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熙知道这成了他的执念,劝不了,心中也希望他能离开这纷纷纷扰扰的京城,便点头说:“人海茫茫,找一个人何其难?邪医的三味奇毒,往生、无解、断肠也许正是相克之物,你找找看吧。”
萧逸臣点头,楚云熙不再说了,一拱手道声“保重”,便招呼青竹,带着一众侍卫随从离去。只是未走半里便被人拦下了。
“李默,你怎在这?”李默驾着车在马路中间横挡去路。
“回去湖州怎不知会我一声?”李默坐在驾车位置上,抱着白眉皱着眉头责问。
“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这狐狸倒跟你挺熟的!”楚云熙看着他怀里的白狐。
“喂养些日子自然就熟了。我也要回家看望父母,一起吧。”李默看着楚云熙说,目光盯着她的双眼。
“是吗?比人还懂事?”楚云熙装没听见般,握着马缰,想从他车旁挤过去。
“你什么意思?”李默看着她,又看了眼她身后一行人,忽的笑起来,又道“狐狸确实比人懂事。”
“你挡着路干嘛?你要回就回去,别跟着我走就行。”楚云熙不和他斗嘴皮子,道路能挤过去,但被李默嘲讽的笑给惹恼了,停下来不耐烦的想赶人。
“华夫人送到状元府的,我给你送过来了。不一起走?行,那我就不给你了。”李默一身青衣,举着一个金漆牡丹信封。
楚云熙看着和她穿着相似的李默,心中便有些别扭感觉。
自从除夕李默说了那句之后,她便避着他,婚礼李默未参加,正合她意。以后她住驸马府,李默住状元府,两安无事。而后来,李默光明正大的把白眉养在状元府,华夫人也几次递信到状元府,这事楚云熙既知道,长公主就更明白,可楚云熙却不好横加阻拦,又不能把李默给赶出去。只能写了二次信给李默,让他别中美人计,结果李默压根没搭理她。二人莫名其妙的开始当作不认识。
结果这次李默竟忽然非要和她一起去湖州,楚云熙自然不愿意。快马一过,华夫人的信封也没要,直接就急急的奔向湖州而去了。
☆、第19章 天灾人祸
李默有没有跟没跟上来楚云熙并没理会,但越向西北,雪灾越重,楚云熙一行人的行程自然慢了下来。阳春三月,南方柳绿桃红,西北边境却是冰天雪地,北风如刀。
华夏史记载:夏仁宗建文十一年二月起,西部风雪雹灾,大如鸡蛋,平地三尺,飞鸟走兽皆死,牛马皆蜷缩如猬,百姓冻死者十有二三,灾情面积遍布边境六州,幽、湖、永、嘉、青、靖等千余里,行人禽兽死者数万。树木摧折,庄稼荡然无存。
三月初,巡抚使楚云熙领旨巡视灾情的途中遭遇刺客,身受数刀,带伤至近湖州六十里的官驿中,伤势严重,未能再继续西行。
三月中旬,边境雪灾冰雹之灾正厉害时,西面胡人从西阳关入侵,势如猛虎扑食,掠夺钱粮和女人牛羊,却不像以往般抢完就跑,而是攻城驻军,有东进征战华夏之势。十日内,边境竟连失三城,朝廷问责白家,一边令缘边六州的驻兵严阵以待,防御外敌。
三月末,湖州和嘉州数万灾民暴动,在湖州查案的梁王死于民乱中,湖州和嘉州大小官员或死或逃无数。而边境又沦陷二城,胡人十万大军兵临幽州城下。
边境动乱,亲王暴死,皇帝震怒,朝野震动。
皇上下令其他五州集军助战幽州,万不能让外冦下东南进华夏腹地。派遣宗亲齐王领一万京卫营兵马赶去边境,镇压叛乱,收敛梁王,又派二皇子皇甫泽亲去前线督军。
可是湖州在建文九年惨案后,朝廷未授封新任节度使,血案发生后,刑部尚书李耿领命查理此案,收押了湖州节度使的僚佐,有副使、支使、行军司马、判官、推官等,将校有押衙、虞侯、兵马使等。虽不敢再继续究查下去,案子悬而未决,但湖州旧属仍收押在狱,导致偌大湖州竟无主事之人。皇上派梁王去后也未能收拾好湖州,倒让相邻的幽嘉二州趁机过界占去了几个县镇。
楚云熙是在梁王殁亡消息传出的次日,带着青竹等随从,持长公主给的令牌,强势的接下了混乱的湖州。令那些还未来的及逃的差吏兵卒维护治安,富贾豪绅送衣出粮。
几日后,失踪许久的史则带幽州驻军出现相助,楚云熙以朝廷钦差和长公主驸马及前湖州节度使遗孤的身份招抚安顿灾民,扣押了几名**中伤人害命之徒,令人扶梁王灵柩回京。又联合嘉州节度使,在十日之内,不仅整治了湖州和嘉州内乱,还招募年轻力壮的灾民和聚集了三州兵马,共六万大军整装待发。
此时已是四月初,齐王军队还未至边境。内乱平息的消息快马传至京城时,还有一道盖着其他五州节度使官印的请封奏折。折上是请下旨授封六州节度使番号,让其父死子继,官位世袭,命官、徵税,皆可独立。
折子递至御案前,帝先闻动乱平息大喜,待看到请封奏折后怒骂:乱臣贼子,不思为国,竟趁火打劫。朝廷众臣闻讯,却一致沉默不言。
太子在退朝后,连朝服都未换,急急去了驸马府。
“皇姐,湖州的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大怒,孤该怎么做?”太子手足无措,本能的来找长公主问询。
“楚云熙若能统领边境六州,于咱们有利。”长公主坐在书房,手上拿着楚云熙的那本《聊斋志异》手稿,正在翻阅,看到太子急匆匆而来,淡然应对。
“可这个不能封!封了就是等于在边境置了六个异姓藩王,将来……”就收不回了,太子咽下这后面的话,愁眉不展。事情关系重大,朝堂大臣最是会趋利避害,对这事保持沉默。此事华夫人态度不明,唯看长公主如何决策。
“如今还有选择吗?”长公主淡然反问,眉目平静,一手摸着腰带上系的青色锦囊。
“可是……封了,皇姐当如何?”太子坐在一旁,神色稍平静了些。也是明白这事涉及了国之存亡,须要慎之又慎。
华夏虽号称雄兵百万,但实际编制入册的只有七十万,其他都是战力参差不齐的招募兵、地方差吏和王府亲王等的府兵,战时才会聚集起来。而正式军不过七十万,京城京卫营四个营有兵力十万,御林军三万,宫廷禁军二万,守京都安危,不可擅动。而华夏四面临敌,常备边防军西有白家二十万大军镇守关外胡人,北有十二万武宁军防备沙漠上的北羌。东有威远军八万防止海岛上的奚国时常骚扰,南有安宁军十万守与南诏国的万里边界,哪一方都不能轻易调动。
如今六州已成一势,拥有十万藩镇军盘踞边境。胡人入关,西边白家军被拖住,朝廷捉襟见肘,无力讨伐。可现在若封了,朝廷失去六州掌控权,后患无穷。
若是不封,如今白家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难以退敌。边境六州节度使若因此怨愤朝廷,让西边胡人攻破幽州,危及华夏。惟今只有授封六州,共同御敌,华夏方能安稳。
可是长公主该如何?楚云熙袭封湖州节度使,封了跟去?虽可得一州和数府县,但失了京中之势,因小失大不值得。不封不去?得罪五州节度使,涉及国之安稳。再加上边境白家军,兵权尽归华夫人和二皇子一派。这天下兵权旁落,纵太子坐了皇位,手无兵权,江山不稳。
太子问的:当如何?长公主没回答。手紧紧握着锦囊不语。
“皇姐?”太子唤她,神色不安。
“等消息。”长公主平静说道,看太子神色疑惑,又说道:“先相信楚云熙,而且还有史则和青竹在那边。”
“高官权势太诱人,皇姐为何信他不动心不反戈?皇姐说他才华横溢,医术精湛,非久居人下之人,史则和青竹岂能左右了他?而且当初姑姑也欲拉扰于他,他始终态度不明。要不先下令先让他回京,再讨伐边境藩镇军,一劳永逸,解决六州?”太子声音在长公主注视下越来越低。皇后殡天,楚云熙孝期未过就去湖州,搅和六州之事,太子心中生有不满。
“讨伐?一劳永逸解决六州?这话是听谁胡说的?也不细细想想。”长公主怒喝道,看太子懦弱不语,又无奈摇头道:“六州藩镇军是先帝所置,经营边境数十年,已根深蒂固,又与朝中官员互有姻亲。何人愿意领兵去伐?你手下是有将才还是有重兵?这话若被传出去,你可知后果?”
太子听了,低首不语,长公主最后才道:“楚云熙和别人不一样。承乾你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凡是三思再言,诸事也该自己拿主意,去判断,若是你心中还信姐姐,就该信楚云熙。其他的就不必再说,回去吧。”
“皇姐说的是,承乾记住了,承乾回宫看望父皇,告辞。”太子答应着,心中有几分不甘。他依赖的皇姐嫁的是湖州节度使之后,信赖的表哥秦珏娶的是青州节度使之女,可是那二州却并没有依顺于他,如今六州仗势窃地割据,朝廷也只能依就,如何甘心?却奈何手中无兵无权,长公主也是选择信楚云熙,只能无奈回宫去了。
“青梅,送送太子,本宫疲乏了,勿让别人再来扰。”长公主坐在椅上,看着太子出去,青梅关上房门,便解了锦囊握在手中,仔细的看着青色锦囊低语:“关乎生死的秘密?关乎生死?”说着手抓着锦囊锁口的绳子,正欲拆开时,门外’扣扣‘二声敲门声响起,青梅在门外禀:长公主殿下,湖州飞鸽传信过来。
长公主似松了口气般,放松了神色,收好锦囊才道:“送进来。”
“殿下,是驸马亲笔。”青梅进屋恭敬呈上一张窄纸条说道。
“传令下去,不惜代价,全力相助驸马。再派一队暗卫去状元府保护好小唯和萧御医。还有,华夫人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长公主看着纸上消息说道。
青梅点头记下,却并没离开,而是低了头又道:“殿下,探子传回消息,并未寻到李默。还有,青竹传消息说驸马在去湖州的路上,亲自在河边挖了一具腐尸焚烧成灰带回湖州和其父母葬在了一处。但是在湖州听人说,楚家的墓地被华夫人派人修整过,驸马来京后却从未派人回去湖州,是否让探子去查查?”
“活人都没找到,成灰的怎么查?”长公主闻言眉一挑,看着青梅。
“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青梅立刻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