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现在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你是否留意到到案发当时房间有什么异样?”潘劲岩话语间十分严谨。
“并无异样,一切都同往常。”唐韵拄着胳膊回忆。
“你确定你能留意到这些?你当时才20岁,遇到这种情况一定非常慌乱。”潘劲岩持怀疑态度。
“我确定我能留意到,第一,那是我的房间,我对我的房间非常了解;第二,无论什么情况下我对房间的摆设都非常敏感。”唐韵再次肯定。
“好的,今天就谈到这,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和你联系。”高棱瑞和潘劲岩交换了一下眼神起身告别。
“两位等等,请问你们是否有江南的消息?”唐韵叫住正欲离开的两位警官。
“江南的去向我们正在调查,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最近简莱回来了,她可能随时会找你,记住,如果她要和你见面,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有需要,随时拨打我的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潘劲岩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韵。
“好的,谢谢你。”唐韵收起那张简单到只印着一行手机号码的名片,捻灭手中的烟,又从祁明的烟盒里抽出另一根。
满二十岁那晚发生的事是唐韵一生都不想再触碰的回忆,没想到这道伤疤随着简莱的归来不断被揭开。
简莱为什么会回来?唐韵想不明白。
那晚发生的事尽管唐韵和四位叔叔伯伯都在想方设法隐瞒,但还是不知何时悄悄传到人们耳朵里,那件事在人们口舌传递中一次次被掺杂臆想,肆意丰盈,逐渐演变,放大扭曲,最终不负众望的升级为令整个陆城为之蒙羞的丑闻,简莱与江南在几日间沦为人人皆可唾弃的罪恶角色。
风声渐平之后,简莱的姨父姨母悄无声息地来陆城带走了简莱。
那之后的九年,唐韵再没有听到过简莱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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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家路上唐韵脑中不断回想起那两位警察的话,内心极其不安。
警察说的没错,这件案子确实是谋杀,而主谋者正是简莱,唐韵的隐瞒是出自于本能,更是一种潜意识下对简莱的保护,这种保护的根源,或许是出自对简伯伯的感激,或许是出自对简莱的歉意,又或许是源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唐韵坐在沙发上抽掉大半盒烟,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简家宅院,那里依然灯火通明。
整夜不关灯是简莱多年以来的习惯,旧时每一个与简莱共同度过的夜晚,唐韵常常被头顶上的灯光晃的辗转难眠,关于这件事情唐韵问过简莱,简莱说如果睡觉的时候关灯就会做很可怕的噩梦,而后唐韵在一次为简莱整理床铺的时候偶然发现,简莱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压着一把刀刃尖锐的匕首。
唐韵不明白简莱的不安全感究竟来自哪,简莱既不物质也不缺乏关爱,相对于社会上的大部分孩子,简莱从来都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对象。即使简维因为简怀林离开人世,那似乎也不足以造成如此的后果。
想到这唐韵扔掉手中的烟头,披上一件大衣,来到楼下长椅前坐了半晌。
十二点一到,路灯齐刷刷变暗,唐韵站起身穿过马路去按简家门铃。
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功夫,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韵韵。”
唐韵听到这个声音心跳停止了一下,忽然感到心像被掏空,唐韵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简莱,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暖。
简莱黑亮的眼睛直盯着唐韵,目光迫切好似在等待宣判。
第10章 第 10 章
“为什么要回来?”唐韵开口,冷清的语调。
“先进来吧。”简莱伸出手掌牵起唐韵的指尖,唐韵无力的身体像被牵了线的风筝似的一路跟随。
简莱家的房子已经被重新装修过,墙壁上的钟表和画作都消失不见,过去的痕迹被刻意涂抹,唯有那条长长宽宽横贯南北的工作台还留着。
“喝点东西。”简莱啪的一声打开汽水,把唐韵从慌神中惊醒。
“为什么要回来?”唐韵盯着简莱的眼睛再次发问。
“这次回来是为了调查一些事,还有就是,我想家了。”简莱拧着眉头降低了声调。
“你还哪有家?你的家不都被你毁掉了吗?”唐韵轻笑一声抿了抿嘴角,抬起手把冒着气泡的甜腻液体哗啦哗啦倒在简莱头顶。
哐当一声,空汽水罐被扔在地上,薄金属瓶身砸到地面发出空荡荡的清脆声响。
简莱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两下,随手把脏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怎么不发火?你以前不是脾气很大吗?你的喜怒都去哪儿了,喜怒哀乐都没有的话,那是死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吗?”唐韵口无遮拦的斥责。
简莱闻声投过一道深沉的眼光,令唐韵瞬间有些惊慌。
“下午警察去剧场找我调查简伯伯去世的案子,为了替你隐瞒实情我编造了很多谎话,简莱,你快点走吧,我不知道我的谎言在警察面前能支撑多久,如果哪一天我的谎言被戳破,你的后半辈子恐怕就要在高墙度过,我不想看到你那样。”唐韵说着说着突然流下眼泪。
“那种罪名怎么可能成立?”简莱话语间变得有些冷淡。“唐韵,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哪怕一秒都没有过。”简莱拧着眉头背过身去。
“你叫我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一个在十四岁就想杀死自己父亲死孩子。”唐韵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