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宴请宴国使臣东郊狩猎,对在发生假使者之死一事后天子不改行程、堂而皇之露面的冒险行为,众臣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锣鼓响起,骏马奔驰。
围场之外守备严格蚊蝇不入,场内锣鼓鸣响马嘶蹄啸。
正骑马疾驰的王骤然勒马,一只麋鹿忽的从眼角闪过,年轻的王拔箭开弓。
他的箭对准了正在低头觅食的麋鹿,林间,有另一支毒箭对准了他的后背。
嗖嗖两声,双箭齐发。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淑太妃同邵父带着一队侍卫闯入了西宫,将正在与陈太妃一起看戏品茗的太皇太后挟持去了内室私谈。
淑太妃的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对不怒自威的老妇不屑一顾,“太皇太后,懿旨臣妾已经帮您拟好了,麻烦您老人家盖个印。”
“盖印?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怎么?太皇太后想出尔反尔?”面对突然一改之前态度的老妇,淑太妃露出狰狞的表情。
“哀家何时答应过你?又答应你什么了呢?哀家岂会把先帝的基业交给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和她那不知所谓的儿子?”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淑太妃情急之下落了下风,转念一想,又冷笑道,“现在形势掌握在我手中,就算你言而无信,对我也没威胁。”
“掌握在你手中?简直是笑话。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伎俩,能杀得了皇帝?哀家没告诉过你历代保护帝王安全的影守的存在吗?”
激辩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帘幔后的一个瑟瑟发抖的懦弱人影。那是胆小怕事的平王,正胆颤得捂着耳朵蜷缩着身体。
而在外,搭建的戏台下,邵父正忐忑不安得向里张望着,不时看看被刀剑指着动弹不得的陈太妃,后者一脸的从容镇定,令邵父不由紧张起来。
“你们把太皇太后想得太简单了。”陈太妃缓缓开口,一抹红唇添了一丝暗色,并不妖艳却不容小觑,就像是她隐藏在锋芒毕露的太皇太后和居心叵测的淑太妃之后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你说什么?”邵父不自觉得接上了话。
“太天真了。如果你们了解那个老太婆,就会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
第六章:牢狱
“你们把太皇太后想得太简单了。”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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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天真了。如果你们了解那个老太婆,就会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虽然猜不出一向恬静安分的淑太妃为什么会想要造反,但是对那个老太婆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了。”陈太妃嗤嗤得笑着,抬眼看向惊慌失措从内室中出来的淑太妃,低头抿茶,今天的戏太好看了。
淑太妃与邵父耳语了一番,两人均脸色惨白,已经有打斗声从宫门口的方向传来。两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朝着天空发出了信号,现在剩下的唯一希望是与他们交易的援兵。
可是当刀光剑影近在咫尺,都没有一似援兵的消息。
年轻的王回到了他的宫殿里,站在了这群叛徒面前,骄傲的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陈太妃眼角瞟见了走出内室嘴角挂着一丝诡笑的太皇太后,等着看戏。
一败涂地的淑太妃自知死罪难逃,出其不意得抢了一个侍卫的刀向年轻的王砍去,急于立功的赵超上前一刀毙命了不知悔改的少妇。弥留之际的她,喉咙涌着血,艰难的开口把所有的罪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想以死来求当今天子放过她年仅八岁的孩儿。
朱鸿宇依然用那冷漠的表情看着这个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见到的脸,毕竟是邵家的人,眉宇之间有那么几分相似。
赵超向年轻的王询问着另一个逆贼该如何处置,朱鸿宇露出了犹豫。
“大逆不道,当诛!”太皇太后掷地有声得开了口。
“慢着。”
一个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嘶哑声音横插进了这里,邵卿气喘吁吁得站在殿门口,他的身后,李岳正在努力阻挡那些难缠的御林军。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得迈向了跪在地上的邵父,捡起了血泊中的淑太妃手边的刀。
赵超欲护驾,被年轻的王伸手拦下。
“我爹协同淑太妃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不用脏了皇上的手。”邵卿一边说着一边跪在了邵父面前,迎上父亲那心痛的视线,将刀尖对准了父亲的心脏,眨眼的时间刀便没入了心口。
邵父嗫嚅着唇,最后的遗言淹没在鲜血涌出的唇角中。
邵卿异常平静得合上了父亲的双眼,擦去了眼角溅上的那滴红如雪顶迎风绽放的火莲的亲人之血。他低垂着眼帘,直到太皇太后下令把所有逆贼带走,都不曾与当今天子的视线相交。
“皇上,此人武功高深莫测,恐怕难以活捉。”赵超指着还在殿外和御林军打得不可开交却不伤人一分一毫的陌生男人,向沉默的少帝询问。
“放了他吧。”认出李岳的朱鸿宇吩咐道,他闭上眼不去看这血腥的场面,却无法将那个双手沾染鲜血的人影从脑海里挥去。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邵氏逼宫篡位的事情便被人们遗忘了,如今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是少帝与赵家的婚事。
阴暗潮湿的诏狱深处,连空气都带着腐味。墙上挂着的刑具血迹斑驳,烙铁在火盆子里烧的吱吱作响。
这里是圣旨下令捉拿人犯的诏狱,这里有着最骇人听闻的刑罚。
凌乱的发遮住了被铁链栓在拷问架上的少年的脸庞,哪禁得住鞭打拷问的衣裳早已撕裂成条状,挂在主人愈见单薄消瘦的身体上。
一阵盐水从头顶醍醐灌下,立即唤醒了昏迷着的人的全身神经。盐水顺着肢体淌落,流经布满血迹的左腿,一点一滴得渗入了小腿上那深深切入的伤口,痛得少年不知第几回得咬破了下唇,那清秀的五官早已被折磨得不像样。
“说,还有什么余党?”狱卒噼啪甩了一下沾了盐水的鞭子,凶神恶煞道。
邵卿无力得摇摇头,显然,这不是狱卒们想要得到的回答。
被烧得火红的烙铁从火盆子中提了起来,邵卿眼睁睁得看着那股扑面的热气靠近自己的脸,连张口请求的力气都使不出。
“唔——”
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滋滋声炸响而起,一股烧焦的肉味在大牢深处弥漫开。
这时,另一个狱卒走了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今天皇上大婚,别扫兴了,走,喝一杯去。”
前一个狱卒唾了一声,把沾着皮肉的烙铁扔回了火盆里。
意识已经游离的邵卿疲倦得垂着脑袋,一时间静得仿佛能听到那喜庆的锣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