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作者:党凤田【完结】(27)

2019-03-28  作者|标签:党凤田 都市情缘 强强

“咦,怎么你也这样说,早晨我们在路上就有人这样……”

陈组长立刻听出了她没说出的意思。

“人家也是这样说吧,我不会看错,他是下小本儿沾大便宜。蒙不住人。”

“你这人心眼太多,光瞎猜人家”

“你太天真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吃胡椒不知辣!”

陈组长既要作组长,也要作家长。听口气,看神色,他满像个兄长,严肃又热情的警告小妹妹。

云英不赞成陈组长这样看人,她说:“天下还是好人多,孬种坏蛋能有几个?我看省城人都好,爱帮助人。我们十八户穷光蛋,有的还瞧不起人、糟蹋人。”

漂亮姑娘走到哪里都吃香。男人都会讨好她们。花钱也大方啦,态度也和蔼啦,办事也积极啦,风格也高啦,说话也文明啦,行动也潇洒啦。男人,在姑娘面前,都想装成英雄。

陈立君毕竟是一组之长,人生知识比云英高深多了。他在省城混了二年,又是年轻男子,很有亲身体会。他想用他的警世通言和喻世明言,扫除幼稚的云英脑壳中的云翳,分清人之奸恶,看清人之嘴脸,洞察人之心肠,明辨人之手段,不要受骗上当。实际上,他想用生活经验的小手,揭开卜三的假面具,让云英看清他的真嘴脸;打开卜三的胸腔,看到他包藏的祸心。一句话,扒下卜三的“画皮” 看到他淫邪流氓真面目。从而使云英对卜三敬而远之,或恨而避之,用他的妙论作篱笆,将他俩隔开,向自己靠拢。自然也是炫耀他谙通世故,精明聪慧,善察奸伪,表示他的关心爱护,知己和体贴。使他的明谕变成金色的谷粟,吸引“依人小鸟”落在他的“树枝”上。他感到言未尽意,深怕云英听不明,想不透,辨不清,拿不准,便讲了一个绝妙的足可使云英猛省的小故事:

“我认识一个小伙子,市里人。他爹病得死去活来,他不理不管,光让他娘伺候。可他却三番五次去医院抢着给一个好看的姑娘输血。你想,这是啥道理?”

云英正想搭话,卜三到来,他黑着脸,瞪着眼,带着挑衅的口气说:“云英,替我拉两趟,我喘喘气儿。”

云英脸一红,看看卜队长,又看看陈组长。一个黑乎着长黑脸,一个眉间锁个大疙瘩。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光想闹别扭。

卜队长拿起铁锨敛灰;云英去拉沙子。

卜三看透了,陈组长派他拉沙子,是调虎离山计。他生气,憋气,醋气。但他是人家的“社员” ,不得不听指挥。正如他的社员不得不听他的指挥一样。让我拉,我就拉。可我一离开,你他妈的就跟云英亲亲热热,嘀嘀咕咕,打的啥主意?真是他娘的“吃腥猫” ,想抄我的后路,你算老儿,没那么容易!

他一言不发悻悻地翻动灰沙泥浆。

陈立君到底是“领导” ,应该宽仁大度。他谦和地配合卜三和灰沙。好似根本没和云英谈过什么。

云英看出来,卜队长和陈组长不和睦,每在一起,不是你黑脸,就是他撅嘴。你们俩谁也不欠谁的账,谁也没有吭骗谁,闹什么意见?

人,男人就是怪。女人呢?女人也怪。早晨遇到的那个矮娘们,说卜队长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个陈组长也说卜队长黄鼠狼给鸡拜年。那“鸡”不是指的自己吗?这明明是骂人呀!我是鸡,你们才是鸡呢。

腻歪事还多着呢!

“临时工” 进省城目的不一样。有的为挣钱养家。有的是捞“临时工”的桂冠,抬高身价,搞个好对象。有的是以“临时工”作跳板,再向正式工过渡。有的就是为了在省城开开眼,欢乐欢乐。但不管那一种“临时工”都坚持有钱就干,没钱就散的原则。不像那吊四个兜的大大小小的干部。嘴里高喊:“革命么,不为名,不为利,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实际上谁长不上工资谁闹情绪。

今天中午,陈氏部下的临时工,东一摊西一摊吃饭。陈工头两手拍拍巴掌,高声宣布:

“大家吃完饭不要离开,领工资。现在工资分到组里了。一人一包。包上写着钱数和干活天数。还有一件好事,今天下午四点下班,休息半晌。”

临时工听到通知,好比结婚一样高兴。有的吱吱吹口哨,有的互邀去饭店“米唏”一顿。溢出一种狂劲。

“陈立君,你小子比狗屄还夹。今天领了钱不犒劳大伙,这位妹子还没有会过你的餐呢?你说吧,掏多少?”

将陈组长军的瘦小子,名叫高才。二十三岁。华荣制药厂老工人高杰的独生子。长脸。长眼儿。细腰,扭动如蛇。小个子,爱出风头,鬼点子多得要命。因耍流氓曾劳教过二年,什么都不在乎,他大咧咧又抠陈组长的钱。

陈组长一手胡拉脑袋,笑眯眯,呲着牙骂道:“你们几个铁公鸡,老捉我的大头,你们掏多少?”

“别他妈的小看人。拔根汗毛比你腰粗。我掏五块。”

他叫王豹。二十三岁。郊区大里人。公社屠宰员王大力的宝贝儿子。上过三年小学,退过三次班。学文不成,学宰猪又怕寻不上媳妇。他凭着爹送肉托门子当上“临时工”进了省城,学了一手抹墙技术。该人长相特殊:坠腮、圆顶、三角眼呈“八”字形,鲇鱼嘴,说话似蛙叫。他的脖子和脑袋一样粗。晚上一看,好像一搂粗的树桩。此人生性凶残,有一股子野性。此时他掏出五元票子,两指夹着,在陈立君面前一股劲晃动。

这时有一个细高挑,驼背、窝髅眼的小伙子喊道:“我———我,我五———五块”。他伸长脖子,说话咳咳巴巴不利索。他是华荣制药厂基建科长刘关希的内弟。二十四岁。叫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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