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透,唐韵脑海里蓦地弹起这个听起来十分柔弱,实际上却令人倍感困惑陌生的奇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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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岭弑母案透过网络与媒体在全国范围内持续发酵,抛开案情本身的争议,林岭身边亲朋好友在接受采访时表现出的一致激烈口径,引发关乎婚恋观的壮阔波澜。
“我女儿杀死我前妻我是可以理解的,那个女人要多世俗有多世俗,要多厌恶有多厌恶,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一早杀了她,不等我女儿动手。
可对于我女儿不结婚生子这件事我十分不理解,好好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像个男人一样只想着工作赚钱,结婚的事提也不提,真是念书把脑子念上锈了。光顾着学什么西方人的独立自主,也不看看你现在是所处的是什么环境?还真着想女人能撑起半边天?幼稚!天真!别忘了这可是个真真切切的男权社会,别在自欺欺人了。
上天为什么让你生为女人?是为了让你好好服侍男人好好照应家庭 。上天为什么独给你个子宫?是叫你壮大家族,绵延子嗣,不是让你做摆设。要我说,现在的女孩们真应该用脑子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林岭父亲的采访录音被媒体公布于众。
“我堂妹是那种宁死都不肯结婚的女人,我就不懂了,结婚怎么了?结婚会让你掉一块肉?中国本身男女资源就不平等,那么多单身男人等着娶老婆,你身为一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没有觉悟?”林岭堂哥在电话线那边义愤填膺。
“林岭的问题在于对自我认识不清晰,自古以来女人的隐忍就是一种无尚的美德,这种原始的美德使得女人对社会对家庭做出妥协,这种原始的美德使得女人对亲情对爱情忘我牺牲。
女人们要记得时刻提醒自己,你是一个包容体,你小腹里以肉体形态存在的子宫,它可以孕育伟大的生命,你的母性是你精神层面的子宫,在整个余生里,你将对共同生活的男人进行二次精神孕育。
俗语说,男人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那么相对来讲,女人就是永恒的母体。社会对永远长不大的男人永远予以理解,但是社会对不想长大的女人只是无情的给以唾弃和苛责。
恕我直言,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自我认识都不清晰,那就别奢望随心所欲生活在这个不断攀升的世界,大多数的选择永远是真理,是不变的潮流,小众永远是边缘,边缘是什么?边缘是优胜劣汰的产物,边缘是自然界筛选出的渣子,边缘是最终会走向灭亡的,林岭就是这种不自量力的边缘,对于这一点,我深感惋惜。”戴着厚边金属眼镜的林岭叔父侃侃而谈。
唐韵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购物回来的江南推开门款步走来,高跟鞋声像流动的音符般踢踏踢踏敲打着唐韵敏感的耳畔。
“林岭的事不太妙,接受采访的亲戚朋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言语想法极为偏颇。”唐韵难以言说的焦躁。
“明摆着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江南把购物袋放置在一旁,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
“林岭平日里处事坦荡大方,应该不会与什么人结怨。”唐韵话语间将林岭的人际关系网简单梳理了一遍。
“将范围再缩小,比如在这栋旧楼里找。”江南笑盈盈引导。
“难不成是简莱?”唐韵极不情愿的证实里心中早隐隐存在的猜想。
江南话尾那句提示像是高悬在笔录上方涂满印泥的红印章,那团鲜红随着警员宽阔的衣袖在手起手落间咔擦一声砸下,字字句句证言反复提醒着唐韵不可以再假装无视罪孽,不可以再安逸的装作一个无关的局外人。
第25章 第 25 章
浅唐医院三楼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半掩着,唐韵隔着落地窗面向窗外的风景吞云吐雾。
“唐小姐,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林岭父亲面目上浮现出一副与粗暴秉性毫不相符的寂落神情。
“那些偏激言论导致林岭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事情越发不可控了,林伯父。”唐韵回身在烟灰缸里捻灭指尖剩余的小半截烟头。
“我哪想到会这样,唐小姐。”林忠民低垂着脖子双手一摊。
“您可以不帮她,但是不要倒帮她,我是这么想。”唐韵晃了晃摆放在办公桌角的蓝白色烟盒,零星几片烟草碎屑散乱的摊在桌面。
“那您说,我该怎么做?”林忠民下意识地弓着脊背揣测,三层眼皮堆叠的下垂眼角痉挛似的抽搐颤抖。
“缄口不言就好,林伯父。”唐韵思虑几秒之后简短答话。
“好,明白。”林忠民抽油机般机械的连连点头。
“林伯父,接受采访时那些言论确实是您内心所想?”唐韵拨弄着指尖的烟草碎屑试探着抛出问句。
“我动过杀掉前妻的念头,这没错,我嫌弃林岭不务正业,这确实,但我还没对我女儿厌恶到那样夸张的程度。那天接受采访时我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动,一是因为我对这件事实在无法接受,二是因为记者到来之前严律师助手到过我家,是他指点我去那么做。”林忠民对林岭生命中仅有的密友坦诚交代。
“严律师助手怎么指点你?”唐韵趁着谈话初现端倪不容置喙的追问。
林忠民闻声双手交握成拳状凝神回忆。
“你知道反作用力吧?”那天深夜严律师助手登门第一句并不是家庭拜访礼仪里常见的“你好”,而是这句怪异又唐突的问话。
“我又不是没读过书我当然知道。”林忠民隔着防盗门极其不耐烦的回答。
“那我们接下来就利用反作用力来拯救你女儿,我是严思恒律师的助手周启元。”对面男人沉静斯文的嗓音使林忠民整个人迅速回落到谦卑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