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伤口还如此奇怪,撞了浴盆边缘的当下并无知觉,到了此刻,钻心的痛楚才一点点从皮肤低下渗透上来。
身后,冯素贞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臂,轻抬起,擦去血迹,手下动作温柔。
霎时间,室内皆无人言语,出奇安静。
只是这般安静却更是难熬,数着耳边回响的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地似乎要窒息了一般,天香便首先将其打破,问道: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伤口破了的?竟来得如此刚好?”
“你衣服忘拿了,我叫小安乐给你送来,便告诉了我。”
“哦,我说呐。”
“公主可有心事?”
“嗯?”天香一慌,忙答道,“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是林公子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能跟我说什么。”
她看不见天香现表情如何,其语气中的心虚与慌乱却是不言而喻。
冯素贞并不拆穿她蹩脚的撒谎,简单处理了伤口,便一层层将它用绷带缠上,继而道:
“公主进来混堂后,林公子又折反回来,跟我说了些事。”
她娓娓道来,字句清缓幽深,执起浴盆边的手巾,将其打s-hi,覆上天香的颈项,徐徐擦拭。
“她说,让我好好照顾公主,监督公主好好吃饭,免得旧疾复发。”
耳边轻灵水声传来,温热的水浇上天香冰凉空落的背脊,虽仍是不敢动弹,却是放松了些。
“是,是么?”
不知为何,冯素贞语气听得有些不悦,她不知如何回应,便不去细答,干笑两声欲跳过此话题。
“是的。”
林景年这个人,让她很不舒服。
冯素贞隐约能感觉到,她是有许多关于公主那些琐碎却尤为重要的小事想要传达给自己的,可偏偏不直截了当地言明,而是要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暗示,而当其展现在她面前时,言语间透露着刻意的炫耀真的让人十分不痛快。
“我身体很好,别听她瞎说。”
“所谓是药三分毒,那个果子不能吃得过量。”冯素贞淡淡道,“若是跟你吃甘蔗的频率一样,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这个林景年,怎么就这么多事!
正想着,背后冯素贞抓着手巾便沿着天香的背脊往下擦去,一阵酥痒激起了她浑身的j-i皮疙瘩,她不禁轻吟一声,将身体往水下潜了潜,“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那衣服呢?可穿得上?”
“这……”
这自然是穿不上的,主腰的绳结是在背后,光是脱下天香就拧着胳膊折腾了半天,更别说是穿上它了,若是伤口再破了去,疼上个一宿,那她今夜算是不用睡了。
“你把眼睛蒙上,站那儿去。“天香单手护于胸前,神色窘迫地指指不远处木施摆放的地方。
冯素贞应允,走过去,伫立黑暗中。
不一会儿,天香的方向便传来簌簌的水响。
她许是从浴盆中出来了。
而后,伴随水滴溅落的细小的声响,从浴盆旁的小梯子走下,光着足踝,连缓缓靠近的脚步也是s-hi漉漉的带着挤压而过的水声。
她袅袅娜娜款款而来,终于在她身前驻足,将一件布料光滑的物件塞到她手中,呢喃软语道:
“这是我的主腰,这头朝上。”
“嗯……”
说完天香便转过了身,背对而立。
冯素贞小心摸索着,所及之处皆温软绵密,她耳根发烫,小心翼翼将手臂环绕过天香胸前,绕道后颈,系上一个细细的绳结,继而,寻着腰下的细绳,却不想微凉的指尖划过她侧腰的软肉,便闻见了一声女子软糯的喘息。
“唔……”
天香虽努力屏住了呼吸却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那细小的如蚊蚂爬过触感,引得她一阵颤栗,甚至连呼吸也变得颤抖。
“对,对不起。”
“够了,其他的衣服我自己可以穿……”
话音落下,冯素贞便疾步朝大门方向走去,不想却撞上了屏风,一声巨响,她连忙扶住,摘下蒙在眼上的纱布,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
朝霞入户,本Cao堂街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冯素贞因昨夜明发不寐,周天暝暝余方初醒,于堂前,正睡意阑珊,遂余执笔书文以驱乏,凡有客至门,皆勉强待之。
“冯大夫,今日脸色不太好啊。”来人是书院的夫子,立于柜台前,年逾半百模样,蓄着一小撮泛白的胡子,笑容满面道。
“昨晚是有点没睡好。”
冯素贞将药方铺平,并用镇尺压好,动作熟练地将其折叠捆扎。
“身体乃万事之本,年轻人也需注意。”
“先生说的是。”她微微屈身将药递上。
正说着,门后楼梯传来了声响,一位妙龄女子哈欠连天着从那处走来,不由分说便上前坐到堂前的太师椅上,态度散漫,似是昏昏欲睡。
夫子瞥之,问道:“可是令妹?”
冯素贞笑而不答,继而寒暄几句,夫子便提药离了去。
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些笔锋摩擦宣纸细碎温和的声响,天香睡眼惺忪,望去,那人面色无半点异常。
“冯素贞,你这个便宜占得很有水平啊,我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还有,你给我手臂绑的什么呀?”
“自然是木棍。”
“你还敢说!绑上这个我如何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