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不会有。
哪怕他曾是门主之子,也同样逃不过。
房里多了具尸体,也未曾影响他一丝一毫。将身上洗干净后,他又出了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棋子。
前几天他才发现,庄九遥留下来的那盘棋少了个黑子儿,他重买了一副,想挑出一颗来,放进那旧棋钵。
尸体已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那样。
自从入了药王谷,他的剑从来没有出过鞘。与庄九遥分别之后,重新拔剑杀掉第一个人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永远也别想逃开天门了。
也不知从前计划着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会怎样想。
支起窗,寻洛将棋盘摆开,摆出了一方残局。
正自瞧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楼下大堂传来一阵打砸的声响,同时掌柜的声音响起来:“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不可能的!”
这点争执听在寻洛耳朵里,本掀不起什么波澜,可接下来一个声音响起,却登时抓住了寻洛所有的注意力。
那声音讥诮道:“弄错了?我堂堂上真派少掌门,这位是祁连派掌门人,莫非还能专门弄死一个人来讹你这小破店不成?”
第16章 朱雀堂主
祁连派掌门?祁云?
寻洛眉心一皱,昨夜分明还见过,不是叫了那来路不明的梅寄“师父”么?怎么又跟上真派的道人混在一处了?
这么想着便起身开了门,垂眼看下头堂中的情形,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皆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穿道袍一个着行衣,旁边桌上另趴着一个道士,从寻洛的角度刚好瞧见他嘴角溢出些黑血来。
方才说话的那人尚在与店家争执,一旁坐着的那脸色煞白的男子,应当就是他口中的祁连派掌门了,却不是那祁云。
寻洛冷眼瞧着,觉得那男子竟与祁云有几分挂相。
“喂!”一直说话的那男子朝向“岐山派掌门”,“祁和,你说句话啊!咱们一路过来什么都没碰过,怎么的吃了他这饭菜就死了?这客栈定是黑店!”
那叫祁和的男子在一旁脸色尴尬,仿佛又生气又无奈,似是既不愿就这么无凭无据指责那掌柜的,也不敢反抗叫他说话的同伴,只得嗫嚅了一下:“宋明兄,这事情怕不是……”
那叫宋明的一瞪眼:“不是什么?敢情死的是我师兄不是你师兄?”
他这话不说,别人瞧着他雄赳赳只管追究毫不难过的样子,倒还不知晓死的是这样关系亲密的人呢。
祁和被他一顶,不敢说话了。
旁边还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坐着两个莽汉,本自在看好戏,听了这话赶紧“呸呸”几声,趁火打劫道:“哟!有毒!掌柜的,这事怕是说不过去了!”
掌柜的一头是汗,忙道:“哎呦!客官,这说话得讲个证据,您这样说,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另一桌客人似乎是与掌柜相熟的,赶忙打圆场:“掌柜的在这里做生意多少年了,他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会是黑店呢?报官吧!是非黑白让官府来评判。”
那两个莽汉面面相觑,宋明啪一声将剑拍在桌子上,大声道:“报什么官!我们武林中人的事情,何时轮到官府来管了?”
“这样吧,”那掌柜的虽说一点身手也无,但开店多年,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不算少,即使着忙却还理智,“这里是金陵,正好也是武林盟主的地盘儿,要不客官您跟我去趟吴家,找那盟中的人来瞧一瞧?”
“瞧什么瞧!武林盟主怎么了?若不是我师伯让他三分,那盟主之位早几十年便是我家的了!”那宋明是个少爷脾气,一听这话气恼得紧,立时拔剑砍翻了面前的桌子。
可怜他那师兄,死了还要被自己师弟再放翻一次。
这宋明怎地如此愚蠢?
寻洛微微有些吃惊,怎么说上真派也是大派,不该这样没规矩。也不知那守音道长知不知道自己的上真派,竟有这么个出息的师侄少掌门。
剑砍桌子跳起来的碎屑砸在一旁人脸上,那人身上也是有点功夫的,心气儿不顺于是就势嘲了一声:“作为少掌门竟如此跋扈不知收敛,看来江湖传言没错,上真派想来也是不长久了!”
“你说什么?”宋明登时便要用剑去刺那人。
祁和急急一挡:“使不得!”
宋明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身上功夫又比祁和好,两下击退了他。而后看也不看清,便直冲离他最近的掌柜面门而去。
寻洛手指微动,已摸上了飞刀。正要出手的瞬间,旁边一把菜刀飞来,堪堪擦着宋明的脸颊飞过去,叮一声没入柱子,刀把震颤得嗡嗡作响。
老板娘从厨房出来,看着那宋明,风韵犹存的脸上全是肃杀:“王八蛋!你敢动他试试?”
“三娘!”那掌柜忙去拉她,“不碍事的,说清楚就行了!”
这三娘也是个听不进劝的,手里另还有一把菜刀,一语不发便上。
宋明见自己差点命丧当场,不知后怕,反而更加气急败坏起来。两个人倒是默契,同时往上一冲便咬牙打起来,一时间桌椅板凳乱飞。
寻洛在楼上隐着身子,将局势瞧得清清楚楚。
那掌柜和祁和皆十分着急,无奈c-h-a不进去手。旁边两桌人已躲在角落,几个人里有看好戏的,有怕误伤自己的,其中还有个观战了片刻,悄悄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