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14)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52章 大约 什么 就来 薛充

边上也没什么宫人,长秋宫是整个皇宫中除了太极殿外最密不透风之处,在这里说什么,都无需害怕外传。

夏侯沛将殿中未尽之语说了下去:“秦氏可信,她为王妃,最妥当不过。”

二人就在庭中散步。

皇后沉吟片刻,道:“可是你自己相中的?”

这其中仔细说来就免不了要说到秦氏和周氏的纠葛,其中涉及甚广。夏侯沛想了一想,掩下了未提,只道:“是儿自己看中的。”

她这一犹豫,就落到皇后眼中了。皇后仍旧不动声色,再问:“秦氏是怎么想的?”

“她亦有此愿。”

如此,几乎就可确定,她们是双方都有意了。皇后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若说终于圆满解决了她的婚事,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却觉得失落,一遇到秦氏相关的事,重华就吞吞吐吐,这可真是让人难过。

她只做过夏侯沛的母亲,没有别的经验,李氏又在宫外,不能讨教育儿经,孩子越来越大,与自己越来越远的落差感竟无处可说,无法排解。

“你心中有数就好了。”皇后慢慢地走着,看了夏侯沛一眼,“不久应当就要敕造□□,喜欢什么规式,你可想一想,再与工部去说。”

“十一郎的府邸还没造呢。”夏侯沛耷拉了嘴角,嘟哝道,她才不想离开皇宫,虽然有自己的府邸,可以有一套自己的班底,还方便她养门客,方便她四处走动,可是,出了宫,她就不能每日都来见皇后了。

要长久,便不能急在朝朝暮暮,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果真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出了宫,阿娘见不到我,想我了怎么办。”明明是她见不到皇后,会想皇后,却偏偏要倒过来说。

皇后显然很懂她的说话方式,嘴角翘了翘,未语。

过了几日,皇帝再来与皇后提这事时,皇后想了想,迟疑道:“恐年岁不大相符。”

与魏贵人不同,在儿女的婚事上,皇后是能做一些主的,她提出了这一不足,皇帝早想过这一点,他觉得一人好的时候,缺陷也能让他脑补成长处。皇帝笑道:“这是无妨的,年纪大一点,也知道体贴人,会照顾好十二郎,王妃还是懂事一些的好。不像三郎媳妇……”

毕竟不好说儿媳的坏话,皇帝硬生生地打住了,抿起的唇角显出他极大的不悦来。三子至今无嫡子,皇帝对王妃颇有微词。至于当初赐婚时他是怎么想的,早就忘了,这些小事,在每日的朝廷大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皇后只当没听懂皇帝后半段话的意思,答应了:“如此,便依圣人。”

皇帝满意地笑了。在他印象中,皇后极少违背他的意思,这回犹豫多日,还是因为十二郎的婚事。

至于秦勃的立场,不说即位之初,就是五年前,他还会犹豫,但到如今,他的皇位越坐越稳,京城内外兵力皆在他的掌控,一个大臣的立场,已不足为惧。还能趁此好好看看谁有异心,谁一片赤诚。

任何一个皇帝,在登基之初,励精图治,可在皇位上坐久了,看到天下大治,帝位稳固,便免不了显出刚愎自用来。楚帝如此,夏帝也免不了这个套路。

皇帝来长秋宫的时候不多,一月两三回罢了,但宫中有重要事,皇帝都会与皇后商议。

“这几月,我老是听到有人说东宫甲士傲慢,不将太极宫放在眼里,你可知此事?”皇帝话锋一转,说起了东宫之事。

皇后很正直地道:“妾不曾听闻东宫甲士如何。甲士卫护宫闱,东宫也好,太极宫也罢,不严厉,安危成虑。妾只知太子妃时常来问安,言语孝顺,礼节周到,无可挑剔处。”

皇帝轻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皇后知道,魏贵人为使皇帝对东宫生厌废了不少功夫,她不但派人诋毁,还让皇帝看到了事实。

东宫位处太极宫东面,与太极宫只一墙之隔,两宫宫人免不了交流。在相交处,有甲士守卫,那里恰好有一种果子,那果子不知何时种下的,亦不知何时长出的。

五日前,皇帝往一美人处听琴,琴音优美,飘飘然不知所处。一曲过后,美人便说起来那果子,引得皇帝想吃,理所当然,就令人去摘了,美人宫里的小内宦引路,带着一个太极殿的小宦官,摘果子这种小事,自然烦劳不到赵九康,太极殿宫人众多,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

东宫那处,这段时日,总有人不断来扰,已是烦不胜烦,这会儿又大张旗鼓地来摘什么果子,自然呵斥了一声,这一喝斥,太极殿的那位小宦官理所当然地就禀上去了。

太极殿的宫人,犹如皇帝之眼,皇帝哪有不信的?原本的一分怀疑,就添成了八分怒意。

皇帝还以为皇后不知道这个事,冷哼道:“你还不知道吧?我要吃一个果子,都要看东宫的脸色!”

东宫甲士连他身边的人都能喝斥,是不是明日,太子就能来喝斥他了?

不想还好,一想,皇帝便更加生气。

皇后惊讶道:“圣人何出此言?太子孝顺之人,从无不敬之处。”

皇帝想,皇后能力是有的,就是太守礼了,有些死板。

若是他知道,皇后这五年来锲而不舍的向他身边的大宦官赵九康释放善意,不知会作何想。

赵九康见皇帝沉下脸不语,忖度着皇帝的心意,十分贴心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皇后释然一笑:“还当是什么事令圣人如此动怒,太极殿宫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认得过来?甲士严厉,是恪尽职守。”

皇帝也知这道理,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更重要的是,万一认出来了呢?

他也知道在皇后这里想听到太子的坏话是不可能了,想到十二郎也总是维护太子,他叹了口气,若是他不知二郎、三郎的心思便罢了,可他知道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太子倒霉,恨不得立刻取而代之,皇后与十二郎的作为才显得珍贵。

总是妇人,不知前朝之事,十二郎也是心软,皇帝叹息着走了。

皇后维护太子,把握了一个度。她并不是站到太子那边与皇帝对立,而是站在皇帝身边,比较宽慰皇帝地表明,太子并无不妥。

夏侯沛亦如此。

第66章

对皇帝,便不能太过真心。若是同皇帝讲推心置腹,这条性命也差不多要交代了。

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虚。

皇帝日渐老了,精神虽还矍铄,但发上霜白刺痛了郑、晋二王的眼,皇帝老了,必须赶紧将东宫弄下台,不然,东宫顺理成章地即位,他们就无生路。

他们,比夏侯沛更急。哪怕为了身家性命,他们也要咬死太子。

故而,就由着他们上上下下的串联,夏侯沛绝不参与倒太子的阵营,只是时不时地往皇帝那里刷好感。

依太子的性子,是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事的。然而,王与诸妃争言太子之过,今日说其僭罔,明日称其骄奢,递相僭毁,皇帝总会听进去。然而,太子自幼而立,皇帝亲自教养,他现在所为或许有不妥,皇帝或许会不喜欢,但是多年的感情,也不是都能弃之蔽履的,万一来日,皇帝被什么触到了心肠心疼起这自幼疼爱的长子了呢?届时,说过太子坏话的人,要如何自处?

夏侯沛现在挂怀的是秦氏。

她也不慢悠悠的守株待兔了。在某一个风清气朗的日子,直接将出门的秦氏引到了一处酒肆,夏侯沛就在里头等她。

秦氏入门,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两名仆役站在门口,看衣着与面貌,并非宫中之人,再看夏侯沛端坐榻上,一旁墙角有乐伎抚琴。琴声如流水,潺潺动人。

见秦氏入内,夏侯沛做了个手势,室中诸人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秦氏回头,便见门口那两名仆役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换上了秦王自己的仆从。

门,轻轻合上。

“此处主人投于我门下。”夏侯沛说道,她虽还未出宫,已有人寻到了门路投到她门下,见秦氏不解,她也不介意将此事告诉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秦氏在一旁坐下。

秦氏明白了,官宦之家,总少不得这么些事,她家也有商贾投奔,以求庇护的。她坐了下来。

夏侯沛比上一回客气了一些,看着她坐下,指了小火炉上的茶壶,令她自便。

秦氏也没有局促,开头难,现在这情况,已算有了一个好开端,自然就稍稍放得开了。倾壶,茶水自壶嘴倾斜入盏,倒了不多不少地七分满,便稳稳地停住,又给夏侯沛的杯盏中满上。

“殿下,以茶代酒,祝愿殿下身体安泰,志得所盈。”秦氏端了茶盏,朝夏侯沛祝愿。

夏侯沛抬了抬杯,也道:“也愿你,心愿得偿。”

喝过茶了,便进入正题。

夏侯沛看了看秦氏。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的裙衫,首饰不多,却清雅别致,发上一根银簪,雕了花鸟纹,栩栩如生。古人仿佛有一种不老的秘诀。秦氏年过十八,只在面容与气质上成熟了一些,与她们家九娘似乎没什么差别。而舞阳长公主分明四旬的人,看着却只有三十。

夏侯沛今日找了她来,是要问秦勃的立场。能说动皇帝,秦勃在其中的作用可想而知。

秦氏也带来了秦勃的话:“大父令我敬禀殿下,殿下与左仆射府,宜疏不宜近。”

这倒是与她不谋而合了。只是,她怎么相信平日疏远,到了必要的时候,秦勃就能成为她的助力?

夏侯沛“哦”了一声:“秦公用心良苦。”

秦氏抿了抿唇,自袖袋中取出一只小匣子:“愿以手书取信殿下。”

夏侯沛取过了一看,看着像是秦勃亲笔,下面还有秦勃的私章。就是为了这手书,秦勃也不能再改弦易辙。

以秦勃的谨慎为人,能做出这等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的事,夏侯沛只觉得十分离奇诡异。她又看了一眼,白绢,黑字,字体苍劲,笔锋内敛。她站起身,走到铜灯边上,那里更为光明。

秦氏看着,心道,秦王多疑,极难取信。

下一刻,看到夏侯沛的动作,她骤然睁大了眼睛。

白绢被置于灯火上。

灯火点燃了白绢,瞬息间,火势熊熊。

“殿下!”秦氏失声叫道。

灰烬落在了地上,夏侯沛拍了拍手,淡淡道:“孤与秦公总有见面的时候,手书虽好,不及秦公一言。”

秦氏艰难地将目光从那点灰烬中移开,落到夏侯沛的面上,她艰涩道:“殿下信赖,大父必不辜负。”

“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你家中惯着你,秦公疼爱你,你要惜福。你我既已结盟,望以诚相待。”夏侯沛说道。

秦氏算是彻底地服了,她也没有辩解,郑重道:“是。”

给了棒子,就该给甜枣了。夏侯沛也不介意示好:“你若想见晋王妃,随时告于我,我可代为安排。”她是不好与晋王妃接触,可公主、长公主、诸王妃,哪一个不能将晋王妃从府里请出来?

“不了。”秦氏的脸上仍旧是红的,是谎言被戳穿后的羞愧,发觉自己回答太过坚决,她缓下声,诚心诚意:“手书的事,是我自作聪明了,殿下宽宏,我不会再矫言蒙蔽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4/5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