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为了昨天晚上的事而後悔吗?」疗伤完毕之後,亚佛列德才不经意似地问。
伊东慎也闻言瞬间清醒过来,在极度懊恼之中默默点了下头。
「神之使徒的使命,本来就是消灭邪恶以实践正义,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麽,你只是执行了你的任务而已。」亚佛列德续道。
「事情不是你讲的那样。」慎也沉着脸闷闷地说:「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意思要执行正义,我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被杀,所以才反过来砍杀了魔王。」
「每个人都有求生本能啊,为了活下去而做出反击是很正常的。」亚佛列德不认为这有什麽不对。
「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居然伤了最不想伤害的人……」伊东慎也又陷入了自我嫌恶。
亚佛列德直直地盯住对方,数秒後不太肯定地推测。「该不会……你爱上了魔王?」
「……!」慎也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猛搥一下,心跳也因而明显加快。是啊,他确实对靖平怀抱着恋爱感情,只是他之前都不敢承认而已。
「你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魔王吗?还是说,你只是被魔王的双眼所迷惑呢?」亚佛列德进一步确认。
「我是真的喜欢上他……因为,就算我没看到他的眼睛、就算他不在我身边,我也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日本青年紧紧交握放在腿上的双手。
「嗯。」队长表露出信之不疑的态度,以眼神鼓励同僚尽量倾吐。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麽搞的,魔王他明明是我的敌人,而且还跟我一样是男性,为什麽我会……」伊东慎也越说越困窘。
「恋爱本来就是这样,没办法用一般的道理来解释,在很多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亚佛列德中肯地讲着。
「不需要理由……吗?」慎也似懂非懂地重覆道,没谈过恋爱的他对此毫无概念。
「总之,你放心,」亚佛列德拍了拍为情所困的对方。「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我不会向指挥官报告说你爱上了魔王。」
「……谢谢你。」除了这句话以外,伊东慎也找不出更好的言语来表达感激。
「与其感谢我,倒不如照顾好你自己,你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吗?你都没有吃饭和睡觉吧?」亚佛列德语重心长地讲。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我真的没心情去吃东西,也没办法不做恶梦地安然入睡。」慎也为难地苦笑。
「由我们的十字印记可知,魔王现在虽然尚未死亡,但生命力依旧相当微弱,你希望他会好起来吗?」使徒们的队长蓦地转换话题。
「当然,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死!」日籍天主教徒坚定地表态。
「那我们就相信魔王能活下来吧。」亚佛列德肃然道:「问题是,只要魔王还活着,使徒与魔族就势必得再次交手,到时候,你认为自己应该要怎麽做?」
「我……」伊东慎也抿着唇沉思起来。
问他该怎麽做?他当然不想再度杀伤靖平,相反的,他想要保护靖平不受任何伤害,但是,他又该如何向指挥官交待呢……?
「看来,有很多事情你必须要想清楚。」亚佛列德又拍拍同事的肩膀。「所以,你更应该保持体力并养好精神,这样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对不对?」
「说的也是……我会好好吃饭跟睡觉的。」慎也为自己的颓废而汗颜。
他不仅要正常地作息,还要做好各种不同的打算,不论事态发展成何种样貌,他都愿意为了靖平而付出一切。
******
康靖平处於重伤濒死的状态,只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为了监视魔王而扮作日本留学生的慎也,自然暂时不用去日文系上课。
不过,在固定的时间去课堂上报到,已成了伊东慎也的日常习惯,因此,他还是在该去上会话课时步出宿舍,於外语学院附近随意走动。
纵使失去了上学的理由,他也不能老是待在宿舍,出外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对他的思绪或许有点帮助。
无意间,慎也睇见有个人正走向外语学院,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但却是个应该没办法来到此地的人。
「不会吧……是靖平?」伊东慎也不由得惊声低呼,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去拉住那人。
被拉住的人缓缓转过头来——他的外貌和康靖平一模一样,脸上却挂着不属於康靖平的讽笑。「午安,教廷的走狗。」
「你……」日裔教士愣怔了下,很快就从对方的气息识破其真面目。「你是……利迪尔·梭蒙?」
「你还真敏锐呀。」趁着四周无人经过,利迪尔撤去了改变容貌的魔法,让自己恢复成平时的小男孩模样。
「为什麽你要施法假扮成靖平?」面对魔族高阶干部,慎也难免警戒心较重。
「魔王殿下目前还在昏迷当中,所以我只好代替他来上课,如果我不这样做,那魔王殿下在醒来之後,就一定会为自己的旷课而感到困扰。」利迪尔说道。
「靖平的情况一直都没好转吗?」伊东慎也的心头又被愧疚所笼罩。
「是啊,托你的福。」利迪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我深信魔王殿下迟早会醒来,所以我要帮他打理好学校的事。」
「原来如此……」慎也心有同感地长叹。其实,他也深深地相信靖平会醒过来,唯有坚持地继续相信,他的情绪才不至於崩溃。
「话就谈到这里吧,我该去上课了。」利迪尔无意逗留地迈开步伐,临走时满怀敌意地撂下狠话。
「老实说,我很想痛殴你一顿,因为你不但夺走魔王殿下的心,还几乎夺走了他的性命……可是,魔王殿下想必不希望我伤到你,所以还是算了。」
讲完,利迪尔就再次化身成康靖平,从伊东慎也的眼前逐渐远离。
「我也很想痛殴我自己……」慎也百感交集地自嘲,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
在康靖平持续昏迷了十天之後,纪朝风开始感到有某处不太对劲。
康靖平的心跳与血压都已恢复正常,却依然还是沈睡不醒,珊蒂露等人的神情也越发凝重,彷佛正面临了某种难以启齿的问题。
终於,在康靖平陷入昏迷的第十五天,魔族干部们把最严重的问题讲了出来。
「……魔王殿下他不愿意醒来。」
「什麽意思?」对於库撒凡没头没脑的开场白,纪朝风当然是有听没有懂。
「魔王殿下的身体机能已回复正常,可他却一直没醒过来,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魔王殿下把自己的意识封闭在内心深处。」瑟莲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