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睡眠浅,这几日格外浅,察觉腰间什么东西微微一动,就睁开眼睛来。眼底清清亮亮,并没有困意,非常平静地盯住了眼前的人。
傅琅手脚挨在榻上,躯体悬空,整个人罩在她身体上方,正在解她的衣襟。见她醒来,怕挨打似的,刺溜就窜到了床里,又被裴瑟抓着脚腕拖了过来,审犯人一样问:“想干什么?”
傅琅被抓了个现行,也是不羞不恼,老实招供,“小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还能干什么,再续前缘呐。”
裴瑟看着清醒,实则睡了还没几个时辰,正是困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成天嚷嚷着再续前缘,也不累吗?”这是实话,傅琅这些天唧唧歪歪的,一会要给她解腰带,一会要给她理衣领,一会要给她扎头发,起初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有哪里不妥当,傅琅是真的发好心,渐渐发觉解腰带理衣领扎头发最后总会弄到榻上去。三四天下来,傅琅还是兴致勃发,可裴瑟并不太懂其中极乐,反而浑身不自在,简直怀疑这人是吃错药。
傅琅的圆眼珠又黑又亮凝视着她,仍然细声细气道:“小姐姐,再累也要努力呀!我不伺候你,谁伺候你?我堂堂仙女,好朋友是有很多,可是妻子只有一个呀。”
裴瑟盯了她一会,眸色莫测地转了几转,“我是你的妻子?”傅琅想起了这人的好胜心,不由得有些心虚,但也大着胆子点了点头,“嗯!”
裴瑟还没说什么,却听窗外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声。近来沈城守卫松懈,裴瑟自然十分紧张,把傅琅往床里一推就下地去开门查看,半晌都没回来。傅琅疑心一起,也下地穿鞋,推开门一看,外面房梁上正蹲着只花猫,想必是上去了下不来,刚才弄出声响的多半也是它。裴瑟探手向窗棂上勾索,那花猫却像害怕似的,又往里面缩了一缩。
傅琅认得这只猫,是惯常在厨房偷吃捣乱的,养得全身肚腹都圆滚滚,十分机灵,但裴瑟十分费力地踮起脚来又够了够。傅琅把她拽回来,“你管它干嘛?”
裴瑟担忧道:“它摔下来怎么办?”
傅琅哭笑不得,“猫能摔着吗?你长这么大都学了些什么呀,猫有九条命,摔不死的,知不知道?”
裴瑟仍是担忧,又看了看猫,那猫畏手畏脚地躲在阴影里,试探着往下伸了伸腿,大概畏高,又连忙收回去了。裴瑟道:“可是它下不来了,我还是帮它……”
傅琅咬牙切齿地瞪着房梁上,这猫又贪吃又机诡,扰了裴瑟清梦,还坏了她好事,实在可恨,更可恨的是裴瑟看起来十分喜欢它。她冷笑了一声,“你喜欢它?好啊,帮它下来就行了是不是?”见裴瑟点了点头,傅琅顺手从廊下立柱后抄起扫把,毫不犹豫向上打去,裴瑟阻拦不及,猫尾巴已经被扫把推了一把,顿时恶狠狠“喵”了一声,轻巧跃下了房梁,回过头来,金黄的瞳孔看了傅琅几眼,摇头摆尾地走了。
傅琅丢下扫把,十分满意,拍拍手,“好了,下来了。”
裴瑟却像有些惋惜,仍注视着没了猫的走廊,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傅琅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怎么样?我厉害不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猫奴和猫奴预备役!
答应我一起再甜两天,到时候一起吞剑好吗!
第85章 第三十章(四)
裴瑟低声道:“欺负一只猫,你还挺得意。”
傅琅全当没听见,推着她的腰往房中走,“天色尚早呢,小姐姐,再睡一会?还是不服气是不是?”
其实庭中已经有人洒扫,采买的人也出来了。这里宅子大,近来人口又多了起来,姜望便从姜氏家里找了些人来帮忙,负责采买的几个妇人手忙脚乱的,但见到她们俩立在廊下,仍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当头的熊婶道:“大公子,傅姑娘,起得这样早?”
其实裴瑟一向睡得晚起得早,今天难得得了空,却是被傅琅闹起来的,闻言淡淡瞥了傅琅一眼,随即颔首道,“熊婶好,也不早了,你们辛苦。”
熊婶说是婶,其实只是嫁了个老管家,自己还十分年轻,三十多岁,清隽面孔,眉毛浓而且黑,别有一种坚毅气质,见傅琅有些好奇似的,解释道:“府里粮食不足,今天去多买些回来。”
傅琅奇道:“不是前几天刚买过吗?”其实现在人口既多,吃饭就是大阵仗,买得再多也不够吃。傅琅不懂这些,才有此问。熊婶笑道:“傅姑娘不经手这些,若是想看,随我们去走走看看也好。”
傅琅笑着蹦了几级台阶下去,“真的能带我去吗?光看看多不好意思,我帮你们拿点东西。”说着就把熊婶手里的一沓布袋接过来,回头道:“裴瑟,我可不是去逛着玩的,我去帮忙!”
裴瑟站在廊下,大概是冷,两手交握起来藏在了袖中,脸上浮起一点笑意,“那你就去帮忙吧。熊婶,要做什么事,大可以用她,不必拘礼。”
沈城下过了几场雪,天空被洗得湛蓝透亮,高廊飞檐指向蓝天,白云晃晃悠悠滑过穹庐。地上积雪未化,被扫成堆堆在路旁,毕竟比不得新雪松软,被晴天一呵,便结了层软软的壳,有小孩子拿着木棒纸屑之类,捡着堆得形状好的雪垛插插削削,成了雪人。傅琅一边听着熊婶等人讨价还价,一边看着那小孩给雪人安上了扫把做的胳膊。
熊婶正在买肉,指挥着屠夫切下几块来。生肉的腥气漫上来,傅琅一向忌讳这种味道,这次倒没觉得什么,只觉得利落砍下肉块的屠夫,蹲在街边玩雪人自己也裹成了大团子的孩子,还有在结冰的路面上滑冰玩的少年,都有一种陌生奇异却恰恰好的平静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