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公子也在其中,我突然有种想求他救我的冲动,但直觉却让我紧闭上了嘴。
以我现在这张冬瓜脸,不要说大公子不会认识我,就算他认得出我是谁,也未必会出手相救,多半是落井下石也说不定。
只听诚王道:“这麽有趣的事情怎麽能少得了毅王?慕容都司,派人禀报他,说我这次的猎物都已经养得白白胖胖,就等著用了,让他把弓箭磨好准备著。”
大公子迟疑道:“这段日子皇上那边盯得紧,狩猎之事还是不要太张扬得好,如果以人为猎的事传到他耳朵里,那就不好解释了。”
“怕什麽?这些本来就是死囚,只不过是换个死法而已,有什麽问题?皇上又怎样?我还是他皇兄呢,要是真惹得我不高兴……”
“王爷谨言。”
大公子不亢不卑的一句话让诚王闭上了嘴,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随著他们的离开,牢里顿时又阴暗了下来。
“老爷们来看货了,看来狩猎的日子不是明天就是後天。”
段一指一句话让麻杆青年又开始惊恐的大叫起来,我忙捂住耳朵,来个听不见心不烦。
明天也好,後天也好,我现在就想马上逃出去,我失踪了这麽久,二公子一定急的不得了。
段一指没有说错,狩猎之事就定在第二天,清早起来没多久,看守的狱卒就端来了大盘大盘丰盛的菜肴,看著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有些咂舌,段一指却笑著说:“快吃吧,这可是最後一顿了,要多吃,待会儿狩猎时才有力气跑。”
“你怎麽知道?”
“你见过这麽丰盛的饭菜吗?只有对临刑前的死囚,老爷们才会这麽慷慨……”
虽然一直盼著有离开的一天,可当它真的来临时,我反而紧张的打起了哆嗦,我大口咽著饭菜,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一定可以跑出去的,一定可以!
吃完饭不久,便有兵卒来打开大门,把我们带了出去,我们中的许多人手脚都是被铁镣铐住的,随著他们的步行,铁链拖著地面发出沈闷的声响。
我们被带到监牢外,阳光让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却不妨脚下被石子绊住,一个踉跄摔了出去,立刻就有人上前在我腿弯处踢了一脚骂道:“没长眼吗?”
跟著我被他揪了起来,见他扬起鞭子,我以为要挨打,忙一缩脖子,谁知一个低低的声音凑在耳边说道:“向东跑,莫回头!!”
是谁在跟我说话?
我转过头去想看个究竟,後面的囚犯却不断推搡著拥挤过来,遮住了我的视线,而那个说话的人早不知退到了何处。
我的心猛跳起来。
有人在帮我,只要照他的话去做,我就一定就可以跑出去。
我们被带到一大片空地上,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平坦宽阔的草地,远处绿林丛丛,各种草树灌木高耸林立。
这就是狩猎围场了,广阔的让人根本就猜不到哪里才是它的围栏所在,一望无际的围场尽头似与天边连成一线,远方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
我们站立成一排,跟著便有人上前把大家的镣铐取了下来,可是每个人依旧静静的立在那里,把目光聚到不远处的一点。
那里并排立著几匹骏马,骑马立於最前方不用说就是诚王了,他身边是个骑枣红马气度雍雅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黄衣衫,长发随风飘动,面带傲气,颇有些气指山河之势。
狩猎人之中除了萧紫衣和大公子及一些武官之外,慕容远居然也在,虽然他立在後面被挡住了半个身子,但他经常摇的那把折扇我是认识的,我就知道抓我来的一定是他。
接著又有好多囚犯被陆陆续续带了过来,我们被圈成一团,看样子足有一百多人,大家凑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著紧张激动的神色。
突然一人高声尖叫著从囚犯群中飞跑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冷箭声响,一枚羽翎凌空射进那人的後心,飞箭後劲不止,竟带著那人直向前飞出一米多远才扑倒在地,那深刺在他後心的箭翎不住的颤动,而人却已没了气息。
我向射箭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淡黄衣衫的男人仍长弓当箭,半擎在空中,他脸上犹在微笑,但凌厉的气势却呼之欲出。
诚王见状拍掌大笑道:“皇兄果然好箭法,不如我们今天就做一赌,如果我猎到的猎物少皇兄一人,就输你一千两白银,反则同理,如何?”
男人收弓微笑道:“这个提议不错,赌了。”
听诚王叫他做皇兄,我便想起昨天诚王提起过的那人,叫什麽……毅王的?不错, 是毅王!
逃犯的死状让被押的众人顿时嘈杂纷乱起来,看到大家眼里的惊恐,我突然明白毅王这是在杀一儆百,领教了那一箭的坚狠,大家畏惧之心一起,逃命的决心便弱,自然便容易捕猎。
咦?我怎麽会明白这麽深奥的道理?好像变聪明了,不好,还是笨笨得好,小青说得对,笨人才会长命百岁。
诚王把目光扫向我们,高声喝道:“听著,你们可以尽力奔跑,只要跑出了围场栏外,你们就自由了,不过,四面围栏只有一处可以通向外面,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我从现在开始数数,在数到一百之後狩猎就正式开始,所以,现在,你们就尽力跑吧!”
随著诚王长声一喝,囚犯们顿时一哄而散,向四面飞奔而去,我记著刚才那人跟我讲的话,便冲著太阳的方向猛跑出去,幸好现在是清晨,否则我真的弄不清东方的位置。
围场开始处还是平原,但跑过一阵,那些灌木草丛便隐隐若现,我不知道围栏究竟有多远,就只是闷著头向前冲,一百个数很快就会过去,那些人是骑马狩猎的,我们两条腿怎麽也不可能跑得过他们。
身後已隐约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响,我记著那句警告,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奔跑,突然旁边一个身影呼的跑过了我,竟然是那个麻杆青年,他跑得好快,马上就把我甩到了身後。
不行,我也要加快速度!
可是想归想,我却离麻杆青年越来越远,没办法,我的腿实在太短了,谁能指望腿短的人跑得过腿长的人?
“啊!”
身後的马蹄声似乎愈加逼近,可能是那个麻杆青年太过慌张,他脚下一拌,滚出去好远才停住,我忙冲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他的脚踝好像扭伤了,站起来时脸已疼得有些发白。
在这个时候弄伤脚跟自杀有什麽区别?我搀住他急急问道:“怎麽样,还能跑吗?”
前面不远处就是杂草灌木林,那边容易躲藏,而且马匹也不易进,只要我们再坚持跑过去就暂时安全了。
我正这样想著,忽见麻杆青年看向我的眼神凶光毕露,我一呆,跟著小腹就重重挨了一拳,我疼得弯下腰蹲到了地上,而他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向前直奔而去。
马蹄声在我身後不远处停了下来,不用回头我也能感觉到那箭羽的杀气已逼向自己。
原来麻杆青年是想让我暂时拖住狩猎的人,好让他逃命,这里就跟战场一样,是容不得半点仁慈的,我做了件蠢事,代价是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