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封闭吗……」纪朝风心疼地凝望床上的人儿,他大致猜得到靖平自闭的原因。「如果他的意识继续这样躲着不出来,那会有什麽後果?」
「魔王殿下的肉体又会慢慢衰弱下去,然後……就会死亡。」利迪尔回答。
「……」纪朝风的嘴巴陡地张开,似乎是想叫唤昏睡中的康靖平,但最後还是放弃这无意义的举动。「有没有办法能够叫醒他?」
「只要藉由精神系魔法,潜入他的心中劝他醒来就行了。」珊蒂露顿了一下,「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相当困难。」
「因为靖平很有可能会不听劝告吗?」纪朝风十分了解这名好友有多倔强。
「不听劝告倒还只是小事,最麻烦的是魔王殿下戒心很重,说不定会在心中设下层层防壁,不让任何人潜入他的内心。」库撒凡深感棘手地道。
「不试试看的话,怎知道行不行呢?」纪朝风的眼神充满决心。「由我来劝他吧,我想为他做点事。」
对於纪朝风的提议,众魔族并未考虑太久,因为,纪朝风确实是唤醒康靖平的最佳人选。「那麽,就交给你了。」
在瑟莲娜的指示下,纪朝风握住康靖平的手并闭上眼睛。
一切准备就绪後,利迪尔念起一长串咒语,而当咒文念完时,纪朝风的意识便脱离躯壳,进入了康靖平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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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朝风再度睁开双眸时,所触及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试着往前踏出几步,却未听见应有的脚步声,在这视觉跟听觉都丧失意义的空间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又暗又冷……这就是靖平现今的心境吗?纪朝风难过地想着,他没料到康靖平的心灵世界会如此虚无。
一想到挚友的灵魂正独自陷在这个世界里,纪朝风就忍不住加快脚步,他必须要快点找到靖平,并且带靖平走出这片黑暗才行。
然而,纪朝风跑了好久好久,却都没看见黑暗以外的事物,这片无止境的幽暗,或许就是康靖平内心的防卫机制,能够防止任何人接近他的心灵深处。
换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被这无边无际的冷暗给逼疯,但纪朝风一心一意只想拯救康靖平,所以他丝毫感觉不到恐惧,更不会想要轻易放弃。
不知又过了多久,纪朝风才终於望见某个东西。他放慢步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东西,然後,在距离够近的时候,他瞧清了那东西是什麽。
那是个人,一个体态娇小的人。那个人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他的年纪看来约为七、八岁,由长相和衣着可看出是个小男孩。
纪朝风瞧了好一会,才猛然惊觉那个小男生是康靖平。他总算找到靖平了,但靖平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时,幼小的康靖平似乎察觉到纪朝风的存在,因而戒备地睁开了眼。
「你……」小靖平爬起身来坐着,用不安的目光仰望纪朝风。「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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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朝风的双目愕然张大。怎麽……靖平不认得他了?
——不,仔细一想,靖平应该不是真的失去记忆才对。
为了逃避现实世界的难关,靖平选择封闭自己的心灵,并让自己的心智退回到七、八岁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靖平会暂时性失忆也是无可厚非的。
在脑中快速地思考过後,纪朝风重拾冷静,以最温和的态度在小靖平面前蹲跪下来。「我是纪朝风,你叫我朝风就可以了。」
「朝风……?」小靖平茫茫然地盯视对方,没戴眼镜的童稚脸孔煞是可爱。
「嗯。」纪朝风诚恳地点点头,状似随意地望了望四周。「这个地方好暗又好冷,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会怕吗?」
「我……我当然会觉得害怕,而且……我好寂寞。」小靖平怯怯地低着头说。
「那麽,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呢?只要走出这儿,你说不定就不会再害怕了。」纪朝风的声调很温柔。
「……」小靖平呆呆地抬起头,好像对纪朝风的建议有些心动,但是下一秒,他又畏缩地垂下头。「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麽?」纪朝风想听好友亲口诉说理由。
「因为,要是我走出这里,外面的世界就会发生很多灾难,还会有很多人受伤死掉……」小靖平越讲越恐慌。
「发生灾难原本就是世间的常态,难道你要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纪朝风加重语气。
「可是……我、我……」小靖平眼神迷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你继续躲在这里,那你自己就会死。你甘愿这样吗?难道你要为了外在的因素,而舍弃自己的人生?」纪朝风铿锵有力地再问。
「……反正,我又不在乎。」小靖平僵住片刻後,泛出寂寥的微笑。「我对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麽期望,况且,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特别伤心吧。」
这下子换纪朝风傻住了,显然康靖平的悲观程度远超过他的想像。「……不是那样的。」
「咦?」似是发觉了对方的异状,小靖平不解地眨眨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纪朝风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激动地一把抱住年幼的康靖平。
「朝……风?」小靖平无措地轻喊,这突来的拥抱令他莫名脸红起来。
「有些话……」纪朝风徐徐调整吐纳,下定决心般地咬了咬唇。「有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说了,现在,我就一次讲出来吧。」
「好,我会认真听。」小靖平乖巧地表示诚意。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九年多前。」纪朝风娓娓道来:「直到现在,我还是清楚记得当时的感觉——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感动。」
「感动?」小靖平好奇地偏着头。
「那种感动就像是找到了某样东西,某样长久以来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总之,自从认识你以後,我就放不下你,所以我想尽办法,终於和你变成了好朋友。」
「朋……友……」小靖平喃喃念着,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
「然而,事实上,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过了友情,不管我跟多少个女孩子交往过,我都无法忽略自己对你的感情。」纪朝风放开并凝视着怀中人。
「你……」小靖平被瞧得心跳加速,对方的告白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请你别再说就算死了也没人伤心这种话,因为若是你不在了,我就会不知道该怎麽活下去。」纪朝风轻抚心上人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