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渡尘接着我的话说下去,道:“所以,你就不想再复仇了?也不想再参与进这个世界了么?”
我摇头叹息了一下,轻声说:“我本身就活着,既然活着,就已经参与进了这个世界,所以也谈不上参不参与,呵呵,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去当和尚似地。”
---扑哧----顾渡尘捂嘴轻笑,她深邃的眼睛里此时满是纯真的笑意,她指着我的额头,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胸说道:“你确定以你的性别,不是去当尼姑?而且,和尚尼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这个世道可没有尼姑庵,和尚庙。”
我托起腮,白了她一眼,视线又移到其他地方,道:“我知道,所以这不是就这么说说么,药我今天会吃的,毕竟这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过段日子我还有机甲维修比赛,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参加,必须要拿下好成绩。”
我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逍遥自在,懒懒散散,喝着茶,观着风景,嗅着花树的清香……
我把手搁在额头上,习习清风从掌心刮过,有些刺刺地疼,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院子,问道:“对了,方柏和小包子呢?今天都一个上午没见到了。”
顾渡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了几口,眼底浮出几分笑意,道:“她们啊,出去采购了,这里过几天有个赏花节,到时候会有来自各地的人们拿出自己种的花供大家观赏,然后由大家根据喜好投票,最后票数最高的会获得花冠的称号。”
我听着,眼里也现出几分笑意,轻道:“所以他们是想买几盆花,到时候去凑凑热闹么?”
顾渡尘道:“是啊,他们说就算拿不到花冠的称号,能参与一下也是极好的。”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线突然落在我的头上,然后伸手过来轻轻覆上我的头顶。
我身子一僵,一片花瓣被她捏在手里拿到我面前,她轻轻笑着,声音如春日里最醺人的暖阳,透着浓浓的宠溺,“花瓣掉在你头上了……傻瓜。”最后两个字很轻,几乎消匿在她的唇齿间。
但我还是听了个分明,那语气里透露出的亲近爱恋令我惶然失神,我心脏狠狠一抖,如刀子一般尖锐的话没经过脑子就冒出了口,“渡尘,我不是她。”我望着她乍然失神的眸子,一字一句地提醒道:“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你的存在。”
即使我的情绪会被你影响,即使我的心会随着你的难过而抽痛,但,我并不是她。
我视你为朋友,所以并不希望,你会将我看做别人的影子。
顾渡尘的眸子,光彩一点一点消散,空洞的黑色几乎要将她溺毙,她勾起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她没有成功,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怜悯,张开嘴想继续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转头看见院子的门口那,站了一个高挑的人,她定在那,表情很淡,一双墨染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分明的情绪。
我与暮雨珺的目光在空中交触,她淡然的眸子里兀然涌上一阵一阵翻滚的情绪,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阳光将她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比之前几日,似乎清瘦了些许。
“雨珺……”我唤出这两个让我痛苦不堪的字眼,舌尖轻轻咀嚼着它们的韵味,好像时间还停留在从前。我抬头望着澄黄的天空,忍住眼眶发涩的酸意,在心里默道: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便在一起吧。
一股汹涌的困意又席卷上来,我眨眨眼皮,困顿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趴在石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陷入到梦里去了。
在梦中,一切都还是初始的样子,只是有一点不同,梦里的我没有仇恨,梦里的她没有痛苦。
如果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梦中这般景象该有多好,没有苦痛,没有灾难,没有欺骗,没有悲伤……
若我还能呆在你的身边,雨珺,你可要继续宠我。
……奇怪,为什么她会想这个问题?明明,她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互相伤害。
第89章 玫瑰
几日后的赏花节,我同小包子,方柏,顾渡尘他们一齐走在街上。
慕雨珺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神情落寞,她的视线一直驻留在我身上,我不愿看她,于是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的小城格外热闹,来自各地的人把整条还算宽敞的大街挤得一条缝隙也无,一盆盆精致的花草被堆在两边的摊位上,摊主人不停地抓住过往的行人,想让他们为自己投上一票。
我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边上的摊子倒去,眼看着就要撞到摊位,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我的腰,用力把我往她的怀里一带。
我不用睁眼,甚至不用呼吸,就知道拉我的人是雨珺。
我靠在她的怀里,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我能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在微微颤抖,暮雨珺似乎是想松开我,却在下一秒把我紧紧抱住。
时光好像一下子回溯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点,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景物,世间所有的光线好像都汇聚在我的眼前,编织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心底小鹿乱撞,我憎恶着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更加靠近她。
-肖,你要何时才能看我一眼-
头顶传来温柔得几欲融化的声音,暮雨珺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在我的额中落下轻轻一吻。
我的身体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开始抽搐,眼底一下子盛满了细碎的冰雹,却在抬头的瞬间,化为一团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和我的面容。
我张开嘴,但喉咙像被塞了一把辣椒,眼泪率先流下来。
等好不容易看清楚她的脸,她那幽深的眸子又骤然吸走了我全部的神思。
……
我只能哭,我只能通过流不尽的眼泪告诉她我此时的挣扎。
我只能通过这种浅显而愚蠢的方式,告诉她,我们恍如天涯的距离。
暮雨珺勾起嘴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饱藏的苦痛让我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她柔柔地看着我,突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去回应她。
唇齿交融,苦涩而甜蜜的感觉在我们的心中滋生疯长,我知道自己应该狠狠地推开她,但是抵在她肩头的手在此时…是那么的酸软无力。
暮雨珺温柔的用舌尖转过我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气息尽数笼罩着我,慢慢渗透进我的骨血中,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在这一刻宣泄心中的苦闷,我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紧环上她的脖子,倾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回应,仿佛要把这一刻的感觉深深地刻入到脑海中。
暮雨珺察觉到我的动作,眸子陡然深沉起来,她收紧环在我腰间的手,深深吻住我,她的小舌缠住我的舌尖吮吸轻咬,然后带着我的舌头进入她的领地,我的体内涌上一股热流,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皮肤泛起淡淡的米分红,望向她的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
等我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暮雨珺才轻轻放开我,她的额头贴着我的前额,因为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随着胸脯的上下起伏,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我的胸前扩散到四肢百骸。
“肖,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只要你能够开心,那我无论怎么样都好。”暮雨珺轻轻道,声音有些飘忽。
我望着她,绝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转头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我眸光闪了闪,拙劣的移开话题:“要去前面看看么?”
暮雨珺眸子一沉,颇有些不虞地抿起唇,半晌后,她道:“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我慌乱地移开视线背过身子,右手轻轻抓住胸前的衣服,狠狠呼吸了几下空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肖……”暮雨珺看见我这番动作以为我哪里不舒服,连忙凑上前问道。
我复杂地瞧了她一眼,摇摇头,往前面走去。我现在的步伐很乱,仿佛那些喝醉酒的醉汉一样。
拨开人流,我挤到最前面才看清里头有一个女人在展示她的花,还未完全张开的花蕾,数片猩红色的花瓣整齐的围绕着中心的小花苞旋转着绽开,花瓣上还残留着晨曦的露水,那些露水顺着因吸足水而显得饱满的花瓣上缓缓滑落,在散发出幽蓝光芒的展示柜里,那绚烂的色彩好像勃艮第红酒,无时无刻都散发出一种勾人的魅意。
我从未见过这种花,只感觉在这世上,没有比它更美丽的事物了。
我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一边的主人身上,心下好奇能养出这种花的人长什么样,一头又直又黑的长发,皮肤白净,五官普通但和谐,一双吊高的凤眼给她增了几丝狐媚,波光流转间,那眸子似会说话,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微微转头对我礼貌一笑,我也回了个微笑,视线又回到那朵花上说:“你的花养的很好,我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东西。”
女人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她温柔的看着那朵花,像是在看情人一样,手指轻轻贴上展示柜慢慢摩挲,她道:“是啊,这朵花叫做玫瑰,是古时代的人们用来示爱的花,我培育了很久很久,才在今年,等到它绽放。”
我的睫毛颤了颤,从裤兜里拿出三张投票的徽章,然后全部递给她,道:“这是我所有的徽章,我把它都投给你了,我相信它一定能夺下花冠的称号。”
第90章
“我不需要投票,这朵玫瑰,是我拿来拍卖的。”女人微微一笑,并没有伸手接过我的徽章,反而看着场内,高声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瞬间激动起来,一些爱花之士已经忍不住张口询问价格了,女人笑着答话,眼神里有一丝落寂,她恋恋不舍的看着展示柜里的花,细细说着:“这朵花大概是世上最后一支玫瑰了,它对于温度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但是阳光必须要充足,栽后要浇一次透水。”
“我…养了它快15年了吧,最近家里有些事,所以准备在花期将它卖了,底价500w信用币。”女人最后瞧了一眼展柜,然后狠心地移开眼睛。
“我愿意出600w信用币买下它。”
“我愿出800w信用币,这种奇珍,一辈子可能就只能瞧上一次啊。”
“我出900w,请各位相信我,我家是专门研究古时期植物的,它只有放在我的家里才能得到最好的照护。”
“哼,专门研究又怎么样,在场养花的,谁家没有设备,花的主人既然都说了价高者得,那自然是用钱来说话,我出950w。”
“980w”
“990w”
在平时,一架中级机甲的价格也就在800w-2000w之间,一盆花能卖到这个价位已经属于天价,所以到了900w这个坎,大家加价的跨度也慢慢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