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你的‘其次’吧,都快到桂南村了,不然的话,猴年马月让你找不到其次!”田小蕙呵呵了。
“其次就是要批评你。什么文科理科?虽说隔行如隔山,但宇宙万物莫不一统为道,道就是道理的道。难道理工女就不用讲道理了?照我看,理工科更讲究道理。我们律师现在都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向你们理工科靠拢,这样代理诉讼才不会讲外行话,咬文嚼字让人挑不出毛病。这两天你跟我说了许多有见识的话,令我刮目相看。你那种高屋建瓴和简洁透彻,岂是随便一个文科生就能达到的境界?”
“哎呀,徐曼,其次不是要批评我吗?”田小蕙喜滋滋的。
“我批评的,是你的态度。不能认为文科生才讲究遣词造句,而理工的人就可以信手拈来。”徐曼说道。
“我哪有信手拈来呀?”田小蕙还想抵抗。
“没有吗?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啥叫玩物丧志?”说了一路的话,徐曼这才回到话题的源头。
田小蕙恍然大悟,“徐曼,你揪住我的小辫子不放呗?还不是因为你吞吞吐吐,我急了才口不择言。你说什么来着?说这两天我们是不是有点——到底有点什么呀?”田小蕙把皮球踢回给徐曼,此时车子正经过田心桥,行驶在一条浓荫绿道上,马上就到达目的了。
“哇,小蕙,这个地方好漂亮呀!你说的公园就在这里吧?”徐曼问。
“是的。你没看到已经有不少车停在路边了吗?我们把车开到公园门口停车场去,应该还有空位,我估计那些人为了节省停车费才把车停路边。徐曼,你快说有点什么呀?别搞得开了一路车,还没听你把话听完。”田小蕙说道。
“嗯……”徐曼故意拖延几秒,“我是想说,这两天我们是不是有点沉迷于女色呀?”
“啊!”田小蕙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惊讶。“好你个徐曼,刚才主张无论文科理科都得讲道理,说话要斟酌,用词要准确。有你这么说我们两个女人的吗?”
“不然呢?”徐曼答,且问。
田小蕙反而被问住了。经过二十四小时爱情的洗礼,她意识到她跟另一个女人的志趣相投、唇齿相依,她已经站到了人生分水岭的另一边。或许,丁建军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无意中成为男人的一般等价物,被田小蕙彻底从她的世界里删除,在她转身之际,身为女性那种抽象的需要,又从迎面扑来的具体的爱里,获得了充盈的满足。她来不及做更多的思索,也来不及鉴定自己的真身,但沉湎其中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田小蕙不愧为田小蕙,稍微停顿后,就接上了话题:
“徐曼,我们历经沧海走到一起,两天的缠绵怎么算得上沉湎呢?两个人结婚还有个蜜月呢。我们的蜜月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小蕙,你说的对,你才是对的。但我想说,我们不要蜜月,因为蜜月根本不够,我们要的是甜美的一生。这两天,我们是有点沉湎。只是两天,只是有点而已,根本不够呀!我还想更多地沉湎于你,迷失在你的美色之中,陶醉在你的爱情里。我爱你,小蕙。”徐曼动情地说。
田小蕙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下车,侧过脸朝向徐曼,认真地说:“徐曼,你一样让我沉醉。”
第7章 爱并没有分别
走进田心公园,田小蕙先在地形图前给徐曼做了简单的介绍:田心公园是本市第一个森林公园,几乎都是连绵的山脉,也就是五桂山主峰下的群山,田心水库囊括其中,占地三千四百亩,即大约方圆2.3公里。然后田小蕙说:“来田心公园,就是徒步行走,呼吸新鲜空气,洗洗肺。一般有两个走法,一个是沿着山间或山腰的大路走小圈,一个是随山峦起伏爬山走小路,贴着公园外围走,也就是走大圈。走完小圈也得一个多小时,大圈估计两三个钟头。你想怎样走?”
“小蕙,你指引路线好了,我跟着你走。”徐曼答道。
“那好,我们先走小路,走累了就换大路。”田小蕙做了决定。
两人来的时间比较早,尤其走小路的游人还不是很多。虽说是小路,并非羊肠小道,全都是人工修建的梯级和青石板路,二三人并排而行也很宽敞。田小蕙指着道路两旁侧立的长方形水泥块说,“你看这些混凝土方砖,每一块都得上百斤,公园修建时我来看过,它们是靠骡子背到山上的,一只骡子只能驮两块,听说累死了好几头骡子,想想成千上万块就这么驮到山上,太不容易了。”
“真是难以想象!我还没见过骡子呢。”徐曼说道。
“徐曼,你觉得,我们会比骡子更加不容易吗?”田小蕙话锋一转。
徐曼立即明白了田小蕙话语所指。她本该想到,田小蕙带领她郊外远足,不止游山玩水这么简单。或许田小蕙并非为了从骡子说起才特别安排了此行,这不过是一次随意的闲散之旅而已。但徐曼知道,田小蕙也一定知道,她们即将展开不一样的人生。现在她们处在这个人生的起点上,重逢的喜悦和相爱的恣意纵情,让她们首先品尝了其中最甘美的部分。她们相信,她们的幸福不止这么多,但也不是未来的全部。她们不是初出茅庐的青葱少女,各自事业有成,也历练了生活的苦涩和艰辛,她们对未来的共同生活不止期盼,也有所戒备。她们并非对彼此缺乏信心,而是预感到,身处异己的社会,或者不如准确地说,在一个常规的秩序里,要行走一条异样的路线,她们所需要的肯定不止是勇气。
徐曼毕竟是徐曼,她回答道:“小蕙,我们可能会比骡子还要辛苦,但我相信,我们比骡子聪明,不至于累死,我们有机会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