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千里喝的醉醺醺的,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哪能没有他呢。他一定要凑这个热闹,亲眼看着,一代剑神与一代邪魔的正面比拼。
这仿佛比喝他的醉生梦死还要有趣味啊~
醉千里应了一声算是还礼了,长歌看见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酒坛子。里面浓郁飘香的,他这远道而来,身影飘忽而现。也似乎,将整个皇宫都抹上了一片浓郁醇香的气息。
这酒味好熟悉啊,她似乎在哪里闻过。
弗元清内心一震,感觉丹田中的气力调度的有些迟缓。
但就是这一迟缓,让他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风逐云的剑气。
那的确很璀璨,璀璨的光芒如同烈阳,刺的他双眼疼痛,竟流出了血泪。
醉千里迷迷糊糊地呢喃道:“罩门啊,你的罩门太好找了,就是你的嗅觉。知道这是什么酒吗?这酒名叫惊魂。是百里那丫头特意为你量身酿制的,就为了破你的罩门。”
弗元清的身体剧烈一震!不!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罩门在哪里,百里晴迁却是个异数,她为何会知道?
醉千里知道弗元清肯定满肚子都是疑问,所以他呢,就好心情的解释一番。让众人也都听个明白。
弗元清修炼是吸功大法,但他的吸功法却与传统的吸功法不同。他吸噬的是纯阳童子身的精气。
弗元清后宫佳丽不下三千,却都是男人,也就方便了他练此功。而他平时所研制的药俑身上都会有一股浓烈的药味,却也是掩盖他们身上的死尸味,所以那些药俑都是被他所□□气而死的男子所化。而其气息,就是控制药俑的力量。所以弗元清常年修炼闭气功,最终成为了罩门。
比起林安的邪功,弗元清的功法更是上了不知几个境界。常年吸噬至阳精气,内功突飞猛进。此刻他的内力堪比一个甲子还要多,若是单打独斗,凭借风逐云的剑气,能否摧毁他还是个未知数。
可醉千里这么一搅和,将弗元清罩门暴漏,又中了惊魂的毒。这场较量,他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风逐云不想趁人之危,但此时此刻,并非是他一人与之决战。他身后是数百万将士的性命,唯有用兵者之道对之。
自古兵不厌诈,偶尔使用一些非常的办法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影响结果,过程谁会追究呢?
有没有人追究就不知道了,但天边那两道飞速而来的强光却是耀花人眼。
二十年前的事,他们都不想追究,但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要自己心爱的人,做出选择!
其实她已经给过选择了,他们却不愿承认。如今天一阁主风逐云不在阁中,正好是他们兄弟俩再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刻。
桃花阵法并不难解,却见两人一左一右,旋身置于花丛中。
不消半个的时辰,桃花树前后左右轻移,露出了他们的身姿。
那是两个被宿命纠缠不休的人。一个是面孔祥和的素袍和尚,另一个是慈眉善目的黑袍男子。
二十年了,他们都被自己心中的执念所束缚。恨不得立刻见到心上人,然后问个清楚,她到底爱谁多一点?或许,她谁也不爱,她只是个玩弄感情的女人。生与死之间如此的漫不经心,她的情感又如此的云淡风轻。
只为此,他们两兄弟不惜大打出手,也要抢在前头第一个见到馨儿。
柳呈耐不住性子,桃花阵法已破,他立刻旋身掠向那座缥缈的雅阁。
“不可!”皇兄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胸口挨了一掌,无奈下后退至原位。
柳恒随着柳呈倒退的步伐也落在地上,其实驾驭轻功并没有那么困难。服用了内气丹后的他,才体会什么叫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感觉。
他现在只要一跺脚,就可以轻松的站在二楼。但是他没有,他只想阻止柳呈的步伐。心中犹豫,此刻他只想拖延一会,让自己有时间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见她。
若见了,又能如何?她曾经是一国之母,获得过他的万千宠爱。但从何时开始,她不在笑了呢。是他让她不敢笑了,他束缚她束缚的太深了。
“皇兄!你还犹豫什么?你我都是死过的人,你还不明白你存在于世的意义吗?”柳呈阴测测地盯着他。
柳恒还在犹豫,他一直犹豫了二十年!到最后,是他的犹豫害惨了他。还有他的优柔寡断,面对情感,他终究是狠不下心,做不到绝。
忽来一阵清风,满院桃花纷飞。
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掌心上,她温柔地捻起,执在眼前观看:“生与死,爱与恨,这两者的界限从来不是用时间来衡量。就像这花瓣,它到底是留恋风的温存?还是眷恋我掌心的温度?好像都不是,它只是一片花瓣。它本身是不会动的,但却可以在两者之间徘徊。如此的身不由己。”
第 42 章
一句身不由己便将这二十年来的情分给磨灭了吗?
柳恒心痛欲裂,再也不能维持往日的平淡面庞。
他的面容开始大幅度的扭曲,手掌紧紧地按住心脏位置,痛不欲生地道:“自从你见到我开始,你就一直是身不由己,对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伤痛里夹杂着对世俗情爱的厌倦。
再次见面,她的面庞依旧如初般柔美动人。雪发披地,她就像个纯洁无暇的玉人,在光雾之中,柔美而神圣。令人无法产生亵渎之心。
此情景恍如隔世。
柳恒暗叹,他曾一度认为她已死,于是为她一夜白头。皇陵那夜朦胧一见,却也只是一个侧影。如今再见之时,竟是这般铭刻。
柳呈呢,他拥有了她近乎十五年的青春,享受了她最美丽纯洁的身体。但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
若非今日他们硬闯天一阁,风馨儿是永远不会见他们的。见一次伤一次。
柳呈近乎迷恋般的神情令风馨儿感到一丝危机,她将桃花散去,看着它们轻盈而婉约地飘落。
那是她的青春年华,她可以给他们的都给他们了。包括她的一颗心,当时也被撕扯的四分五裂。还有这具残破的身躯,一具无意义的皮囊。
她甚至可以不要它。
但她做不到一点,就是哥哥,她放不下哥哥啊!
日子平静的过去,几年下来,她愈发离不开哥哥。知道这世间只有一种情感可以让人无所顾忌的全心全意去投入,就是亲情。
血脉相连的总是亲情。
风馨儿不再言语,转头进了内阁。
柳呈目光阴暗,到此刻为止,他心中放不下的,还是她。那么柔美的面颊,曾经抚摸过无数遍的身躯,怎能让他轻易放弃?
柳恒不用去看弟弟的表情便早已知晓他的心思,叹道:“你爱的只不过是她的美色。你永远触及不到她的灵魂。”
柳呈面带讥讽地回击:“难道皇兄你,就得到了她的灵魂吗?哼!还说我,我看你啊,你什么你也没得到!不然你怎会一念剃度,皈依佛门呢!”
柳恒目光冷厉:“我出家于此无干!”
“那与什么有干?那颗混元不死丹吗?”柳呈才不怕他的眼神呢,任凭那双眼瞪出来又奈何?
柳恒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世上再无什么可以让他放下一切了。于此,他只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副假惺惺的姿态,摆给谁看呢。”柳呈才不会理会他,脚一跺便落在二楼。
那美丽的女子就在内阁之中,此刻风逐云不在,他正好倾诉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
她放弃也好不理凡俗情.事也罢,一段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她放弃了,并不代表他不执着。
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
只是刚到二楼,眼前一阵风来,皇兄的面孔却在阳光下更加祥和。祥和吗?这双眼可并不祥和啊。
“以前是我无能保她,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我就再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柳恒的袈裟依旧那么素,曾几何时,他真的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安静的念经诵佛。
每每跪在大雄宝殿中,他都会心中清明,安稳。闻着寺院中的檀香,如同置身于超然世界,那里没有恩怨情仇,只有轻诵吟唱的梵音。庄重而慈悲。
重新踏入俗尘,他有了一颗慈悲心,将那些污浊的仇恨彻底的掩埋,封存。
柳恒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他身后的女子在煮茶,就像往日一般,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她可以安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就是,给哥哥煮一杯清茶,然后等他回来喝。
柳呈目光深沉,徒然一掌对柳恒劈去。
柳恒下意识躲闪却又连忙吃惊的挡了回来,他是能躲过去,可是馨儿,馨儿在他身后!
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五脏六腑狠狠一颤。他死死地抿着唇,却也压不住那股汹涌的猩甜在体内翻江倒海。
鲜血顺着唇角缓慢地滴落,他笑看着地板上的这摊血。轻轻地回头望她。
她煮茶的动作早已僵化,虽面无表情,但眼里的细微惊讶却暴漏了她的想法。
他明明可以躲过去,但却为了她甘心承受了这一掌。
只是,她其实并不需要他来救。
因为她身边的人,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害的。
酒香四溢,她一来,身上那股清雅的酒味就覆盖了这桃花林特有的芳香。
她最近喝酒喝的有点多了,是因为长歌不在身边的缘故,她可以肆意去饮,去吞。
甚至她现在的身姿,醉的摇摇晃晃,可是她还是喜欢酒,恨不得每天都泡在酒缸里。
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她是个酒鬼,无疑。
来了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柳氏兄弟在天一阁中为曾经所爱大打出手。弟弟打了哥哥一掌,其实这一掌柳呈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但结结实实地拍在肉体上,震荡心肺是难免的。
柳呈是有心计的人,他就是算准了柳恒一定会为风馨儿挡住他这一掌。果然。
但柳呈没想到的是,百里晴迁居然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此的?好像他面颊旁刮过一阵风,然后她就醉醺醺地站在那里了。
“百里晴迁,你可真是命大啊!”柳呈有点不可置信。她此刻应该死了啊,面对二十万军围剿,她怎么还会逃出生天?
百里晴迁淡淡地笑了,在她的笑意停止的时候,她的眼神也变得极为锐利:“有人想我死,我偏偏不死。因为我还很留恋这个世界的风景,更留恋这风景里的美人和美酒。我怎么会去死呢,那是白痴才会干的事情啊。”
柳呈深吸一口气,差点没憋出内伤。
柳恒按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问她:“你怎么会来这?难道,难道南王……”
他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风馨儿,还有一个就是复辟柳氏江山。
但他现在,他现在的身份仅是一个已死之人。无论是先皇还是云怀,都已经死了。
百里晴迁望着天空的昏黄,不知不觉已经斜阳西下了啊。“谁的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原,还是中原人的中原。”
有百里晴迁这句话,柳恒的心算是安定下来了,转眼瞥着弟弟:“你还要动手吗?”
柳呈负手退到凭栏处,如果单单只有柳恒一个人,他根本不用顾虑。可是又来了一个百里晴迁,胜算渺茫啊!
他看着风馨儿平淡的面容:“你对我,究竟是爱还是恨?我只要你一句话。”
前者应该没什么希望了,但他仍是明知故问,只要能得到一个答案随便是什么,他心里也都会舒服一点。
风馨儿看着他,她永远不能忽略掉那些不堪的记忆。但她此刻想彻底的忘记,忘记她所拥有过的前尘往事。
她闭上了眼:“爱与恨,原本就分不清。何况,你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人。对于无关之人,我又何来情感所言?”
柳呈笑的泪流满面,斗篷一荡,失了踪迹。
柳恒也退到凭栏处,尽管对风馨儿还有诸多的不舍,但他也只能离开了。“愿你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