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声心道这家伙还真有点墨水,面上却不显:“这么说魔教都是一群和尚了?还静心寡欲、无惧无畏!”
魏青玉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半晌讪讪道:“当然不是……”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反复掂量道:“玄幽元录中有一卷瑰风章业已失传,不过尚有残章流传,有关摄行惑心之术、还、还有……”
祈声自然知道还有什么,却装出一副一脸懵懂的样子来。
魏青玉让他看得无法,只得期期艾艾道:“还、还还有……双修采补功法都录在其中。”最后半句宛如蚊呐,几不可闻。他悄悄觑了一眼祈声,见他听得津津有味微微放下心来,又鼓足勇气继续。
“除此以外,玄幽元录另有离星章和忘水章,两者如今皆不知下落。若能集齐玄幽元录,也未尝不是一件盛事吧。”
“盛事?”祈声扯了扯唇角:“恐怕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抢疯了吧?指不定会死多少人呢。”
魏青玉莫名打了个激灵,总觉得他的笑里带了一抹蛇似的滑腻y-in冷。
祈声冲他眨了眨眼睛,又变回了一派天真的模样:“还有什么?接着讲呀。”
魏青玉定定瞧了他半晌,最后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便继续道:“摄行门自聂玄心逝世,文多期远走,千秋冠月两峰便彻底分裂,褚鎏金继续执掌千秋峰,为右君;赵未明执掌接替文多期执掌冠月峰,为左君。褚鎏金隐退后,其弟子第二轼接掌千秋峰;同年赵未明传位给他从未在江湖露面的徒弟祈应袭。当时祈应袭还十分稚嫩,故而小鬼这个称呼最开始更多的是讥讽之意。祈应袭初入江湖乃是十年前的事,四相门有百年基业,那时候谢莫白尚是无名之辈,祈应袭根本没法用他立威。而且,四十四式招魂手乃是祈应袭独门点x_u_e功夫,只为制人,不为伤人。当初,祈应袭乃是连挑碧水门四大护法,从而扬名江湖。十年前碧水门尚还威名赫赫,自祈应袭之后便遭受重创,一蹶不振,如今已经籍籍无名了。”
唔,看来不是什么无聊话本,还是小瞧他了,毕竟是白门弟子。白门弟子单薄,若非各有所长,如何能在江湖站得稳脚跟?又如何能保住无辜山众多的典籍?祈声缠着魏青玉继续说,便又从他口中套出不少话来。
魏青玉让他勾起了兴致,将武林最近十多年来的大事都一一掰开来说了个清楚,正说着谢莫白失踪,就见原本盘坐在床上听得津津有味的祈声脸色骤然惨白,呕出一口血来,魏青玉慌忙扶住他。
祈声用力拂开魏青玉的手,擦净了唇边的血迹,甚至还注意着不让血迹沾在床上,他垂着头,将y-in冷的目光遮在眼帘下。
街上遥遥传来打更声,祈声自知失察,竟然和他扯闲话扯到这个时间,忘了要修补魔心,以致反噬。
祈声修炼玄幽元录业火章,所谓心魔,不过是魔心破绽的一种,原本于他并非大问题。业火章要义在于以进为守,以武道进境压制魔心破绽,可惜他自两年前突破业火章第九层后便修行受阻,遇到了瓶颈,无论如何都难有寸进,魔心破绽与日俱增,以致魔心不稳。当年他师父匆匆退位,也是因为同一原因,如今又在他身上重演。可惜他没有徒弟,无路可退,不得不暂时到倚危台闭关。
一年后祈声甫一出关,便受到申允图一行人的伏击受伤导致刚修补起来的魔心再次摇摇欲坠,才得知申允图已杀了冠月峰法君隋君奇,独掌大权,控制了冠月峰。
他被一路追杀,原本打算将魏青玉推出去当个替罪羊,却不料被他拉着就跑,却也侥幸摆脱了追杀,可再次危险的魔心却非一时半会能修补好的。而他今日这样一疏忽,子时一过,y-in气积重,原本摇摇欲坠的魔心波动剧烈,随时有破裂的风险。
魏,青,玉!你可真是个灾星!
祈声久居高位,半生狂妄,从不会反省自己,更何况魏青玉又是个白道蠢货,心中便自然而然地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
心绪浮动之间,魔心随之波动,转瞬之间已约束不住真气。不受控制的真气在经脉内肆意奔走冲撞,所过之处,处处如同筋骨撕裂,疼痛难忍。经脉承受不住体内真气暴动,几近断裂,更是雪上加霜。祈声再难压制伤势,又呕出血来,眼前一片昏暗,竟连身子也支撑不住。
魏青玉连忙扶他躺下,只觉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他额上却冷汗淋漓,顺着鬓角滑落。他学医数载,如何不知他情况不妙?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祈声挣扎,伸手封了他的x_u_e道,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替他诊脉。
一探之下,大惊失色。祈声内息失控,真气暴动冲击经脉,若再没人替他厘清内息,引导真气归位,只怕是x_ing命难保。
魏青玉试探x_ing调出一股真气顺着他的脉络缓缓而入,此时祈声已因过度的疼痛失了意识,因此未有阻拦。
魏青玉扶祈声坐起,手掌紧贴其背,却不敢灌入太多真气,生怕他经脉承受不住。数股真气小心翼翼地进入祈声的经脉,试图引导他体内真气归位,但他魔心受损,内息混乱,真气全然不听指挥。
祈声原本疼得昏了过去,却又因为过度的疼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察觉有人在他背后,当即警惕。他戒备心一起,真气暴起反噬,魏青玉全无防备,被他狂乱的真气击中,唇角渗出血来。
此路不通。
魏青玉当机立断抬手就劈晕了祈声,以金针封其丹田,散尽他体内暴动真气,用乐仙山心法替他调整内息,护持根基,这才使他伤势稳定了下来。魏青玉先扶失去意识的祈声躺下,便开始自行疗伤。
虽是折腾了大半夜,第二日,魏青玉依旧起了个大早,过去在无辜山上时,他每日都要早起练上一个时辰的刀法,自下山之后,地方有限,没法痛痛快快练刀,只好改成晚上打坐,但早起的习惯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他看了看半边脸埋进被子里、呼吸绵长的祈声,这孩子天生一张娃娃脸,生的粉`嫩可爱,平时总是摆着张臭脸,这会儿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表情更加柔和稚嫩,看起来年纪更小。
八九不离十?那究竟是有多大呢?
开始他觉得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后来观他言谈举止、行为作风还有那份远超常人的警觉,绝不会只有十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