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白了她一眼,没吭声,傅琅气得想揍他又没力气,“早知道不把你个小混蛋背上来了,累得我少活一天。”
五十三呻.吟道:“你怎么话那么多……”
傅琅口干舌燥,嘴里有种奇怪的甜,一呼一吸之间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也许真的会被饿死。五十三躺着一动不动,大概也不比她强多少。她真怕他死了,所以才说个没完,“五十三,五十三,你别睡着。”
五十三半天才说:“我不会的,你别说话了。万一你真能逃出去,到时候没力气跑,又要怪我。”
傅琅一听,这小孩是愿意帮忙的意思,“扑哧”一笑:“说得好像我还真能指望你似的。”
五十三没答话,躺在那盯着屋顶。傅琅也躺了下来,觉得身体和头脑都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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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自从和长豫订了婚期,就时不时进宫去探望王后。这日她照样坐了马车进宫去,车却在宫门口停住了。金明问道:“怎么了?”
外面随从答道:“说要查车。”
金明虽然奇怪,但并不生气,大方下车去,见说要查车的禁卫是生面孔,心想难怪。
随从又和那人解释了几句,那人皱眉道:“金小姐?可今天不是进宫的日子。”这日子进宫的确不合规矩,但金丞相的女儿要做什么,本来也不用合规矩。金明这些年都是随意进出,倒忘了这件事。她正沉吟间,有人从门里出来,问道:“你是哪个?”
金明一回头,见是戴望,便笑道:“戴望哥哥。”
那人见了戴望,行礼道:“二公子,在下齐伯先,宫门禁卫。”
戴望向金明点了点头,手指动了动,让她回车上去。一边吩咐道:“以后记住了,金小姐来不用管这些。去吧。”
那齐伯先便行了个礼,小跑回去,见金明又上了车,戴望却没上马,牵着马穿过门洞,又问了齐伯先几句,齐伯先禀道:“在下是上个月从巡防营调来的。”
戴望就想起了这茬,“哦”了一声,又说道:“你做得没错,以后多留心就是。”
他心不在焉,眼角余光却看见已经行驶上宫道的马车一停,那穿着黄衫子的小姑娘利落地跳了下来,叫道:“戴望哥哥!”
他突然笑了起来,快步走过去,遥遥问道:“怎么又下来了?”
金明提着裙子跑过来。她小时候学了新词,说人长得快活,就说“他长得龙飞凤舞的”,那时候还被戴望嘲笑。但看金明现在这幅样子,的确就是快活得龙飞凤舞。边上没有别人,戴望不由得笑起来:“小金明,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个子太高,金明仰着脸看他,满脸娇憨喜悦,“我要跟长豫哥哥成亲了!”
戴望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手罩在她头顶上揉了揉,俯身和她平视,“这不是早就定下来了?才反应过来?”
金明脸有些红:“我反应慢,才快活起来。”
戴望笑不出来,倒是低声骂了句:“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个傻的。”
金明红着脸踩了他一脚,“再见!”转身又跑了。她个子不算高,明黄的裙幅却宽大,在灰扑扑的宫道上越跑越远,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戴望两手都撑在了膝盖上,保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半晌,随从才过来问:“二公子?不是还有事?”他点点头,起身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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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木门响了一声。傅琅一骨碌爬起来,见长豫好整以暇站在那,端着盏灯,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屋里两个人,开口道:“我忙得忘了,对不住。”傅琅不知道他跟谁说话,但她伸手就把老老实实跪了起来的五十三推到墙角去,一面道:“我饿了。”
长豫点了点头:“算起来也有两天多了,应该的。”他说是这么说,却看着傅琅头上的金簪,笑道:“我王姐对傅姑娘倒是真心实意。”
傅琅道:“她对你也是真心实意。可惜你对她这样,我对她也这样。”见他没有要叫人送食物的意思,又催了一遍,“我饿了。”
长豫指了指金簪:“傅姑娘大概不知道?这是先王后遗物,楚王给的嫁妆。”
傅琅这下才愣了愣。她那时看这簪子放在盒底,便抢过来,裴瑟没说什么,她还以为不紧要。
长豫又道:“不过也没什么意思。”
傅琅想问他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却见长豫慢吞吞欺身过来,把傅琅从地上拽了起来:“傅姑娘给我添了这许多事,我总不能由着傅姑娘真饿死在这,多没意思。”
傅琅打了个颤,伸手去掰他的手,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反而被长豫拍了拍脸:“你长得这么好看,饿死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傅琅不知道他究竟要怎样,这下真的害怕起来,尖声叫道:“五十三?五十三!”五十三仍跪在那里,听她叫,也只是把头往地上一磕。长豫愣了一下,“他是五十三?你倒比我清楚。”他说着就拖着傅琅往地道走去,一边道:“天真热,下面凉快些,比这里舒服,傅姑娘好好走路。”
傅琅想到墙角里那一堆死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口腔里的甜味涌到舌尖上,又要叫,却不知道叫谁,用力挣扎起来。台阶上不好走,她挣得长豫也险些摔倒,长豫也不生气,一会掐着她的脖子,一会掐着她的肩膀,一会索性抓着脚腕把她往下拖。傅琅饿了两天多,早已经脱了力,这时候惊恐到了极点,又有了力气一般,不停叫骂踢打,最后到了平地的时候长豫都出了一头汗,踩着她的腰直起身来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傅姑娘不愧是安期楼出来的,真是好本事。既然这么厉害,不如跟我说说怎么就杀不了一个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