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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不大的、石头做的屋子。
这间屋子现在从里面上好了门闸,是孟息特意要求的。
现在在这间紧闭的屋子里,只有孟息和林风叹两个人。
孟息倒了两碗水摆在桌上,如果可能,他其实更想用酒,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醉是一件好事,比清醒着好。
可惜的是孤宿峰没有酒,他只能准备两碗水,一碗给林风叹,一碗给自己。
水也不只是水,里面还掺了神仙给的灵药,只不过,这灵药喝了并不能叫人羽化登仙,说不定,还会让人堕入地狱。
林风叹不明所以,按孟息说的,跟他一样将碗中的水饮尽。
他看看紧闭的门扉,再看看坐在床沿的孟息,不解道:“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孟息轻声道:“解决愧疚最好的办法,就是偿还。”
不等林风叹再问,他已经开口为他释疑:“我们刚刚喝下的,是神仙老爷给的仙药,喝完这个药,你再与我做那个事,便可以把你的灵根移j_iao给我。”
他的语气冷冰冰,没什么起伏:“你愿意吗?为我去死?”
林风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木奉,脑袋里嗡嗡的作响。
“你要……我死?”他难以置信地问。
孟息讪笑一声:“怎么?果然不愿意?”
“可是,”林风叹流露出真切的担忧,像剖心剜肺一样的赤诚:“可是我死了,你在这世上孤零零一个,谁来护着你?”
轰!——仿佛山洪冲垮了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城门,孟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这样一句话震得指尖发麻。
他缄默着,握紧了拳头,慢慢收起那一丝动容,重新用冷硬无情将自己武装起来。
“你Cào心得太多了,”他不屑地说道:“我既有了你的上等灵根,还用得着谁来保护?”
林风叹呆呆地站着,从头顶凉到脚趾尖。
孟息像是终于不耐烦了,他猛地站起来,揽着林风叹,带着他一起倒在了那方不怎么柔软的床榻上。
林风叹在上方,低头看着孟息。
人在无法完全掌控局面的时候,伪装往往不太牢靠,孟息移开目光,流露出些许骨子里的不自在。
这个时候,这个不自在的孟息,他的模样终于不那么刻薄,甚至还显出几分无法忽视的英俊与可爱来。
不过,他真的是个善于伪装的高手,很快,他就藏好了那一丝不自然,扭转回来,直视着林风叹的双眼,嘴角勾起,似乎是个无情无义、比石头还要冷硬的人。
可是林风叹无法忽视孟息的那一分可爱,那藏在伪装后面,最真的一点。
孟息无知地眨着眼睛,轻轻地,每一下都像小槌敲打在林风叹心上。
林风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起了一些变化,变成了一个空空的木鱼,木鱼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响出隔绝红尘的声音。
可他的心并不能隔绝红尘,反而在情爱里颠簸着,快要支离破碎了。
孟息望着对方痴迷的双眼,薄俏的嘴唇朝一边勾起。
他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羞于启齿,他气若游丝地问:“你是想亲我吗?”
是的。
是的,林风叹的内心在诚恳地回答,那么坚决,仿佛是上一世就有的执念,这执念那般深重,把孟婆的汤喝尽了,都没有忘掉。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沉默地望着孟息,像是在对方的一个答复——
等到孟息回应了,这个炽烈的、与爱挂钩的吻,才会落下去,而一旦落下去了,总会烫伤些什么。
他已不能再任x_ing,不能凭着自己的意愿,要对方承受这要命的热烈。
孟息把他的犹豫和挣扎尽收眼底,他笑着,斩铁般坚决:“我不愿意。”
他的笑容突然收了,只余下厌恶:
“林风叹,我不愿意,我不能跟你在这里你情我爱,我要求仙道,我要成正果,你想拖我的后腿吗?想让我继续在这世上,活得比蝼蚁还卑微,比臭虫还惹人嫌恶?”
林风叹惶恐地摇头,不,他怎么能继续自私妄为,怎么能再为难他呢?这样的错,他已经犯过一回,不能再犯。
孟息无悲无喜地看着他:“那你会帮我吗?帮我迈入仙道?”
面无表情的孟息,真像那个人,那个绣在了画像里,画布都能熠熠生辉的人,可他不是那个人,他只是孟息,他的孟息。
林风叹贪恋地看着,点着头:“当然,你想要,我当然会帮你。”
孟息又笑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笑,这笑让他显得有些天真,就像个刚讨到了糖的孩子。
他笑着说道:“太好了。”
他立刻伸手去解林风叹的衣襟和腰带:“你知道怎么做吧?把你的修为和骨殖给我,趁着这个机会,你还可以享受一番这丑事的快乐。”
他像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也是个最最绝情的人,他催促着林风叹:“你怎么还不动?你舍不得?”
林风叹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舍不得的是什么。
是继续陪伴这个人的机会吗?还是他这两世波澜不惊的生命里,格格不入、又唯一值得一提的爱情?
他喟叹着低头一吻,只轻轻地在对方唇上一碰,很快又离远了,怕对方生气似的。
往r.ì里不苟言笑的嘴角带着些可怜的笑:“我死了,你会哭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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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息整理好衣衫,冲出门去,才走下回廊,便遇上了刚刚赶回来的阮梦深。
阮梦深一身苦涩的药味儿,立在廊下,慢慢地朝孟息伸出手,那细瘦伶仃的手掌里,躺着一颗光芒流转的珠子。
孟息看向他:“做什么?”
“这是给你的,有了它帮忙,你可以更好地筑基修炼,”阮梦深道:“不过,不好的是,它可能会让你想起一些……远到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