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一枭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看聂锐宁将喝空的玻璃杯翻了个底朝天,昏黄灯光下,男人脸上的笑容飘渺得好似一朵云。
“小朋友,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可以乱喝陌生叔叔请的酒吗?”
聂锐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林冉用吃人的眼神瞪着酒保,酒保用无辜的眼神望着邢一枭。
邢一枭双手摊开作无辜状,“不关我的事。”
林冉上前两步将聂锐宁扶到自己怀里,“邢少,他什么都不懂,如果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替他道歉。”
邢一枭右手把玩着一只玻璃酒杯,“替他道歉?呵呵,小林子你什么时候改行做保姆了?”
林冉不说话,只是将怀里不省人事的家伙搂得更紧。
“拆了Lee的台,就算不给唐爷面子,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酒吧老板,怎么敢得罪道上的人。”邢一枭隔着吧台推过去一杯酒,眉毛轻挑,“来一杯?”
林冉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杯金黄色的液体,“你刚给他喝了什么?”
和林冉他爹一样,邢一枭的父亲也是做酒楼出身,托两位父亲旧相识的福,两人自小便认得。邢一枭的父亲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偏偏生出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放着家里好好的酒楼不去打点,非要捣腾在他父亲眼里既没出息又赚不了银子的酒吧。
邢一枭年长林冉十岁,两人虽然相交不深,父亲那边倒是经常走动,于是一来二往,闲来无事的时候,林冉也会去堕落天使坐坐,谁知今天一跨进门,就撞见许久没见的聂锐宁,还好死不死恰好晕倒在邢一枭怀里。
邢一枭眨了眨眼,笑得很暧昧。“这么担心的话,不妨自己喝喝看?”
“……邢少。”
“行了行了,老这么瞪人会长黑眼圈的。——酒里没加任何东西,我发誓。”
林冉半信半疑地端起杯子,却见杯沿一圈白色盐粒,“Tequila?”
邢一枭微笑。
“我来之前他就自己灌了三瓶啤酒,酒量这么差还敢一个人来堕落天使,你不怕他被人生吞活剥了?”
林冉默然无语。
以聂锐宁的酒量,放倒他一杯Tequila绰绰有余,哪里还用得着下什么药。
“Lee向来是个吃不得亏的主,他这么直挺挺地走出堕落天使的门,只怕明晚就没人陪你温香软玉了。”邢一枭轻佻地眨了眨眼,显然误会了林冉和聂锐宁的关系。“只可惜我一张热脸蛋,偏偏贴上你家小朋友的冷屁股。”
邢一枭单手托着下巴,脸上表情委屈至极,身为聂锐宁曾经的追求者,林冉深知聂锐宁同学对待陌生且貌似有不良企图者power全开的炸毛指数,替他向邢一枭说了声抱歉,林冉将聂锐宁扶到自己肩上。
“正门不安全,搂着他从我房间的侧门走。”擦身而过时,邢一枭状似不经意地低声冲林冉耳语。
点点头,林冉轻车熟路地搭上聂锐宁的腰,半搂半抱的,像搀扶喝醉的恋人一般,将聂锐宁带进了邢一枭的房间。
为了避免突发事件,邢一枭设在酒吧里的房间有个隐蔽的侧门,林冉进房之后迅速将聂锐宁带出酒吧。他的车正好停在不远的街角,将聂锐宁塞进副驾座位绑好安全带,林冉跨进驾驶席,发动了引擎。
红色保时捷在漆黑的夜色里呼啸而过,林冉手搭在方向盘上,偶尔转头去看坐在右手边的人,喝醉的聂锐宁睡得很沈,黑色的刘海细碎的挡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其实不知道要带他去哪儿。
相识以来,和平共处的时光屈指可数。
林冉忍不住苦笑,打开车载GPS瞥了一眼,朝北山方向驶去。
北山位于C市郊区,地势得天独厚,站在山顶,能将全市风光尽收眼底。
红色保时捷沿着盘山公路向上盘旋,抵达山顶的时候,夜已深沉。
不敢开灯,怕吵醒熟睡的人,手指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落在聂锐宁左脸的皮肤上。
灼烈的,足以烫伤手指的热度。
似乎做了什么恶梦,聂锐宁不舒服的闷哼,额前的刘海湿漉漉的,满满全是汗。
因为难受而蹙起的眉头,红艳湿润的嘴唇,都如此惹人心怜。
林冉看了沉睡中的聂锐宁良久,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他点燃一支烟,任凛冽山风将吐出的烟雾扯得面目全非。
脚下万家灯火。
扔掉烟蒂默默踩熄,重新打开车门坐进去。
浑然不知身在何方的家伙睡得正沈。
也许命中注定,总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你静静地看着他,便心满意足。
林冉伸出手,轻轻擦去聂锐宁眼角的一滴泪。
——笨蛋。
52
聂锐宁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聂晴那张放大N倍的脸蛋,他吓得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死丫头你干嘛?!”
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比公鸭还恐怖三分,聂锐宁皱眉摸喉咙,聂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不爽的音节,“别摸了,你昨晚喝得烂醉,吐得比孕妇还夸张,今天能发声就该偷笑了。”
下意识的去摸太阳穴,却不像往常宿醉之后那般头痛欲裂,嘴里有淡淡的苦味,料想是昨晚喝了醒酒茶——却记不起是谁喂自己喝的。
“昨晚……我自己回来的?”
聂晴朝天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顺手将桌上一杯开水递过来。“你醉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指望自己回家?林冉哥哥送你回来的啦!”
聂锐宁刚含住一口水,听见这话,瞬间呛进了气管里,他一边惊天地泣鬼神的咳,一边涨红了脸道,“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家地址?”
“废话!你大半夜的没回家,也不打个电话报平安,手机又废了,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啊!”聂晴气呼呼地吼,“昨晚林冉哥哥给我打电话,说你跟他在一起,问了地址开车把你送回来的——还好老爹他们不在家,不然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聂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兴师问罪,聂锐宁无辜望天装疯卖傻,两兄妹正大眼瞪小眼,这时门铃响了。
聂锐宁赶紧顺水推舟,“小晴快去开门!”说完将被子一拉就蒙住了头,聂晴无法只能起身,聂锐宁蒙在被子里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叽叽喳喳耳熟得厉害。
他心叫不妙,闭着眼赶紧装死,只盼聂晴能够咒符一贴让门口恶灵们速速退散,偏偏那说话声如魔音穿脑般迅速瓦解聂晴脆弱的防线突破进来。
“师弟别装死了,快陪姐姐们出去K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