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知道,辉颢,”她摇着头,继续着她的否定,“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好老师,我不是。”
她欲言又止,我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会用黑色的墨水给我的心脏打上洗不掉的阴影。
“我可以不管你的,我可以抛弃你的,可是…因为和你父母的契约,我必须那样做。”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像喷泉一样无止无尽,而我却像干涸的水池一样在风里风干。
“我关注你微博,密切关注你,你惹事我去找你,主动和你搞好关系,还有我说的那些话,辉颢,都是假的,虚伪的,都是因为我和你父母之间有过约定——无论如何都要教好你。”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也戴了一张面具。”她几乎说不出话,泪如雨下。
“别逼我离开你。”我说,轻声的,苍白的。
“你还是离开我吧,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说过了,除非我死。”我突然退后,“但是,如果我让你心烦,我会生不如死,所以…”
我继续退后,而我的身后就是天台的边缘。
我从来没听过脑袋炸裂的声音,但我能想象得到脑浆四溅、血液张牙舞爪的拼命逃离我的身躯的场景,还有我翻开的头盖骨,再也寻觅不到的心跳的轨迹,而我的灵魂会站在我的上方看着我的尸体,哂笑着我的丑陋不堪、面目全非。那么她,我再也见不到的她,从此再无烦忧。
还有一步,我感觉到了岌岌可危,我感觉到了死神在苦口婆心的召唤。
筱睁着惶恐的眼睛,大声的呼喊。
“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筱。”我说,睁着绝望的眼睛。
“好吧,那我先来!”筱突然冲向天台,突然发现她不是在说笑,她的脚几乎悬空,我的头皮如炸了一般,心里撮成一团,猛地扑上去搂住了她。
到达安全地带,她突然一转身狠狠的甩给我一巴掌。
嘴角有血腥味,这一巴掌让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是我替你父母打的!”然后,她又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我给你的!”
我噙着嘴里的血液,辛甜的血液,看着她。
“对不起。”我低下头,这次她毋庸置疑的将我打醒。
“但是,”我抬起头,延续着我的倔强,“既然我死不了,即使你揭下面具,筱,我依然爱你。”
她的眼眸有昙花一现般的颤抖,但是她欲盖弥彰的感情被她颤抖的身躯出卖。
“刚才你说你配不上我,现在,我幼稚的表现怎能让我配得上你?所以让我追你,不管你答不答应,我追你。”我突然抱住了她,狠狠的抱住了她。
“老师,于筱,我这辈子不能没有你。”我干涸的泪腺终于喷涌而出炽热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肩头。
从天台上下来,天空已经阴云密布。
“要下雨了,”我说,“这个时候应该有雨。”
“饿了吗?”她看着我结痂的嘴唇说。
“有点。”我笑了一下,扯痛了我的嘴角。
我们在一家生煎店坐下,她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水,我点了餐乖乖的等着她。她来了,在我身边坐下,用湿巾轻轻的将我嘴边的血痂擦去,然后用药水小心的涂抹着。
她眼睛红肿,我心疼的说:“我又惹你哭了。”
“别说话。”她嗔怪道,“药水吃到嘴里怎么办?”
我乖乖的闭嘴。
“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准耍小脾气。”吃着饭,她突然对我说。
“嗯。”我默默的答应。
“你的男友,他终于改变你了。”半晌,我沉闷地说。
她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眼底又升腾起忧郁的云。
“本来,我以为…我会成为第一个改变你的人…可是…我总是那么的狂妄自大。”我苦笑,嘲笑,闪躲着眼眸。
“如果我是个男人,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我抬眼看她,渴望着她的答案。
她没有说话,又拿起筷子,在我面前的碗碟里夹了一个生煎。
“没有如果,即使有,我还是你的老师。”
“现在不是了。”我说,看着她,“你爱过我吗?”
她突然看向我,瞳孔里闪烁着我的影子,然后她长长的睫毛又一次垂下说,“没有。”
我仿佛已经知道答案,笑了一下说:“吃饭吧。”
她慌张地看向我说:“你笑什么,真的没有。”
“我会随时找你的,筱。”我微笑,大彻大悟般的微笑。
“过两天我还会回去的,我只是来这里报到,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还会回去…”
“搬家。”我替她说,没有看她。
她沉默不语,我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的那个男友,他…打过你吗?”
她惊奇地看向我说:“没有啊。”
我吐了口气,又问:“那他…吃软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