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裴瑟身边总是有点提心吊胆,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时不时心思转一转,对她的喜欢都变成热切的痴迷,相形之下更加觉得自己两手空空。现在觉得心中只有一点微微的欢喜,不像从前都是漫溢而出,却是一种刚刚好的充实。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的一捧心,刚刚好的一瓢饮,虽然不足,但是这样温暖平和。人间烟火就是这点好处,一点一点堆积出来的幸福。
她心中高兴,看谁都喜欢起来。熊婶还在跟屠夫讨价还价,傅琅指了指一旁贱价的碎肉,“熊婶,我们买这个回去好不好?”
熊婶笑道:“买这个做什么?姑娘,你可不能吃这些。”
傅琅方才一直转身看着街边,现在转过头来,屠夫看清了她一张明珠美玉般的快活脸庞,心中不知怎么,也生出喜欢来,大手一挥道:“熊婶,这碎肉送你就是!”
熊婶看他一脸讨好,没好气地笑了起来。明知道是傅琅的功劳,也乐得占他一点便宜,不仅把那碎肉包了包递给傅琅,更变本加厉讨价还价多饶了几块肉来。她拉着傅琅向前走了几步,才笑道:“傅姑娘以后常跟我们出来采买吧,能省不少钱呢!”
傅琅笑嘻嘻的,“熊婶现在知道我好用了?我不仅能帮手扛东西,还能还价呢。”
傅琅在府上总是不大露面,虽然只是因为懒而能睡,但下面这些人她也少不得多有猜测。熊婶本以为她是个烟视媚行的风月女子,连带着对府中伺候的裴瑟也有些腹诽,却没料到傅琅是这么个乐呵呵的人,性子平常,谈吐平常,除了这张脸之外,其实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年轻姑娘。她这么想着,对傅琅也生了几分亲近。
天光大亮,早市渐渐喧哗起来,这些人却已经采买得差不多了。熊婶又高又瘦,把一整袋麦子放在肩上扛起来。那袋麦子不轻,傅琅看不下去,“熊婶熊婶,我帮你扛!”
熊婶热情道:“不用不用,傅姑娘,我扛得来!”
傅琅忙道:“多辛苦呀,我来帮你不就得了?别客气!”
熊婶指了指地上的另一袋麦子,“傅姑娘,大公子说了,不必拘礼,我们不客气!那袋才是给你扛的。”傅琅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才知道熊婶是个实诚人,地上的另一袋麦子比她自己扛的那袋只多不少。一群人都扛着粮食,满脸淳朴的笑容,就等着她走。
傅琅嘿嘿讪笑两声,嘿咻一声把那袋麦子扛到了肩上,连拖带拽地走了几步。她十岁出头到了安期楼以后就没有做过力气活,生得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扛得动那些,但是怕人笑话,咬牙撑着,心想回去得让裴瑟好好给她揉揉。她大冬天里出了满头的汗,熊婶忍不住问道:“傅姑娘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扛不动?那就给我们吧!”
傅琅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穿得多了,好热啊!这个不沉的,我拿得动。”她怕熊婶再问,没话找话道:“熊婶,你的姓好有意思,我都没有见过。”
熊婶的确跟南境熊氏沾亲带故,见她问,也不避讳,“我父亲家是南境熊氏的,不过是庶子,在家受过些欺凌,才带着这一支到了北边来。”
傅琅听她说到庶子这一茬,便想起了戴望。戴望大概因为自己是庶子,平时总有些玩世不恭的,也是个快活人。她不认识金明,但是看得出来,每次有人提起金明,戴望就低头笑笑。戴望是喜欢金明的,可惜金明已经嫁给了长豫,现在也不知道平阳城里怎么样了。
傅琅跟着熊婶等人回了府里,把买的东西放进厨房。裴瑟又在正厅跟门客们聊,放在往日,傅琅总得摸进去听听,今天却半死不活地直接回了卧房趴下。麦子真沉,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外面冷得开口就呵出一口白气,傅琅刚才出了满头的汗,窝在暖暖的床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得沉,不知道过了多久,肩上微微一沉,有人给她盖上了被子。傅琅挣扎着半睁开眼,是裴瑟轻手轻脚地在外侧躺了下来。外面天光大亮,正是中午。她还困着,口齿不清地呢喃,“你不是不午睡吗……”裴瑟幼时在宫中,太傅事忙,总是赶在午后给他们上课,她习惯下来,午后一贯是不休息的。
裴瑟闭上眼睛,“我今天困了。”
傅琅清醒了一点,知道是因为自己早晨撩拨她,也不害羞,“怎么不怕我再闹你了?”
裴瑟轻声笑了笑,并没有睁眼,“你还闹得动吗?”
傅琅这才想明白早晨裴瑟的那一点笑意,原来就是要她累得腰酸背痛,这样就没力气再折腾她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裴瑟的心思可真多啊!自己怎么都玩不过她,占了几句口头的便宜,就被裴瑟算计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她想通了,就又叹了口气,头拱在被子里摇了摇,“闹不动了,不闹了。肩膀好疼,你给我揉揉。”
裴瑟睡意已经上来,闻言还是伸手摸到了她的肩上,轻轻揉捏了一会。她不惯于伺候人,动作未免不大老练,但是傅琅被揉得十分舒服,嘴角噙着笑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菜市场爱好者夹带私货了,来啊快活啊~
第86章 第三十章(五)
金夫人一走,金明就抬脚往殿外走去。午后时间,长豫不惯小憩,照常是在合川宫看书理事。她进去逛了一圈,没找到人,宫人禀报道:“王后娘娘,君上在后院呢。”
金明笑道:“好啊。”她不知道后院有什么好玩的,但长豫既然在那里,总归是有事情做。说是后院,但毕竟是齐王居所,极宽大的一处广场,内监正指挥着宫人把一株梅花树搬出来。金明想问却没问,因为看见长豫就在前面。只是一个拉弓的背影,可是那身姿如芝兰玉树,当真好看。她三两步蹦了过去,背着手道:“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