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阙九湛番外
阙九湛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头要炸开了,身子像被凌迟过一样,到处都在疼。
“皇上,您醒了?”是张敬的声音,和往常不大一样,带着格外的小心谨慎,但刚醒来的阙九湛并没有意识到。
“什么时辰了?”阙九湛仍旧闭着眼睛,身上乏力不想动,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哑。
“巳时了。”
“这么晚了。”看来他昨晚真的醉了,否则真难以想象他会一觉睡到快午时,好在今天没有早朝,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早朝,他才敢那么放纵,登基至今四个多月了,他虽没什么大的政绩,但还算是个勤勉的皇上,早朝是曾耽误的。
“不晚,不晚,皇上,您……要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吧。”张敬的眼圈泛红,好像刚哭过一样。
“不睡了,这两日光应付那些藩王,积下一堆政务,对了,那些藩王都出宫了吗?”
“听下面的人来报,王爷们今天一大早就陆续出宫了。”
“这就好,张敬,唤人进来,朕要沐浴更衣。”阙九湛刚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很不清楚,眼睛竟然也有些刺刺地疼。
“皇上……”张敬垂着脑袋不敢看阙九湛。
“张敬,你这是怎么了?”阙九湛支着胳膊肘起身,起到半道,身后撕裂一样的剧痛让他又摔了回去,他开始察觉有些不对,那地方的疼痛可不是宿醉造成的,他有不好的感觉,难道昨天晚上……不是梦?
“张敬,你看到了什么?”
“皇上,奴才有罪。”张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阙九湛咬咬下唇,不允许自己逃避,可扯开被子的手指还是控制不住地哆嗦,被子底下的自己一丝不挂,全身上下遍布青青紫紫的吻痕,指印,有的地方还被咬出了血,两个乳尖红肿着,熟烂的樱桃一样,连大腿根这种私密的部位都没放过,密密实实的痕迹压了一层又一层,至于背后,他不用看,大概也能猜出是差不多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他想起来了,昨天他真的被一个陌生人欺了身去,现在他可以肯定那人绝对不是淳于冉,淳于冉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力气,身形个头统统都不对,他挣扎过,反抗过,后来实在受不住那疼痛,也在那人身下哀求过,讨饶过,可那人却怎么也不肯放过自己,一次次地压下来,强迫自己摆出各种令人羞耻的姿势,用尽各种花样的破开贯穿他,还不止一次地将那些东西射在自己的身体深处。
“唔……”阙九湛猛地趴在床沿上干呕,一想起那些,他就觉得恶心。
“皇上……”张敬慌忙爬起来,端杯水过来,目光触及阙九湛痕迹累累的身体,此时还有白浊的液体从身后那处流出来,他烫着一样立刻转开目光,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不敢相信一样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莲花,火红的莲花,在皇上的腰臀相接处多了一朵盛放的火红的莲花,根植在后腰,傲然怒放,他服侍皇上多年,深知在此日之前,皇上身上并无任何胎记,可如果不是胎记,这火莲是怎么来的?不像是刺青,这莲花就像是从人的皮肤里长出来的一样,与周围皮肤完全融为一体,如果他不是很肯定以前绝对没有,他会觉得这火莲一开始就存在着,真的很自然。火红的莲花映衬这皇上干净的肤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阙九湛昨晚喝酒多,但基本没吃过什么,现在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抠着嗓子,干呕半晌也只吐出一点酸水。
“皇上,您喝点水。”
张敬服侍喝了小半碗水,阙九湛重新躺下,估计身上的痕迹,早就被张敬看光了,他不愿意费什么心思遮掩,还是张敬怕他经过这场激烈的情事,身子不适,再着凉就麻烦了,紧着给他拉过被子盖上。
“你早上都看到了什么,据实告诉朕,一个字也不准隐瞒。”
“奴才不敢隐瞒皇上。”
张敬知道,往日里皇上就是忙到再晚,都是寅时起床,梳洗一番,上早朝,赶到没有早朝的时候,多睡一会,也没超过卯时三刻,可今天眼看就是辰时了,皇上屋里还没动静,他就有点着急了,皇上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又不准人进去照顾,他一晚上都在担心着,眼瞅着早膳食时间都过了,他也顾不得皇上不准进去打扰的命令了,万一皇上因他们的疏失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赔不起,他进屋之前打算地好好的,如果皇上没事就在沉睡,他就悄悄退出去,装作没来过,如果皇上醒了,他就服侍皇上起床,再吩咐人将早膳送过来,他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处置他。
可事前打算的再好,也没想到屋里等着他的会是那么惊人的一幕,他推开房门就发觉事情不太对头,屋里除了浓重的酒味,还有一种味道,他太熟悉了,可关键就在于皇上昨夜没召任何妃嫔侍寝,淳于大人也不在宫里,他给自己壮胆说,说不定是哪个大胆的宫女,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趁着皇上酒醉爬上了龙床,如果是这样,虽然坏了规矩,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历朝历代哪个宫里不来这么一出啊。皇上若喜欢,封嫔晋妃指日可待,皇上若不喜欢,一碗药就打发了。可他看到皇上身上的情状时,想骗自己也不行了,那些痕迹哪是一个女人可以留下的,分明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将皇上压在了下位。
张敬太清楚这代表什么了,皇上不排斥男子见的情事,对身为男子的淳于大人更是宠爱非常,可这并不表示皇上愿意或者曾经居于下位过,他以前是太子,现在是皇上,身份尊贵无比,谁敢对他这么无礼,现在这样,只能有一种情况,皇上酒醉后,被人趁机强占了身子。这可不是小事,他不敢声张,皇上身上已经被人简单清理过了,他就悄悄地不惊动皇上的前提下,换了床上沾染的被褥。
“那你有没有发现……床上留下什么东西?”事情已然发生,他想知道那人是谁,他绝对会让那人后悔来世上走这么一遭。
“奴才帮皇上翻身的时候找到这个,这个是皇上一直握在手里的。”张敬从袖筒里掏出一枚鸽子蛋大的红宝石。
阙九湛一看失望地闭上眼,这红宝石硕大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对于能出入皇宫的王公贵族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每个人家里多多少少都能找出几颗,并不能就此确认昨夜那人是谁,但身份应该也不是那么普通就是了。含章宫在外宫,虽不像内宫那样防守严密,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在这附近随意走动的,而昨夜留宿在宫里的,除了那些藩王还能有谁,可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想借此威胁他得到什么,还是与他有极大仇怨,单纯来发泄的?否则他实在想不通,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对他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情。
那一天夜里含章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那天皇上夜宿含章宫被人突袭,含章宫有一百三十九名侍卫奋力杀敌,终至以身殉职,皇上给予厚葬,并重金赏赐了他们的家人。
从那以后,很多人发现皇上变了,从以前那个温和戏谑的太子急速蜕变成一个独断强硬的帝王,虽然这变化有点太快了,但也没人敢去怀疑什么。他重新颁布了新的政令,强制推行了一系列灾后安民的措施,取得的效果还不错,但他当着众臣的面将垂帘听政多年的皇太后请回了后宫,这一招大快人心的同时,也彻底损害了他和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之后凡是皇上下达的政令,皇太后那一派的官员就带头反对,朝政逐渐滑向党派之争的漩涡里。安阳公主居中调停多次,但效果并不明显。
“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母后到底想做什么,对她来说,到底是我们兄妹重要,还是外祖家那些亲戚重要?”安阳十五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容貌秀美的大姑娘了。她明白母后疼她,可她不明白母后处处和哥哥争权是为什么,她也问过,可母后并不打算告诉她。
“这些交给大哥来处理吧,对了,你和淳于忌怎么样了,他这几日不是从北大营回京了吗?”
说到这人,安阳脸颊上染上一丝娇羞的红晕,“昨天见过了,能吃能喝的,没什么不好。”赐婚两年了,她和淳于忌还相处还好,她想如果与那人过一辈子应该也不错,别人都说他果敢聪明,但有一点不好,太容易受人左右,但谁也不是完美的,她能理解,以后成亲了,大不了大事上她帮着拿主意。
“你开心,大哥就满意了。”这是他提的婚事,如果安阳不幸福,他会内疚一辈子。
安阳道:“大哥,你别老担心我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你还是想想怎么改善你和母后之间的关系吧,这么老僵着也不成啊,母后处处针对你,长此以往,大哥,你这皇位就难坐了。”
“这个大哥知道……呕……”阙九湛突然捂住嘴,弯腰剧烈干呕。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张敬,宣太医,宣太医。”
阙九湛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没事,大哥没事,可能快入冬了,肠胃有些不适,调养两天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大哥,你身子不好就要宣太医瞧瞧,千万被硬撑着。”安阳担心地说道。
张敬想开口告诉公主,皇上大半个月了,时不时地就这么干呕,也不给太医诊治,可对上皇上扫过来的淡淡目光,他选择闭上嘴巴。
146、阙九湛番外
为了应对朝廷上下这复杂的局势,阙九湛在登基初时,就在京城外五十里处的落云山上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归他直接统辖,人数不算多,只有一万余人,但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虽说不上是以一敌十,但以一敌三绰绰有余,为了做掩饰,阙九湛的谋士张允提议明面上成立一家商号,一来方便各地走动,探察藩王消息,二来也能增加些收益进项,商号在阙九湛的支持下很快在各地陆续开了起来,酒水作坊,当铺,客栈,脂粉店等等什么都有,但都是些不起眼的小铺子,各个铺子之间也少有联系,反正尽量做到低调不起眼,即使有心人追查起来,也只知道落云山上有个富户杜家,占地百顷,高门深院,富贵豪奢,而这支军队就稳稳当当地养在杜家后山的密林里。
杜家的主事之人唤作杜渔樵,是阙九湛的化名,取自他和安阳乳名中的“渔”“樵”二字。
西陵都城安平府地处西北,十月中旬,过了霜降还没入冬,天就开始下雪,距离那个混乱的夜晚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藩王们也陆续离京返回自己的封地,那晚的事情更无从查起,自中秋后,阙九湛就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容易疲累,渴睡,到了后来还出现干呕的迹象,但他觉得应该是最近朝政太忙了,也就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加上那一晚的事情,他虽然处置了除张敬以外的所有可能的知**,但那晚留下的阴影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除的,他变得晚上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周围有一丁点动静就容易惊醒,就这样白天忙碌,晚上睡不好,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更差,只是作为帝王,面上少不得还要强撑着,中间阙九湛还轻装便行去落云山上住了两日,每天和那些谋士议事到半夜,大雪封路,他下山的时候,马蹄打滑,将他摔在雪地里。
阙九湛马术熟练,反应迅速,就势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只受了些惊吓,并没有伤着,但从那天之后,他就时常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张敬也发现皇上换下来的裤子上有时会出现少量的血迹。
十一月入冬之后,一向支持和疼爱阙九湛的永佳王爷去世,永佳王爷是阙九湛的最小的七皇叔,现年不过四十有二,上次阙九湛登基,他因病未能来京城,阙九湛很担心,专程派了两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带了无数珍贵药材前去诊治,谁能想到仅仅半年的时间他就这样去了,永嘉王爷自少年起就宽厚仁和,对年幼的阙九湛颇多疼惜,阙九湛在诸位皇亲中,也与这位皇叔最是亲近,永佳王爷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嫁人生子,他生前并没刻意表忠心,说空话,但却在临终前留下遗言,死后将永佳封地归还朝廷。永佳王爷的离世对阙九湛打击颇深,他本来就不好的身子终至一病不起,第二天夜里就落了红。
张敬服侍阙九湛喝完药,一掀被子看到被褥上沾染的那片血红,当时就惊呆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他明白出大事了,“皇上,皇上,您醒醒啊,皇上,您能听到奴才说话吗?皇上……”
阙九湛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一点反应都没有。张敬实在没办法了,时间不容人多加考虑,他去请了皇太后,他虽然还是不确定,但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想起以前在民间听说过的故事,有一种人自称是月遗族人,他们不论男女都身带莲花,皆可孕子。天子怀孕,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是要动摇社稷根基的。皇太后虽与皇上不和,但毕竟是母子,总比外人来的可靠些。
夏侯太后怀孕四次,顺利生下阙九湛和安阳两个孩子,她起初听完张敬的话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怀疑,但在看到阙九湛腿间的鲜血,腰背上的那朵八瓣火莲的时候,她失了一贯的强硬冷静,惊地跌坐在床头,她以为她的儿子是隐莲,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是月遗族人,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儿子竟然雌伏人下怀了一个男人的孽种。
“张敬,传哀家的懿旨,淳于冉欺君罔上,旨到之时,就地处决,如有阻拦者,视为同党,格杀勿论。”除了淳于家那个狐媚子,她想不出第二个男人会让九湛纵容到欺身的地步。
张敬跪在地上不敢领旨,如果他去传旨杀了淳于大人,皇上醒来定然不会饶了他,“太后,这事不关淳于大人的事情。”
“除了他还能有谁?等等,”夏侯太后厉眼扫向地上哆哆嗦嗦的张敬,“哀家都忘了,你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你既然知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就一定知道造孽那个人是谁。”
“启禀太后,奴才真的不知道,太后,现在当务之急,先救皇上吧,皇上已经昏过去了,事不宜迟啊。”
也许阙九湛昏迷中的神情太过痛苦,唤回了夏侯太后所剩不多的慈爱之心,“带着哀家的手谕,去传太医院的文石原速速进宫,让侍卫守在外面,没有哀家的旨意,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夏侯太后涉政多年,果断程度一点输男子。
文石原在太医院中是专攻妇人之症的,平时各宫里的娘娘公主传唤他倒是经常的事情,但今日一进宫被带到皇上的寝宫承安殿,他有点懵了,皇上的脉案不归他负责啊,那是掌院大人的事情。
还有太后在这里,文石原急忙上前见礼,“微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无须多礼,起来吧,过来给皇上看看是怎么回事。”
文石原也顾不得那一头雾水了,立刻趋步上面,取出脉枕放上,一搭脉,他的心咚地一声,这分明是妇人要小产前的脉象,可这龙床上躺着的分明是当今天子无疑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因太过震惊产生的手抖,再三确认,真的是小产,而且胎儿有三个多月了。
“文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
“太后,能不能允许微臣查看一下陛下的龙体?”
夏侯太后点头同意。
文石原生怕惊动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又撩开衣摆,那些从皇上臀间缓慢渗出的血迹。
“文太医确认了吗?”
“皇上,皇上,三个月小……”文石原的嘴巴开开合合的,但始终不敢将那个字说出来。
“文石原,你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吗?”夏侯太后冷冷打断他未完的话。
文石原腿一抖,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知道这等皇室秘辛,他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害怕到了极点,有的人反而可以平静下来了,文石原恰好就是此类,他死不足惜,只希望不会连累家人,“恳请太后饶过微臣家眷,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文太医是有功之臣,哀家只有赏赐,岂有责怪之理,文太医去后,你们一家上下,哀家自会派人照料。”
“谢太后恩典。”此时文石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启禀太后,近日天冷,皇上只是风邪入体,龙体微恙,没有大碍,臣开几个方子,每日煎服,再温补些时日,定能痊愈。”
夏侯太后微笑,“如此甚好,哀家也就放心了。文太医就快些替皇上诊治吧。”
当夜阙九湛在高烧不退中小产,张敬抱出去的时候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男婴的样子了。皇太后命他扔掉,张敬可怜这未能出生的皇子,想来想去,将他葬在了纯哲公主的旁边,“小殿下一路好走,下次投胎莫要再来皇家。”
那夜之后,文石原在太后身边侍卫的护送下进了太医院他自己的药室,第二天被太医院的同僚发现自缢于房内。
事后夏侯太后严审了张敬,但张敬一口咬定他不知请,而且皇上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还隐约暗示了一下皇上可能已经将那人杀了。阙九湛两日后醒来,夏侯太后多次过去探望,只见他神色很疲惫,但确实不曾提过任何关于孩子的事情,她心里这才有点相信张敬的话,并给他吓了封口令,严禁他以后提起孩子的事情,如有违抗,文石原就是他的下场。
张敬赌咒发誓地应下了,保住了一条命,其实即使夏侯太后让他讲出来,他也会犹豫的,一来他怕皇上如今的身子承受不住真相,二来他也怕皇上灭他口,知道太多主子的事情,从来不是好事。
夏侯太后见张敬答应就暂且将这事掀过去了,她也不想因为杀了张敬,破坏她和皇上暂且缓和的关系,再说张敬一死,这事皇上必定起疑心,追查下去,于她也没好处,她身为月遗族人的身份也会暴露,接下来的很多计划可能就会因此而搁浅。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并没有因为文石原的死而告一段落,反而因此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开启了西陵藩王之乱的序幕。
147、阙九湛番外
文石原自缢前曾经留下一份遗书,上面谎称自己身染重病,不堪忍受病痛折磨,才选择自缢这条不归路,并简单地交待了一些身后事,夏侯太后看过后并无不妥,况且有遗书也让自缢来地更加合情合理,她赏了上好的棺木并着这份遗书一起让文石原的家人捎回去了。
文石原的长子文孝当时已经十七岁了,非常孺慕自己身为太医的父亲,跟着文石原也颇学了些医术,在此之前,他从未发觉父亲有重病,怎么就突然就自缢而亡了,悲痛过后,文孝决心找出父亲自缢的真正原因。宫闱他进不去,他决定从父亲的遗物入手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文孝终于在一本文石原常翻的医书中发现异常,里面有几味药材被特别标注了出来,文孝年幼时调皮异常,经常打着读书的名义跑出去玩,母亲非常严厉,父亲百般包容,经常在母亲责问时候,用药材与他打机锋提示,久而久之,他们父子之间有一套独特的暗语,只有他们父子能明白。
文孝看懂了文石原留给他的暗语:皇上是月遗族人,三月小产。父亲是被他们逼死的,文孝什么都明白了,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月遗族人就是妖孽之身,男身孕子更是不堪至极,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一国的皇上,他将母亲和弟妹送回乡下后,收拾了行装奔赴开阳,开阳王阙非是阙九湛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向与阙九湛不和,当年阙九湛失势就有他的一份功劳,当然后来阙九湛复位后对他也没怎么客气,直接撺掇他父皇将西陵西南最贫寒的开阳赏给了他,那里一年到头阴雨连绵,晴朗的日子很少,境内都是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岭,想找块大的平坦地都不容易,百姓穷得没饭吃,饿殍遍地,在那里做个王爷,也不是件可以享受的事情,阙非早就在那里呆够了,所以当他得到文孝送来的消息后,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阙九湛是月遗族的孽种,那夏侯太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给了在京城的宗族长,宗族长并不十分相信,但他十分对夏侯太后不满已久,不断打压阙姓族人,提拔夏侯氏,总族长很乐意借此打压夏侯太后,至于皇上,虽然不失为一个果断勤勉的好皇上,但一旦可能与月遗族人扯上瓜葛,他就不能再做皇上了,而皇上是月遗族人的可能性很大,毕竟阙非还不敢轻易造这种谣。但这种事情不好摆在明面上,他没有出面,暗地里让其他的族人联系了阙非,以夏侯太后干涉朝政为由起兵清君侧。到时候阙九湛如若为了保住皇位,交出夏侯太后,将在天下人面前落个不孝的罪名,如若不交出来,出兵更加顺利成章,不论哪种选择,阙九湛的皇位都会不保。
西陵宣宁元年五月中,开阳王阙非在西南起兵,三个月后,阙九湛的另一个异母兄弟阙泽在西北起兵,他们两个这一带头,早就蛰伏多年,跃跃欲试的各地藩王趁势而起,率兵直扑京城而来,西陵早在阙九湛登基之初就遭遇连年旱灾,国库入不敷出,如今天下这一大乱,朝廷处境被动,阙九湛采纳丞相司徒信的提议,对藩王实行拉拢一部分,打压一部分的政策,对那些始终忠心朝廷的加大封赏,稳定人心,这些人在藩王中占了三成左右,都那些暂时按兵不动,持观望态度的,除了封赏以外,还有派人劝说,必要时候将他们的亲属带到京城,朝廷代为照看,这部分占的最多,在藩王里面大概有接近四成,对于已经起兵的,朝廷承诺只要他们撤兵就既往不咎,对于顽固不化,执意与朝廷为敌的,朝廷也绝不姑息。
朝廷的这一政策,很大程度上拉拢了一部分观望的藩王,阙凌简也在此列,他在接见了朝廷的使臣之后,同意正妃公孙氏带着唯一的儿子进京,并主动出兵协助朝廷打败了阙泽的西北来兵,活捉了阙泽,之后陆续又有不少藩王宣布支持朝廷。
为此阙九湛亲自出京迎他十里,并当众许诺天下初定之时,将永佳之地赐给东齐王,阙凌简也因这次拥护之功被留在了京城,伴君左右,出谋划策,在两人的联手下,陆续又击败了几个藩王,到宣宁二年冬,历经一年多的藩王之乱临近谢幕,战场局势日益明朗,朝廷方面逐渐掌握了主动权。
这一日西南战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快报,“见过王爷,开阳兵败,叛王阙非在风林涧自尽身亡。”
阙凌简面上掩不住的喜色,拍桌而起,笑道:“太好了,来人,备马,本王要进宫面见皇上,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
“恭喜皇上,恭喜王爷。”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领赏吧。”
话音一落,等差兵再抬头的时候,阙凌简早就不见人影了。
阙凌简一进宫就直奔御书房,这一年多,他常在宫里走动,皇上对他也看重,宫里的人早就习惯经常见到东齐王,但像今天这样喜形于色倒是很少见,料定前方是有好消息了。
御书房门前伺候的太监刚要禀报,阙凌简挥挥手,迈开大步,直接进去了。可没走两步,里面的谈话让他止住脚步,其中一个是皇上,另一个是……淳于冉。
“皇上,您歇会儿,喝杯茶,臣给您捏捏肩膀。”
“恩。”批了一上午的奏折,阙九湛也是真累了,不过有淳于冉在旁边协助,效率还是不错的。
阙九湛将手上的奏折批完,握住淳于冉的手,向后靠去,闭上眼睛,淳于冉轻笑了一声,抽出手,帮他揉捏了头部,又体贴地拧了条温温的手巾敷在他眼睛上。两人的动作像排练千万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默契。
淳于冉半蹲下身给阙九湛敲膝盖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闪过一抹墨绿色的袍角,“皇上?”
“恩?”阙九湛懒懒地应了一声,“冉,有话你说。”
在阙九湛和阙凌简都看不到的地方,淳于冉咬了咬下唇,眸子中幽光隐现,稍一停顿后,问道:“皇上,看最近的折子上捷报频传,这战乱也快平定了吧?”
“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就如秋后的蚂蚱,也没多少光景了。”
“臣听大臣们私下都在传,这次能这么快平定战乱,东齐王的那帮精兵强将可是功不可没。”
“恩,凌简确实帮了朕的大忙。”这点阙九湛不能否认,当时他虽去了亲笔书信,但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劝动阙凌简,儿时的那点情谊早随着时间淡没了。
“皇上真打算将永佳赏给东齐王吗?如果有了永佳和东齐合并,东齐王就拥有了西陵最大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