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谢容淮用胳膊肘捅捅何公公,哄道:“圣上安危关系国家社稷,轻视不得。你带我去一次,我下次进宫给你带梨盛坊的梨花春,我家酒窖里可只剩一坛了。”
何公公双手抄在袖筒里,哼哼:“谁不知道国舅爷不喝酒,您家里怎么可能会有酒?而且梨盛坊的酒千金难得,您个不喝酒的会花那钱?”
“诶。”谢容淮扯何公公的袖子,“我不喝,不代表我家人不喝对吧?您也得考虑着皇上是不是?”
何公公撇着嘴巴,左右为难。
不带吧,就不能彻底查清楚皇上近来不适的根本原因。
带去吧,万一被皇上知道,不光是谢容淮倒霉,连带着他的小命也得丢,而且……
谢容淮跳到何公公背后,给他捏肩膀,巧妙的手法弄的何公公舒服极了,于是再趁热打铁:“你看,今天皇上难得出宫,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回宫,机会实在难得。下次想要再去清徽苑,说不准还没等到机会,皇上就先……”
他的语气阴森森的,激得何公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是真的那么极不凑巧的给皇上发现了,我,”谢容淮拍着胸口,豪气万千的说道:“就算死,也会保全老何你!”
“不不不。”何公公连忙摆手,“话可不能这样说!唉,我是看着皇上和您一起长大的,您的要求,我赴汤蹈火也得答应您不是?”
谢容淮眯起眼睛,如释重负的笑起来。
何公公先是派个小内侍守在宫门口,等皇上一到宫门口就赶紧去清徽苑报信,这才带着谢容淮走宫中隐蔽小路,避开宫人侍卫,来到清徽苑。
清徽苑同往日一般清冷,两个小道士都在午憩,何公公光明正大的领着谢容淮走进来。
从内室出来,何公公做贼似的小声叮嘱道:“谢大人,您请吧,得快点。”然后,抄着手到门外守着。
这是谢容淮第一次踏进清徽苑内,对周遭的一切充满好奇,兴奋的东张西望,室内布置的古朴雅致,放置着前朝瓶瓶罐罐,虽然拿出去不值什么钱,不过胜在纹饰精细巧妙,还有些修剪精致、意境深远的盆景,他感叹皇上真会享受的时候,同时里里外外的搜了个遍,又顺手捞了些东西,将怀里揣得满满的,最后才在何公公的催促声慢悠悠的晃到神位前站定。
何公公满怀期待的问道:“谢大人,如何?”
谢容淮聚精会神的盯着神像看了会儿,然后毕恭毕敬的拿起案上的一束香,“待我回去验明这些东西,即可知道。”
“好好好。”何公公不敢久留,催着谢容淮快走。
谢容淮依依不舍的环顾一圈,
才在何公公的拉扯中离开。
踏出清徽苑大门,何公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饶是历经波澜、见惯风雨的人,还是被这一遭吓得双腿发软。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皇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擅闯清徽苑的人一刀割喉的事情,尽管后来证明擅闯之人乃皇上二弟的余党,但想想当时血腥场面,还是不寒而栗。
万一皇上暴躁起来,克制不住就不妙了,想一想真后怕。
何公公正温柔的自我安慰之时,身旁的谢容淮忽地停下脚步,他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得三魂七魄差点就此消散。
皇上正站在他们十几步开外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他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气……
何公公镇定住心神,随谢容淮一同下跪行礼,看到一双龙纹黑靴停在面前,鞋面上的宝珠璀璨的快要闪瞎他的一双老眼。
“谢爱卿这是从何处而来?”头顶上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
“呃……”谢容淮眼角余光瞟了一圈周围,发现万物枯败的深秋,一向一步有一景的御花园竟然没什么可赏的,只得硬着头皮一指波光粼粼的明湖,舔了舔嘴唇,“回皇上,臣是想钓鱼!所以……臣威胁何公公,让他带臣来这儿的。”
钓鱼钓到皇家的池子里来……国舅爷还真敢乱编,何公公默默无语。
既然之前国舅爷说会保他,他就坐享其成好了,也免得添乱,不小心拆穿了国舅爷的谎话。
那双龙纹黑靴在面前不停的来回踱步,接着又有问话:“既然是来垂钓,朕怎不见谢爱卿带鱼饵竹篓等物?”
“回皇上,臣觉着地方还没选好,拿着东西碍事,打算选好了再请何公公取来。”
谢容淮对答如流,颛孙煦华哼笑一声,“谢爱卿好兴致,朕望尘莫及。你们两个,起来吧。”
谢容淮起身后,对皇帝陛下又深深一揖,谦虚道:“皇上面前,臣微小的不值一提,犹如明珠前的一颗沙砾,皇上切莫再自谦了,折煞微臣了!微臣受不起!”
专注”拍马屁“三十年的功力,非同一般。颛孙煦华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才好。
谢容淮偷偷的瞟眼颛孙煦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皇上,臣不打扰您雅兴了,告退。”
颛孙煦华盯着谢容淮,这厮非得拿些个奉承话来恶心人,可偏偏又恭恭敬敬的模样让人挑不出毛病,想治一治都没合理的借口。
“陪朕散散步。”颛孙煦华先发制人,指着谢容淮脖子上浅淡的伤痕,“朕看你伤势未好,闭上你嘴巴。”
我去,皇帝陛下睁眼说瞎话的境界不俗啊——谢容淮腹诽,表面上点头哈腰,笑容满面的让开道请皇上先行。
颛孙煦华负手向前走去,他身后的小内侍赶紧跟上,不想脚下被石子一滑,撞在谢容淮身上。
小内侍撞的挺猛,谢容淮踉跄后退几步,藏在大袖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琳琅满目五彩缤纷,可以搁东市上摆地摊了。
何公公瞬间忘了呼吸是什么。
皇上显然认出那些东西会出现的地方,因为目光让人觉得危险。
颛孙煦华踢了踢蜡烛,冷冷的笑着问道:“谢爱卿,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谢容淮抿紧嘴巴,瞪大眼盯着皇上。
“怎么?”颛孙煦华眯起双目。
谢容淮一脸苦相,歪着脑袋不停眨巴眼睛。
双方僵持住,安静的可怕。
何公公跌跪在地,忍不住打破沉默,哭着求饶道:“皇上,是微臣的错……谢大人说挺喜欢两仪殿里的蜡烛,于是微臣擅自做主拿了些有瑕疵,不能使用的给谢大人!”
“谢爱卿爱好独特。”颛孙煦华示意内侍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收拾,全给扔了,“**之物,谢爱卿莫要乱拿才好。另外,大舅子你如此任性妄为,你觉得皇后和瑥儿的情面能保你多久?”
谢容淮的表情很纠结,没回答。
颛孙煦华似乎并不想得到答案,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负手向前走去。
谢容淮抬眼看看跟在皇上身旁的小内侍,他记得这人名叫尤三宝,是何公公门下众多得意徒弟之一,以做事稳当仔细而深受何公公喜爱,因此今日派他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尤三宝仿佛是注意到一道视线盯住自己,回过头来。
谢容淮温和的笑了笑,待尤三宝转开目光,意味深长的对何公公点点头。
何公公明白他的意思,叹口气。
“谢容淮,磨蹭什么呢。”皇上不悦的声音从前方小路传来,谢容淮和何公公赶紧跟上。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和和的,连秋日寒风也从操刀骂街的泼妇变成温婉可爱的小姑娘,几只在草丛中觅食的野鸟,觉察到人来的脚步声,扑棱棱的飞走。
“谢爱卿,”颛孙煦华在岸边停下脚步,一只脚踏在一块怪石上,望着广阔的水面,感叹道:“朕记得年少时,你连嫡出的老二都不放在眼里,当着先帝的面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谢容淮站在颛孙煦华身侧半步之遥的地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你还记得为什么揍他吗?”冷不丁地,颛孙煦华忽然转过头,四目相撞在一
起,他深邃幽远的目光让谢容淮的心不由猛地一跳,莫名异常。
长久的沉默后,颛孙煦华冷声问道:“怎么不回答?”
谢容淮嘴角微微抽搐,苦着张脸。
何公公摸摸鼻子,小声提醒道:“皇上,您不许国舅爷说话……”
“……”颛孙煦华咳嗽两声掩饰过尴尬,挥挥手,道:“朕倒不知道大舅子居然会如此听话,朕让你不说话,你就真的不说了。”
谢容淮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憋着不能说话可真难受,然后谄笑道:“皇上,臣谨守君臣之礼,忠君之事,时刻不敢忘记圣上的命令,哪怕就是叫臣死,臣也立马死给皇上看……当然了,臣断然不会事无道之主,所以皇上是圣明之君,不会无故叫臣去死的。”
何公公哀叹,国舅爷少拍两句马屁会死吗?果真是见不得皇上心情好一下下么?
颛孙煦华稍一扬眉,“挺会说的,那你再说说看你当年为何要揍庶人博华?”
谢容淮轻声说道:“因为他抢了臣的秘制大鸡腿……”小时候为了吃的事情而打架,还闹得满宫皆知太丢人了好么,皇上你为什么要提!
“嗯?”颛孙煦华质疑。
“呃……”谢容淮愁眉苦脸,他貌似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才揍孔皇后那个混蛋儿子的,难道还为别的了?可是为什么似乎没什么印象,难道是过去二十几年而忘了?
谢容淮求助似的望向何公公,何公公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谢容淮,你若是想不起来,朕让你下到湖里好好清醒一下脑袋,看看你想不想起来。”颛孙煦华又道,脚尖碾踩着怪石。
阳光暖和,不代表明湖会变成温泉,谢容淮抖了两抖,他不会水也不想冻个透心凉。
这么一吓,倒是刺激得他想起一些事情来,“其实吧,臣也挺生气那个混……呃,他故意弄坏先帝和慈娴皇后送给皇上您的东西,又向孔皇后告您和慈娴皇后的恶状,害得您差点被先帝责罚。臣看不惯,就借着鸡腿的事儿,揍他了呗。”
皇上的脸色缓和几分,谢容淮默默的想:“皇上您别感动啊,臣真的没您想象的伟大……”
颛孙煦华紧接着再问道:“揍完之后呢?”
谢容淮忽然发觉,皇上的眼眸深处有他看不懂却又莫名熟悉的情绪。
☆、反问
揍完人之后……
他挨了一顿板子,那个小混蛋见大仇得报,得意洋洋的离开两仪殿。事后,爱挑事的孔皇后没再来算账,这全仰仗先帝那顿打得响亮的板子,既然皇上都惩戒过了,他们也没道理再出手了。
其实板子真正打在手心上,没什么力道,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不过他的手心还是红通通的,生疼。
他觉得没委屈,反而像打了大胜仗的将军,高高兴兴的跳下两仪殿的台阶,接着看到皇长子站在台阶下,等他。
谢容淮至今仍记得,皇长子上前牵住他另一只手,一言不发,缓步走过长长的甬道,回到寝殿。
当时的皇长子,现今的皇帝陛下,取来药膏和浸过冰水的白布,体贴的抹药包扎,还时不时的往他嘴里塞甜丝丝的果脯,疼痛顿时减轻大半。
回忆到这里,谢容淮算是看明白了。
皇上这是在提醒——想要老子赐予你宽容与恩惠,必须给老子上刀山下火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一物换一物,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谢容淮略忧伤,小时候多体贴好心的娃啊,长大了成这幅德行。
“都记得便好。”皇上叹一声,其中意味在谢容淮耳中听来,明确的很。
想了想,他拍句马匹,“圣上予臣之大恩大德,臣时刻不敢忘记。嘶——”话太多,牙酸。
颛孙煦华瞟他一眼,君臣两人默默无语的沿着明湖又走了半天,何公公带着一帮子宫人和侍卫放缓脚步,渐渐的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一人从水榭后面缓步走出,看到湖边一行人,疾步闪到一根红柱后,悄悄的窥探。
谢容淮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太吃亏了,于是决心奋起反击。
“皇上,臣斗胆说一句……”
颛孙煦华堵他,“你觉得你这话说出口会惹得朕不高兴,就好自为之。”
“哦,那么臣请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一个小小的问题,”应对之词,谢容淮还是有一大把的,“解开臣心中之惑,臣想体贴臣下的皇上一定不会吝啬的吧?”
“你说。”谢容淮从不就私事问题主动来与他说话,颛孙煦华倒有些好奇会是什么问题。
谢容淮道:“臣记得十五岁那年深冬,与皇上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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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孙煦华眯眼看他,语气平淡的说:“那时候你是陪读身份,与朕见过很多次面。”
“我说的那一次,是之后臣去城外河边玩,却不慎掉进冰窟窿里,差点没了小命,是真的吗?”谢容淮凝视颛孙煦华的眼睛,似乎不想错过丝毫的闪避,因为那代表着欺骗。
皇上说没有毒药可以要他性命,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有过这件事。
他病了之后,他们除却公事外,再无交集,那么事情是发生在他十五岁之前。思前想后,他觉得记忆出现偏差唯有出意外那次,有时候他恍惚的觉得那场意外压根没有发生过。
但是问过所有知情的人,众口一词皆是他掉进冰窟窿里差点没命。
他又托佟太医拿到医案,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御药房也有取药的记录。
那么,绕一圈回来,只得旁敲侧击下说出这件事的皇帝陛下了。
颛孙煦华看出谢容淮的认真,不闪不避的答道:“是。”
谢容淮觉察到气氛微妙的沉重,咧嘴一笑:“皇上还记得那日,您与臣说过什么吗?”
“朕不记得了。”
一句话就被堵死,够狠,好歹是陪伴了十年的陪读呢。谢容淮撇撇嘴巴,忽然没兴趣刨根究底下去了,觉得忒没意思,有这么一件好事撂在自个儿头上,就享受着呗,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谢皇上解答臣之困惑。臣家中还有事儿,可否先行告退了?”他有些烦躁。
颛孙煦华听出谢容淮语气中的波澜,跟着眉头微蹙起来,压下差点说出口的话,只点点头:“准了。”
谢容淮再次行礼,后退三步后转身离开。
秋风忽地寒凉起来,明明仍是阳光最好的时候。
颛孙毓望着继续沿湖散步的父皇,想到刚才父皇似乎是刻意放缓脚步,与谢容淮并肩同行,而后者居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失礼之处,施施然的模样让他心中不是滋味,尽管他觉得那也许是父皇和谢容淮年少时一起读书的情分所致。
现在谢容淮对他,完全是一副臣下之礼,疏远的好像他们从前没有过交集。
颛孙毓晃了晃脑袋,压抑住内心的暴躁,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谢容淮擅闯清徽苑的目的,让他疑心和不安。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查清楚谢容淮的意图……颛孙毓眉头深锁,快步离开。
谢容淮出了宫门,没去荷影院,直接回到谢府,连连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从两仪殿和清徽苑带出些东西,却叫尤三宝那个两面三刀的东西给破坏了。
宁愿被怀疑,也不让他带东西出宫,更加可疑了。
谢容淮摸着下巴,接着又大声的叹气,怀疑了又有什么用,东西统统被扔掉,连带着打草惊蛇了。
这种事,幕后之人成为惊弓之鸟,断然不会放过他。
此时没有宅院深深的谢府,对他来说更安全的地方了。
“七弟,怎么了?”谢家六老爷谢容濮迎上前来,好奇的问道。
谢容淮对他摇摇头,“东西没拿到。”
“这……”谢容濮惊得脸色苍白。
谢容淮摆摆手,“容我再想想办法……”他一甩袖子,一根小拇指长的红色细棍从谢容淮的袖子里飞出来,砸在谢容濮的衣襟上,接着掉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停在谢容濮的靴子旁。
谢容淮定睛一看,阴霾的脸色顿时消散,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捡起那支香。
“清徽苑带出来的。”他将东西放在谢容濮的手心上,“你快去看看。”
谢容濮不敢耽搁,沿着抄手游廊大步跑,玉佩叮当声不绝于耳,瞧着他火急火燎的模样,丫鬟家丁们急忙避让开,闹得有些鸡犬不宁。
谢容淮在正院里转悠了一圈,往床榻上搁了好些个枕头,再盖上被褥,伪装成有人睡觉的模样,又叮嘱丫鬟夜里在正屋点上灯。接着,他换上一身家丁的衣服,一路避开人,来到后花园里。
谢府的后花园没什么好看的,谢容淮找了一处松柏掩映下的亭子,在台阶上坐下。
“老婆子,你小心点。”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谢容淮歪着身子,透过树枝缝隙看到一对老人在小路上慢慢行走,是二伯父谢淳耀和他结发妻子。两位老人感情极好,手牵着手,笑容灿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因那深厚的恩爱之情而越发明媚。
“昨儿,我去看过二姐了。”二老太太摇摇头,叹道:“陪她说了好些话,她年纪那么大,姐夫死了,又无儿无女,身边虽是有下人伺候着,但还是让人觉得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
”
“以后,我陪着你多去看望看望二姐。”谢淳耀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二老太太笑着道:“和几个姐妹相比,我呀,有淳耀你,以及几个孩子在我身边,很知足很幸福了。”
谢淳耀摘去落在妻子发髻上的一根枯草,“还记得我们两个成亲那晚说过什么?我可是答应你,陪伴你一生一世的。”
回想起已很遥远的成亲之日,二老太太仍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将夫君的手攥的更紧了。
“年纪大了,才会发现身边有个人相伴是多重要。”谢淳耀有些感叹,“年轻的时候,为夫多有疏忽之处,现在只想要多补偿补偿你。”
成双的人影,虽佝偻迟缓,但仍叫人羡慕。
谢容淮望着他们苍苍白发,心底忽地空落落的。
“对了,你说容淮那孩子年纪不小了,虽然有昭姀,可是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哪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总得再找个人,不然等年纪大了,也得孤苦伶仃的。”二老太太又说道。
谢淳耀揉揉她的手,“容淮自有他的打算,别操心了。”
“好吧好吧。不过这孩子虽然处处都在为谢家上下着想,但一向和我们挺疏远的,恐怕不希望我们太插手他的事吧。”
两位老人慢慢走远,说话声也渐渐消散在秋风中,谢容淮歪在台阶上,对着湛蓝的天空吹口哨。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谢容濮终于出现了,他是连滚带爬像个疯子似的跑过来的。
“七弟,不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顾不得地上脏,趴在谢容淮旁边的草地上。
谢容淮“噌”的做起来,脸色不大好,“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