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
第二十九章:扳指
“怎么会没区别,我为了一己之私泯灭良心,伤天害理之事还做得少么。”不知不觉,对着这个即将赴死的人,邵卿卸下了防备,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不知多少个年头,“我现在才明白,当年萧逸的那句‘珍惜’,是要我珍惜人命。他用他的死,告诉我生命的可贵,我却一直妄自菲薄,视人命如草芥。当日我辜负了萧逸的一番良苦用心,如今的我何德何能再能领你的情。”
“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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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冯毅冉刚醒,就收到了南宫瑾的死讯,同时也收到了一件许多年前的信物。
他即刻匆匆换了衣裳,笔直望去的大堂里,已是成了灵堂。
跟着而来的柳烟荷小声嘀咕,“这南宫瑾想用这一招蒙混过关,也太天真了吧。”
男人的视线在灵堂前逗留了一会儿,便与一旁肃穆而立的邵卿四目相接,看来有人是急于要离开这里。
“南宫——”忽然,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叫还仿佛在门外,声音的主人眨眼已经踏入了灵堂。他发了疯似的摇晃棺中那具毫无血色的躯体,哭天抢地‘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他双眼如嗜血的饿狼般扑向了一旁的青年。
随行的护卫将抓狂的人拦在一步之外,邵卿冷漠得看着痛哭流涕的李岳,却见那柳烟荷鬼神不忌得走到了堂前的棺材旁,瞧了眼躺在其中四目紧闭脸色惨白颈项有一圈红血丝的死者,环顾四周,竟是抓起灵位前的蜡烛要点燃那棺材里的布帛衣裳。
“休得无礼。”冯毅冉开口制止了这个举动,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南宫少爷已仙游,我们也不必在此久留,告辞。”
还未证实这灵堂是真是假,哪能就此作罢,柳烟荷不信她的主子那么天真,但是在男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之下,她唯有遵命。
离开南宫家后,柳烟荷越想越不对,“王爷,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人都死了,还能怎样?”
“我们都不用确认南宫瑾的尸体吗?”
“有人已经替我们确认过了。”
“那个突然闯进来大哭大闹的傻子?可是南宫瑾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也许有人想要脱困,而他的确又是会这么做的人。”
“王爷指那个邵卿?”
冯毅冉但笑不语,司徒淮的确是死在邵卿手上,原以为这个人骨子里的清高会不屑拿这个玉扳指和自己做交易,临到头,人还是敌不过自私。
一炷香后,外出确认冯毅冉一行人已走远的萧伯回来,一切顺利。
鼻涕眼泪大把大把的李岳抹了一把脸,赶紧去洗掉了一手的洋葱汁。
邵卿也没想到,李岳在外出拜师的几年里竟是与南宫瑾相识相知,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个天赋异禀聪明机智,真是奇遇。
他更没想到的是,南宫瑾昨晚的一席话只不过是为了测试自己,李岳早在昨天中午就通过秘密通道到了南宫家,南宫瑾心中也已制定好了对策。
“你怎么就能肯定那冯毅冉会心甘情愿的相信你的死呢?”这点,依然是邵卿无法解释的,即使这南宫瑾再神机妙算,也绝不可能预知自己身上的这枚玉扳指。
装死醒过来的南宫瑾揉着被李岳的演技蹂躏的双臂,不急不缓道,“你忘了我跟你提过的冯王和冯毅冉的区别么?冯毅冉若不是真心想放我一马,不会苦苦追寻南宫家三年而从不伤一人。他并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只是在他的愚忠和良心之间,他始终不愿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我是不知道那个冯国的跟屁虫到底要做什么选择,但是皇上就真的必须做出选择了。”收拾干净回来的李岳插进话来,对着邵卿郑重其事道,“我从南宫那儿知道你是被耽搁在这儿所以无法去陵南,但是趁着你私自离京下落不明之际,朝中有官员联名奏了你一本,另外宫中又起了不好的传言,说太皇太后弥留之际说要你为忆昔郡主偿命,还盛传太皇太后下了一道什么秘密懿旨,如果皇上有违懿旨内容就要他人取代这个皇位,总之,逼得皇上不得不下旨抓你进京。本来你逼迫刘太医,犯了许多错,但是那些墙头草两边倒的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相信皇上会给你个公道,你要为你犯的错赎罪,但也不能背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李大侠果然是大侠,明辨是非,分得那么清晰透彻。凉王现在身在何处?”
“太皇太后仙逝,凉王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京城。”
“那我们走吧,回京城。”
由于之前那一拨江湖杀手,李岳听从了邵卿的建议,一行人乔装打扮,一路掩人耳目,打点了宫门的守卫,顺利入宫。
“既然南宫和你都说有人对你不利,现在我们到了宫里,总安全了吧。”
“是,李大侠善解人意,就请李大人去通报皇上吧,我在这里等着。”
李岳不疑有他得留下了邵卿,转身走向了华阳殿。
邵卿回头看着跟随了自己一路的侍卫们,“你们为何还跟着我?”
“邵大人,我们人微言轻,不懂官场利害,但是我们所认识的邵大人是一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好官,您对我们及我们家人的关怀,不需要旁人的认可。只要大人一句,我们誓死相随。”
“好官啊……”邵卿苦笑,你们还真是一群和李岳一样笨的人啊,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伪善’么,“好!既然如此,那你们跟我来。”
“不在这里等李大人了吗?”
“我回来不是等着他们把我定罪的。”
既然我邵卿始终躲不过这一劫,至少让我替你把最后的隐患除去。
此时的西宫内,陈太妃正穿着一袭白装在湖心亭里倚栏喂鱼,亭中身着孝服的少年悠然得与自己下着棋,白子黑子倒映在他的双眸中,就像是这天下的布局,迟早,他的黑子会把白子吃得一干二净。
“凉王殿下好兴致。”
一声笑里藏刀,让少年手中的棋子顿在了半空。陈太妃及一旁的宫女也在瞬间被明晃晃的刀子搁在了脖子上,动弹不得。
“你回来了。”少年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退去所有伪装的他将多年苟且偷生得来的生存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脑中已闪过无数过个想法。
“是啊,我回来陪凉王殿下下这最后一盘棋。殿下这一子要小心了,一子错,可是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