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顶上可以隐隐看见洞内隐隐有火光透出来,而且这光还不时被地下走来走去的人挡住,也不知道下头藏了些什么东西。
稍稍借力,唐渊如一只落地的鸟儿一样,轻巧地落在了洞口,又翻了进去。
初一进洞口,唐渊便惊呆了。
地道下别有洞天。这个地洞似乎将整个客栈的地下都挖空了,洞壁都是用青砖砌的,砖块之间严丝合缝,俨然一体,完全不像是出自民间普通工匠之手。青砖之上挂着西洋来的琉璃灯,这灯极贵,但有琉璃灯罩护着,起火的危险大大减少。这灯少有家庭能置办得起,至少不是一个如此破败的客栈能置办的。更何况这里至少十余盏,就算是唐府都不会如此奢侈地将十余盏琉璃灯挂在地窖里。
但最让唐渊震惊的是,从洞口附近开始便摆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制式军甲,唐渊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户部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私造的,民间私造的甲胄绝对不敢缝官印在上面。
这还不算完,还有一批铁制武器,都是军需品。盐铁两物从来都是把握在朝廷手里的,寻常百姓手里很少,哪怕就是有也造不出这么多武器来。
难道是刘恽在京中偷出来的不成?
唐渊把脚步放轻,像只猫儿一样潜进深处,这回运来的东西唐渊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却可以偷一些过来看看。
“哎哟,谁他妈绊倒老子了?”有个大兵跌了一跤,站起来四处找是谁绊倒了他,可是左右人都在一言不发地搬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人伸脚绊他。
“是你自己下盘不稳吧?还怪别人,老实说是不是又找怡红楼哪个姑娘玩去了?”
“去去去,玩个屁啊,最近那么忙哪里来的时间玩啊?自个儿玩蛋去吧你!接着搬!”大兵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又把箱子扛到了肩上。
突然队伍的末尾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哎?你们感没感觉到刚才有阵风啊?”
“什么破风啊?搬东西搬傻了?地底下哪来的风?”
“是真的有风啊。”那人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队伍中也有人说:“真的有风,我,我也感觉到了。”
然后就陆续有人说确实感觉到了风,众人都咽了咽口水,队尾那个人又说:“我n_ain_ai原来跟我说坏事干多了就会有鬼找上门来,我就说咱们不该干这种事,对不起那些兄弟们。”
“闭嘴!再说这种扰乱军心的事这个月军饷别要了!咱们对不起他们,谁对得起咱们啊?不干这事吃啥喝啥,要不要命了你?——继续!”
一群人又接着搬起东西往更深处去了,这点小c-h-ā曲早就走到前面的刘恽根本听都没听到。
唐渊在洞中转了一圈回到了洞口,他的手里握着一把从那些大兵搬的箱子里掏出来的粉末,鼻子凑到手心里仔细嗅了嗅气味。
火·药!
火·药不难找,民间的炮仗作坊里就有许多,实在不行,“一硝二黄三木炭”,自己造也能造得出来。
难找的是这种纯度,民间造出来的难免有些杂质在里面,做炮仗还有许多哑炮呢。但唐渊手里这些火·药就不一样了,这些可以说是见火即燃,遇火即炸,军中没有经验的火·药师都造不出来。不消说,这也是从户部流出来的了,只有户部这么财大气粗。
这个地洞俨然是一个地下仓库了,如果有兵在这里穿上铠甲拿上兵器就能战斗,更不用说这里还有火器,待遇简直快要赶上京畿卫了。
那么刘恽运这些东西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刘恽这个人,唐渊很了解他,心气高胆子小,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长姐,平时超出他长姐能护佑他的范围的事从来不做。
比如小时候欺负皇子们,他只会认准那些母亲地位不如他姐姐的皇子欺负,这样后妃们到皇后那里告状,他姐姐才能压下来。又比如不长眼欺负到唐渊头上,被唐渊反手一推,推进湖里的事,他心中不服,但是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出现在唐渊面前。
这样的一个人会有胆子偷军需品吗?偷出来还不卖掉,囤在这个客栈是想要授人以柄吗?
除非他找到了比他长姐更大的保护伞,而且这个人足够在兵部和户部同时追责的情况下护住他,这样的人数遍整个朝廷也就不过一掌之数。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龙椅上那位了,但他为什么要偷运军备出来呢?如果只是为了把握军权,随便在户部或者兵部哪里卡住军备不就行了吗?
唐渊隐隐有个猜测但又不是十分确定,只能带着疑问出去找谢三川。
谢三川坐在马车上,正等着唐渊出来,一看唐渊出来,他就快步迎了上去。
“少侠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唐渊先爬上马车,捧着水袋给自己灌了两口水,道:“地下都是军备,铠甲武器和火·药。”
“火·药?原来我们一直住在火·药上?”
“正是。——谢阁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少侠单说无妨。”
“这一处是无为阁名下产业,谢阁主作为无为阁主就从来没听说过门下产业有异动吗?”这问题唐渊刚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这客栈酒旗上明明绣着“无为”两个字,谢三川作为无为阁阁主就想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易着容掌柜的认不出来他也就罢了,他竟也不认得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