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这样躺着,仍能感受到从心头涌出的幸福。
「真是的,明明醒着!」她有些无奈地笑着吐嘈:「睡着的人才不会回话呢!」
「梦话啦!优依是在说梦话唷!……只要继续睡觉,优依就能一直躺在伊奈里的腿上了。」
「是--吗?」伊奈里刻意拉了长音,并露出坏笑,只要是明眼人就能很清楚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怀好意。
优依假装没看见她的笑容,等着看她打算做什麽坏事。
只见伊奈里伸出食指,轻轻放在那微微上扬的嘴边:「睡着就没办法啾--了呢!真是可惜啊!」
「嘛噢!伊奈里好坏!」优依抱怨,然後鼓起脸颊抗议:「趁优依睡着的时候偷亲不就好了,优依现在睡着了唷!」
「欸--?我才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情呢!趁人睡觉偷亲什麽的,不是恶质的无赖就是没品的王子。」
……伊奈里,你现在的发言有着十足的问题唷!
不行,不能继续被这只坏心眼狐狸牵着鼻子走了,优依要反击!进击的优依嘛噢!
「哼哼,其实是伊奈里根本不敢亲人家吧?」
「什麽!」
动摇了动摇了,伊奈里的表情真容易露馅呢!脸红咚咚的笨蛋狐狸?
「我……我怎麽可能不敢亲!我、我可是号称亲过一千人的『千本亲』唷!不要太得意了,不过是长得可爱一点的萝莉,谁怕谁啊!」
「哼哼,虚张声势谁都会啊,笨蛋胆小狐狸!」优依摆出了胜利者的表情,继续压制战局。
「优依才是呢!你也不敢Kiss什麽的吧?说不定被我吻完就昏过去了!」
「嘛噢!?」
优依被攻击了,而且仔细想想真的很害羞的感觉:「说、说的也是,亲吻什麽的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吧?优依跟伊奈里都还没长大……」
因为觉得害羞,所以这次就先找理由Pass过。
伊奈里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这次没有逗弄优依,跟着应和着:「对啊!我跟优依还是小孩子,Ki……Kiss什麽的还不可以啦!」
「嗯,还不可以!」
优依也跟着附和。
接着两人因为尴尬沉默了许久,安静到连猫咪踩到大便的声音都能听到。
「优依长大後有什麽梦想吗?」突然,伊奈里发出提问。
优依搔了搔小巧的脑袋,思考了五秒中:「成为大优依!」
哼哼,伊奈里一定被优依远大的梦想吓呆了。
只要成为大优依,就会比伊奈里还高,胸部也比伊奈里还大,更重要的是比伊奈里成熟。嗯,优依好棒!
「……你是笨蛋吧?」
「嘛噢!?」
出乎意料之外,伊奈里竟然瞧不起优依的梦想。哼哼,她一定是在忌妒优依啦!
只见她露出看笨蛋那样的表情,接着无奈的叹气。
「优依长大的话,我也会跟着长大。无论如何我都比你还要大,年龄也好、胸部也是,优依根本不可能有超越我的一天。」
「伊奈里好坏!」优依抗议道。
「这跟我坏不坏无关啦!」伊奈里吐嘈道。
「梦想吗……」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了真正的心愿:「优依想要永远和伊奈里一起。」
无论是魔王还是普通的女孩。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
无论物换星移,无论四季更迭。
……优依都要和伊奈里一起。
「那麽魔王的职务怎麽办?优依不是还得保护魔族们吗?」伊奈里提出了现实的疑问。
优依抓住她的衣角,说道:「伊奈里也一起来就可以了,和优依一起守护魔族们。」
原本以为她会答应,没想到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我没办法离开。」
「欸?」
「事实上,耶洛因圣域与希那亚圣域是用来限制血狐的,身为血狐的我无法突破,只能被禁锢在席多亚大陆东南。」
「这种事情……优依第一次听说。」
虽然有点难过,不过优依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案:「把魔王城搬到东南就好了啊!」
对於优依超有建设性又独具创意的提案,她给了一个白眼。
「东南可是人类领地唷!你这不是在等着被围剿吗?」伊奈里吐槽道:「现在的你和七百年前不一样了,魔王的魔力很容易被一些高等级的人察觉,即使刻意隐藏魔力也顶多两、三天,要长久居住在东南根本不可能。」
「那要怎麽办?」
优依很认真的提出疑问,几乎忘了这是梦境。
「--舍弃魔王的力量,成为普通的女孩。」
失去力量就无法保护魔族们了,但是现在的优依也依然没能保护魔族。
反之,优依将不再被讨伐,不再肩负魔族存亡的压力。优依能自由的在世界各地走动,不用担心碰到想杀了魔王的人,更重要的是,优依能和伊奈里一起生活着。
但是……
当初父母的逝去就都白费了,保护优依而死的那些魔族的牺牲也毫无意义了。他们是为了维持魔王血统的存续,他们是为了保护身为魔王的我才舍弃生命。
「如果优依放弃魔王的身份将会愧对魔族。」
「假设优依觉得自己不适任,失去魔王的身份反而更好,在那之後会有自认能肩负这责任的人继承。不适任却占着魔王的位置,对魔族反而是不好的。更何况,不去思考责任的话,其实优依也是不想成为魔王的吧?」
「但是……」
没等优依继续说什麽,伊奈里消失了,周围的景色也消失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次笼罩优依。
♀ ♀ ♀
魔王城,与现在的克罗艾希维亚城不同,是比现在更壮阔的旧式魔王城。远在席多亚大战前,这座城是席多亚数一数二的巨城。
优依站在黑红相间的阳台上,眼前的银白却不是明月--而是母亲。
她的名字是爱希莉雅.伊珞祈,是优依父亲的姊姊。她有着与优依相同的银白色长发,宛若枝头上的花朵般纤细而优雅的气质,让人难以将她联想为魔王的身份。
「你知道这世界最重要的是什麽吗?」
优依歪歪头,表示无法理解母亲所指为何。
旁边的洛伯弯腰行礼,似乎想要回答些什麽。经过母亲许可後,他开口道:「忠诚。」
母亲摇摇头,要他继续想想。
「职责。」
她再次摇头。
洛伯想想,可能是更世俗的答案:「名声、情感、利益。」
母亲摇头:「都不是。」
她向优依与洛伯的方向走了几步,将手放在两人头上:「自己的生命。」
这答案出乎洛伯与优依的意料,有点不解的抬起头,眼神充满了疑惑。
「洛伯,如果没有你自己……假如你死了,该如何继续效忠?假如你死了,该如何继续尽责?假如死了,名声又有什麽用?假如死了,该如何表达情感?假如死了,利益能够带往另一个世界吗?」
外面传来的炮火声暂时中断了母亲的话语。
她换上魔王的衣装,披上鲜红的斗篷,最後手中显现出闪耀着光芒的剑。
「优依,洛伯。」她转身面对阳台,用背影对我们诉说决心。
「在想着忠诚、职责、名声、情感、利益之前,先顾好自己的生命。当生命危及时,即使当个叛徒、即使失职卸责、即使背负恶名、即使失去一切感情与利益,你们都要活下去。」
「既然如此,魔王大人……」洛伯对即将前往战场的她提出疑惑:「您现在又是为何而战?不如与优依大人及在下一起逃离这里……」
「为了什麽而战吗?」
她走到了阳台边,周围展开几十道魔法阵:「我也想知道呢……」
「答应我,活下去。」
那是她最後的话语。
啊啊,为什麽会忘记了呢?
母亲真正的心愿并不是优依成为伟大的魔王,她打从心底就不愿意让优依成为魔王,若不是如此,她为什麽从来不教导我身为魔王的技能?
她只是希望我活下去。
无论我是否继承魔王,是否放弃魔王,都不会愧对母亲。
优依……我……
♀ ♀ ♀
「--我想要成为普通的女孩!」
对着卡弥戴奥斯哭诉自己的心愿。
汩汩而落的泪水,是身为魔王的优依不被允许的,现在却挂在优依的双颊上。
「优依想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孩,过着平凡的生活,谈一场平凡的恋爱,最後平凡的离开这世间。」
已经够了。
已经受够这一切了,杀戮也好、争斗也好,全都不想看见。
优依想要的仅仅是在一个小村落,落後也好、偏僻也好,在那静谧的小村落与几个小孩自由嬉闹,踢踢毽子、跳跳格子,像个孩子般笑着、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