但我回去思来想去仍觉得蹊跷,从身形看,李慕维的嫌疑仍旧最大。”
“既然高兄仍旧如此在意,不如我们再探究竟……不是说寒食夜袭的那人手臂受伤,想来这几个月过去伤疤仍在,只要看看修成君手臂有没新加伤口,便知道了。”
说到李慕维,邢旭阳眼角轻瞟那端坐观舞的人,舌尖轻舔下唇,神色轻佻,引得一众纨绔子弟都**低笑——听得信宁君为这修成君星夜奔回上京,关怀备至,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以前除了太子可没有人有过这待遇,怕是修成君真在“某些”方面有过人之处。
“我看这修成君面貌虽美,但比之太子殿下固然不及,便是和景澜轩那些头牌公子们比,妩媚**也差了太多……旭阳兄,你寒食那日从晋质子府回来便在我等面前大赞特赞,我看也不过如此。”此言一出,引得周围附和——李慕维大病初愈,内息仍凝滞,少了些往日的神采飞扬,多了几分柔弱苍白。
“啧啧,质子府那晚妩媚风流你们是无福消受了,落星馆里广和殿下、高兄、王兄等是见了的……哎,这修成君的滋味,真是次次不同……信宁君真是齐人之福呀。”盯着李慕维看过,又看向那顾盼生辉的昭仁太子,邢旭阳艳羡溢于言表。
听到周围众人把李慕维和上京最大楚馆景澜轩的小倌做比,当日在落星馆见过修成君奏琴的几人也帮着邢旭阳说话,言道这修成君确有过人之处。
“那日《临江仙》一曲,如能一倾芳泽,销魂蚀骨,才真是登仙了。”
“哎呀,太子殿下艳绝无双,可惜红颜薄命。信宁君正当壮年,龙精虎猛,太子哪受得住……那床第之乐怕是不如修成君了。”
“从前听闻修成君武艺精熟,看他现今委顿的样子,说是自信宁君回京后那几日,连床都下不来……怕就是被做的腿软脚软呀,哈哈”
“长安君不来,修成君争不得的要来,看来武功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床上功夫了得……”
“听说安平君那小子也常去,门儿清的很,怕是修成君魏国寂寞,饥不择食。”
“旭阳兄,那日落星馆,我看卫雅铎那小子就是替姘-头解围才吃了雄心豹子,人家那才是‘牡丹花下死’呀……”
“我那不是没得空下不去手吗?呵呵”
“我看你是怕景澜轩的叶公子生气才没去吧。”
……
一时之间淫-笑四起,七嘴八舌,下流猥-亵之言层出不穷。这边邢旭阳为首一众王孙公子都是风月场里常客,男女不忌,胡作非为;再加上盛阳新变,这修成君如今地位真真连当年的公子年还不如,因此都对李慕维动了心思,只是忌惮魏驰,才稍有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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