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19)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52章 大约 什么 就来 薛充

见杨为哉满意,夏侯恕又想到一事:“卿方才说楚国前太子是怎么废的?厌胜之案?具体怎样?卿来为孤细分说。”

杨为哉满意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又收了回去。他看看夏侯恕那津津有味的模样,没滋没味地将楚前太子被废的过程说了一遍。这事,他也不知究竟,楚国毕竟不是任大夏人来去自如的地方,夏人大多也只知道楚太子被废,具体如何,却是不知的。杨为哉也只将他所知,大致的说了一说。

要他来说,弄翻太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留给晋王去做就行了,何必卷进去?一个有心大位的皇子,私底下做了什么暂且不论,明面上是越干净越好。太子是正统,必然有人拥护,对抗太子,便是对抗正统,亦是将野心放到太阳底下,使人防备不说,还令皇帝猜忌。

何必?

既然晋王已经在努力削弱东宫,郑王只要置身事外,让自己的手清清爽爽的就是了,卷进去了,有什么好处?

杨为哉看了眼专注沉思的夏侯恕,这些话,说了,郑王也未必肯听。

第71章

杨为哉所料不错,刚一入秋,楚国内应便传来消息,楚帝病危,楚国诸王为皇位争红了眼。

天赐良机,皇帝振奋,召大臣议事。

夏侯沛觉得,病病歪歪的老人,在病榻上歪上几年也不是没有,期间不断的病危,然而次次都挺过去,也不在少数。不过她并没有发言,兵之一道,她毫无经验,所知皆自纸上来,比划得再头头是道,也不过纸上谈兵。

两国征战,不是小事,关乎国家威严,关乎上百万将士生死,关乎百姓今后是否不再受战火荼毒。夏侯沛极为谨慎地竖直了耳朵,听着诸公之论,自己并不开口。

朝中大多都是主战的。

丞相高宣成,尚书左仆射秦勃,大鸿胪魏会,廷尉崔浩民,骠骑将军兼领军将军杨为哉,尚书右仆射戴琳,御史大夫苏充,众多入可朗朗于朝堂,出可赫赫于战马的良臣武将都恨不能亲上战场,扬我国威,一统天下。

争议只在于何时出兵,分几路,从哪几处,如何布防与进攻。

夏侯沛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群臣相争的场面。这会儿谁也顾不上自己效忠哪位皇子,一心想着如何定鼎江南,最多便是在具体布置之时多为同党谋好位。

立朝之初,往往如此。党争也有,但不误国。

经历过战争的人,更明白家国天下远在个人得失之上,如楚国,眼下他们争得再激烈,最后争胜了又如何?

国亡则臣耻!

夏侯沛听得感慨万千。如此众志成城,战胜或早或晚罢了。这样的大臣共事起来才有滋味嘛,同道中人,底线不破,虽有争议,都是为了国家。像岳飞那样,自己在前线拼命,后面不断有人扯后腿,捅刀子,真是要了命了。

众臣还在争论,夏侯沛听他们话中展露的讯息,脑海中出现了一幅舆图,各处军队布防一一在图上标出。何处险恶,何处通达,何处水流湍急,不宜渡江,何处天险虽弱,对岸兵力极强,一张布防图渐在脑海中明晰。

“十二郎,你有何见解?”皇帝让大臣们吵得脑门嗡嗡之响,见夏侯沛听得认真,想到他素有独到之见,便高声问道。

殿中静了下来,群臣的目光都落到了夏侯沛身上。

夏侯沛着朱服,冠通天冠,闻此,恭声道:“诸公皆在,各有高论,小子何敢妄言?”

皇帝一笑,道:“说说看,错了也不要紧。”

推脱一次是谦虚,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拿乔了。夏侯沛秉笏出列,声音嘹亮而沉稳:“楚国诸王相争之势早已形成,眼下不过愈演愈烈,相互间都成了仇人,今*你捅我一刀,明日我断你一臂,早已势成水火,断无和解之理,而楚帝已老迈,他原还能压着,然病势愈重,愈力不从心。”

楚国这种形势,就算楚帝马上找出了最贤明的那个皇子立为储君,也不能平息争端,其他皇子不会服。争了那么多年,相互间都得罪狠了,让其中一人登位后把剩下的都杀了吗?立谁,剩下的都不会答应。除非都死光了只剩一个,不然,定不下来。

“楚帝无能为,便如群龙无首,”偏生,楚帝的儿子们里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连侄子都想搏一搏,“楚国之强,已是往昔,而今的楚国,散沙耳,触之即溃。”一个强大的国家,都是从里面烂起的,这是无数历史鲜血染就的真相。

“故此,臣以为,立即备战,准备发兵!”夏侯沛斩钉截铁道,“臣之鄙陋浅见,请陛下圣裁。”

皇帝沉思。

秦勃皱皱眉头,出声道:“秦王殿下年幼,不曾见过楚帝之雄才。”英雄迟暮是常见之悲,可英雄之所以称为英雄,必有震惊世人之处。

秦勃比较含蓄地表示不要小看楚帝。

这回夏侯衷跟夏侯沛站在了统一立场上,他道:“老虎拔了牙,他还是老虎,可还值得畏惧吗?楚帝已不足为虑。”

夏侯沛还站在那里等皇帝的表态。

太子一言不发,依他看来,能不打最好就别打了,受苦的还是百姓,眼下楚国无战意,大夏何必先做这个恶人。

皇帝一看太子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就不去看他,他再问夏侯沛:“楚帝虽病入膏肓,究竟也是一时英豪,若是他留有后手,该如何应变?”皇帝是与楚帝战过的,自然不会小瞧,在他看来,最妥当便是等楚帝驾崩后,再发兵南下。

夏侯沛沉默了片刻,最终道:“一人之力有限,真到了穷途末路,谁都无法力挽狂澜。”

此言不差,可是,怎样叫做穷途末路?这个穷途末路真的到了吗?

皇帝与众人都分析当今之势,最后又问夏侯沛要出兵,战略如何布置?这个,夏侯沛是真不懂,便说了不知,怎么都不肯置一词。

皇帝问她,并不是就以她的意思为主,集思广益罢了。然而,问了她,其中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下了朝,夏侯沛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户部。打仗要钱,她又督管了京郊的赋税,得赶紧收上来,以充实军用。

等她忙完了今日的事,已是深夜。

骑马回了王府,便见秦氏在前堂等着。

夏侯沛将马鞭朝家令一递,低声问道:“王妃怎在此处?”

家令回道:“王妃今日入宫去了。”

夏侯沛知道了。她一面走一面说,家令话音落下时,已走到堂前。

家令捧着马鞭退了下去,夏侯沛迈上台阶。

堂上灯火通明,秦氏温婉端坐,见她进来,起身福了一礼:“郎君。”

夏侯沛道:“不要多礼。”到首座上坐下,问,“你去过宫里了?阿娘可好?”

秦氏也坐下来了,嫁过来有半年了,她也发现了夏侯沛对皇后发自真心的关切,这种关切涉入到方方面面。她道:“阿娘安好,只是天初寒,不及添衣,着了风寒,太医诊断过了,喝几副药下去就可无恙。”

夏侯沛嗯了一声,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这时宫门早已下钥了。又看到一旁的几上放了一只食盒,便问:“这是宫里拿来的?”

“阿家令我带回来的。”

夏侯沛点了点头,见秦氏似乎没什么事了,便起身走了。走之前还把整个食盒都拎走了,半点都没有与人分享的意思。秦氏默默地看着她。三个月前,宫里送了点心来,她看点心香甜喜人,便吃了一块,后面,夏侯沛整整七天没有正眼看过她。

秦氏倒不在乎夏侯沛正不正眼看她,受不了的是她这种摆明了“你吃了我的点心,我很生气,但是我不说,你自己反省”的冷漠劲。

从那以后,但凡皇后送的,她动都不敢动半下。

夏侯沛一张脸波澜不惊的,走进了书房,才把食盒打开,里面香喷喷的都是她喜欢的点心,她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眼睛眯起来,享受极了。

一块点心下肚,满满的都是思念。

不在朝朝暮暮,不在朝朝暮暮。夏侯沛默念了几遍。

门外传来邓众的声音:“十二郎,常侍与郎中令求见。”

夏侯沛立即盖上食盒的盖子,放到一边,取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高声道:“请进来。”

两位秦王属臣是来说朝上说过的事的,他们是来出谋划策的,重点在于,秦王如何能从中谋得好处。

夏侯沛定下心来,与他们讨论了一番。

隔日一早,夏侯沛入宫上朝,一下了朝,她没去户部,直奔长秋宫。

长秋宫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苦苦的,有些冲鼻。夏侯沛一颗心提得老高,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

走到殿中,皇后正用早膳。夏侯沛几大步就跨到皇后面前,细致地看了看皇后脸色,见只是略显倦意,并无其他不适,才放下心。

皇后搁下碗筷,道:“用过早膳不曾?”

夏侯沛摇摇头。

皇后便令人添了双碗筷。

夏侯沛靠着皇后坐下了,拿起碗筷,见食案上有一道牛肉羹,不免操心,又搁下碗筷,转头与皇后认真道:“阿娘,用药之时,牛肉这等发物便不要上案了,以免影响了药效。”

皇后淡淡瞥她一眼。

这一眼,瞥得夏侯沛小鹿乱撞。她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找回了魂,坚持道:“身子要紧。”

阿祁在旁忍不住笑,看看坚定的夏侯沛,又看看默然无语,专心用膳的皇后,好心同夏侯沛解释道:“殿下用食一向清淡,这道牛肉,是专为十二郎备下的。昨日王妃过来,撞见了太医为殿下诊脉,殿下便说,最迟今晨,十二郎必来。”

夏侯沛从小就贪吃肉,看到肉,胃口就好,长秋宫中人尽皆知。料到她要来,皇后便提前令人准备着。

夏侯沛闹了个大脸红,又喜滋滋的,阿娘关心她。

就着牛肉羹,一口气扫下两大碗米饭。

第72章

吃得饱饱的,早秋的严霜都不觉得冷。

朝里朝外都忙得脚不沾地,收取赋税以充军用之事,不特她能想到,许多有远见的大臣都动起来了,户部忙得一团乱,她眼下在户部观政,就算是尚书,有什么大举措也得与她说一声儿。还有出兵一事,不知哪个时候皇帝便会召三公九卿与几位皇子商议。

纵是如此,夏侯沛还是多留了一会儿,坐在皇后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把脉。

“太医都看过了,服过药也好了许多。”皇后抽了抽手腕,见夏侯沛执着不肯放,只得缓声说道。

那手腕细腻如凝脂,白皙如霜雪,夏侯沛摸到了脉,努力忽略指腹下的触感,集中于脉搏跳动。

疑难病症她力有不逮,简单的伤寒她还是会看的。夏侯沛自己把过脉,确认无大碍,方真真切切地放心。

放心之后,夏侯沛便觉得她指腹下的手腕光洁如玉,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心旌摇曳。在这严寒乍起的秋日,她的指腹便如蓦然间着了火,烫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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