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云风]你若救不醒他+番外 作者:怀风草【完结】(24)

2019-03-28  作者|标签:怀风草 江湖恩怨

  两人将将凑与一处,于灯前读书。

  便在烛色三两飞红下,聂风念道:“云师兄,万没料想,你我还有相见之日。我此番来,是来与你诀别的了。”

  步惊云道:“风师弟,这般雨重,你还是先进屋去,别同我一般留在门外。”

  师弟垂目道:“不必。我今番与你诀别,早已惹尽一身寒凉,行云行雨又有何干系。”

  聂风叙至此处,唯是抖得一抖,只道:“云师兄,这,这委实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些。况且,若是当日不曾有雨,你我怎么办?”

  步惊云敛眉却道无妨。又读一句:“风师弟,自从楼前一别,万事可好?”

  师弟接道:“甚不好。”

  师兄惊问:“如何不好?”

  聂风道:“前事你我休要再提。莫怨我不念旧情,从来三更五更,妄论千里万里,我醒着梦着,都惦记着你。你传信与我,说三日便回。我便去江边等你,等得春冰将解,足足三月,却还是望不着你。”

  步惊云道:“是我累你久候。”

  师弟道:“你已忘了我。”

  师兄无语相对,半晌道:“从来不曾。”

  师弟又道:“你若真是忘了我,我又能如何?我候你三月,却候不得半点音信。我日日牵肠挂肚,无酒难眠,还病得一场。却在形销骨立将死之时,乱梦纷纷入怀,我却未能瞧得你。晨来醒转,榻边啜泣凄然之人,一张两张全不是你的脸。至此才知如此相见,不如再是不见。”

  师兄闻言愣得一愣,却道:“不好。”

  师弟听了只道:“云师兄,书上没写这句。”步惊云沉默且把聂风来望,半晌又道:“不好。”话毕倾身近前,揽他只往怀中重重一搂,霜发随势依依缠上师弟颊边,惹聂风一笑:“云师兄。”笑罢才觉师兄容色深沉,譬是孤云宿雨眠风,渺茫只往岩间一藏,藏得空山不见,情愁也不见。更因着步惊云平素向来夹霜带雪,便将这番深沉渺茫,衬得更是难解。

  师弟不得解,唯是随他肃然道:“既然不好,那就不好罢。”

  步惊云得他一句,无言只把左手挂回聂风腰间,抱他近得一近,复又念道:“你的衣服怎会,怎会也半点未湿?”

  聂风道:“你我从前曾约,若再相见,不说愁说病,不说悲欢离别,只说那*你我凭肩赏过的一轮明月,云影遮得极好看,很像你。可今日来,我不想与你说云过月影,我是要与你作别了。”

  师兄沉默,又道:“风师弟,你先进屋去。”

  师弟摇头只道:“云师兄,你别来寻我,来了我也不见。”

  步惊云却道:“风师弟,你既是大病初愈,更淋不得雨,先去取得伞来。”

  聂风一笑:“我早已病得甚了,也要走了,你我就此别过。”

  师兄敛眉道:“你进屋先添件衣物,我在此处等你。”

  师弟垂目依依:“我等不得你,我要走了。”

  念罢复又一句:“云师兄,我走了,你不必送我。”

  一言已毕,此页亦是见底,聂风翻了两翻扶额说:“读完了。”步惊云拧眉道:“这两人倒也奇怪。怎么立在雨中都不曾湿得衣衫。”师弟亦愁,默了半晌说道:“这种恩断义绝,是个不很合宜的恩断义绝。云师兄,我们——。”聂风言至此处停得一停,师兄掌风拂得门开,屋前便将将跌近一对刀剑来。绝世扶桌只道:“你们这哪里是恩断义绝,分明是双双生死离别。若把这段在英雄会上读得一读,你们也别想着什么大道两边,中州群侠全被吓死了。”雪饮从旁添得一刀:“莫如说全叫你们酸死了,更为得恰些。”绝世点头只道:“甚是甚是。其实恩断义绝很简单,你们且来看我。”

  说罢绝世抿唇抽剑,一双眉目絮絮描了风雷,便将雪饮瞪了半晌道:“雪饮,今*你我便在此恩断义绝!”雪饮敛袖说好。绝世为他一招完败,垂目惆怅一回道:“不好,我要与你永世纠葛,绝不能就此恩断义绝的。”言毕窗外有人轻笑半声,带两阙二胡之音跨进门来。来人是个黑衫白发的肃颜青年,且向四人施得一番礼,说道:“我方才路过,不意听得诸位欲要演一出恩断义绝。此节我见得甚多,可否听我一言。”

  风云二人起身还礼道:“请英雄剑前辈赐教。”

  ☆、刀魂剑心

  青年点头只道:“好说好说,我来时在舱中遇见这位小兄弟,他于断情绝义之上,当是一流高手。”言罢便把其人往门前一引,惹得绝世愣了半晌,瞪眼却道:“惊寂,你怎会!”雪饮垂目替他解道:“大抵是天剑之心带他刀魂震动,是以才能得此造化。不过这幅形容,瞧着却不像神锋。”聂风听了,桌前叹得一叹道:“这该是皇影年轻模样。”

  惊寂闻言只将座上几人看过一回,临了才把目色更往师弟衣前戳了几遭,切齿吐出半个字:“哼。”雪饮自旁听得恼怒,拂袖道:“怎么?要打?”惊寂仍旧甩他一声:“哼。”绝世冷哂道:“莫不是他方才成形,所以尚不会说话?”

  大抵这一番揣测甚贴切,将将戳得惊寂痛处,惹他又是两句:“哼。哼。”多得一字,以示心中怒忿。英雄剑替他解道:“惊寂说,他听着听着,很快便会了。”绝世又笑:“那他方才对着聂风哼什么?”英雄剑没甚奈何道:“惊寂就想问问,雪饮主人还记不记得他的原主人。”

  师弟座上正端坐捧杯,得闻此言,却把身形惊得更又一晃。幸得师兄从旁伸手相抚,才不致辜负手中这趟新茶。聂风便将心绪稳上一稳,敛袖欲言,偏听得绝世抢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惊寂见得绝世莫名有怒,拧眉咿咿呀呀憋出一字来:“死。”

  雪饮听了抽刀:“你说什么?”

  英雄剑眼见一刀一剑面上很有些冷凉,寒得帘上亦是难挂一卷风霜,剐了满舱恨雪寒云飞不动,唯剩座前两位动得一动,自柜上添了衣袍。师弟更把茶壶自往袖里笼了一笼,阻了雪饮道:“英雄剑前辈可是有话要说?”英雄剑扶额道:“惊寂说,他原主人如今身死,他害怕聂风有朝一日便忘了。”师弟听了抬眼望得惊寂,温言道:“我受皇影兄弟大恩,却未能报得,当是至死不敢相忘。”惊寂咬牙又吐一字:“好。”

  仍瞪眼灼灼把聂风来瞧。

  绝世还待言语,却叫英雄剑劝下。聂风见着前辈只在两刀一剑中好自回圜,当真甚是着累,遂来相劝:“各位请勿要再,再拔刀拔剑,还请英雄剑前辈提点,该如何,这个,恩断义绝。”雪饮闻言依依收刀,蹭回师弟身边站定。绝世亦为师兄拎在坐旁。英雄剑瞧着屋中一派蔼然,日丽风和笑得一笑道:“万事皆有个因由,便是恩断义绝,亦需得有个因由。步惊云,你师弟性情向来仁厚温顺,生就九窍冰心,甚有侠名。若他有朝一日——。”师兄未待他话毕,斜来多得一句:“我师弟。”

  众人俱是一愣,只听得步惊云添道:“我师弟要护天下,我便随他护着天下,倘若有朝一日我师弟不愿护着天下,我也舍命陪他。是以,前辈,这番话你已不需问我。”英雄剑前辈闻言甚哑然。聂风心中一时亦也朱朱纷纷五味横杂,背灯向人竟忘了该作何言,只隔得咫尺将他师兄来望。寸步百丈之间且得步惊云垂目相顾,与他说道:“我已明白前辈话中意思。既是如此,风师弟,我先以力压手段逼迫所有歪道邪门归入我派,藉此推得中州正道心向于你,此计可行。”

  师弟桌下早得他衔袖来握,仍是默了半晌,却道:“不妥。云师兄,这样一来,你势必受尽中州千夫所指,我——。”师兄抬眼道:“他们从前将我唤做不哭死神,骂我畏我,如今却叫我武林神话,敬我信我,人言而已,我何曾顾意?只要能破此劫,我再所不惜,风师弟,你自十岁起便看着我一生起伏,我的心,你应该明白的。”

  平日聂风与他师兄何等灵犀,现下好自钝得一钝,偏在最该明白之时,反倒甚有些不明白,只听他如此说来,便已在胸前歪歪斜斜栽了一簇香篆,吹得一吹,散入襟怀竟自成灰,塞得喉头愈是无言。步惊云见了伸手替他添茶,又道:“风师弟,这天下间,我只得你一人明白,便已足够。”

  一言说得合舱皆静。剩得岸边管弦闲来吹了一吹,听在耳边自有几番山水云烟。唯是调子太嫌清寒,惹闻者捧心,便衬得师弟烛边眉目更是灼灼些。

  英雄剑也是抬袖只将嘴角掩得一掩,说道:“今日窗外鸟叫甚好听。”绝世听了瞟得风云半眼,只道:“我方才见得窗外孤云出岫,且随风去罢,至今未归,不曾听得什么鸟声。”雪饮隔空更把绝世撇得一撇,且见师兄神色又是一番寒雨添尘,低咳两下说道:“好听,委实好听。不如你我同往舱外仔细听听。”遂拎了绝世出得门去。英雄剑亦来辞别,欲唤惊寂。三下两下唤也不动,唯是下手来扯。

  一扯扯了刀剑俱散。步惊云仍将师弟切切来望,要讨一声音信。聂风得他如是一望,竟觉平生心事都叫师兄一眼折尽,遂整衣敛袖,把盏说道:“云师兄,此杯,我敬你。”言罢捧茶抬杯,师兄伸手将他拦得一拦,顺势揽在身前,依依凑上师弟唇边。

  舱外雪饮抱了绝世只往门边拐了一拐,从旁候得英雄剑并着惊寂出来。雪饮便在船前唤声惊寂。惊寂停步将他来望。雪饮且自冷硬神色,说道:“抽刀。”惊寂哼得一声,依言拔刀。兵刃既出,已少不得一场拼杀。绝世几步之外捞得一张椅子递与英雄剑,将将吞得半块糕点,只道:“前辈,你坐。”

  英雄剑万般坐不住,拧眉说道:“还是别起争执,只怕画舫受不住两位刀气,若是沉了,岂不糟糕。”绝世摆手却说:“不糟糕不糟糕,雪饮惊寂抽刀以念相拼,伤不着船。”英雄剑听罢又将两人望过一遍,却道:“聂风与皇影相交甚笃,若让他俩如此相杀,恐怕不妥。”绝世笑说:“前辈有所不知,雪饮与惊寂有此一战。实是当年聂风与皇影留下的渊源。”英雄剑瞧他说得笃定,着意来问:“何等渊源?”绝世凑近说道:“当年皇影初初东来,在刀铺前遇得聂人王,与之拼刀,却为聂风所阻。皇影察觉聂风身上凛冽刀气,要共聂风比试。却因聂风当时战意全无,雪饮又不在身边,是以,聂风皇影一战就此无疾而终。如今,就让雪饮惊寂将此战圆罢,想来皇影若是知晓,也当是高兴得很。”

  英雄剑听得一番娓娓,默了半晌又问:“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绝世哈哈掠过不语。

  也是双剑叙话之间,雪饮惊寂一击已毕。两人相顾片刻,惊寂却将英挺眉目黯得一黯,回刀欲走。雪饮笼袖只在他身后道:“以后不要那般盯着我主人。你如今输了,便不许再想着伤他。”惊寂涩然转头瞪他半眼,怒哼一声,又添得两字:“我。不。”

  雪饮听了觉他太不知趣,一时好生心恼,更将满袖风月移作霜冷,引得西风如白发,掌了一柄摧人岁月刀,径自剐得几下,剐出船尾半个人来。撑一支船桨,向满川千碧半痕新绿望得一望,挠头道:“真是稀奇,怎么凝起春冰来了,看来到岸又要迟了。”言毕捣了几回,入得舱去。

  惊寂为他这般慑了一慑,哪肯示弱半分,遂不迟疑,返身又要拔刀。英雄剑慌忙拦了,只道:“惊寂,你先别冲动。待我与他来说,”前辈言至此处,且拭罢眉上新雪,续道:“两位,惊寂是说,他不曾存了半分伤人心思,只是想替他原主人多看聂风几眼。”

  雪饮听了便知其中一番误会,遂垂眉道:“是我之错,方才可是冻着你了?”惊寂得他如此一句,愣了半日无语。因着初初得见雪饮,惊寂觉他确然不负其名,瞧着也太是冷傲出尘些,不意性情甚坦率。是以只在心前散得前事旧怨,应声:“无。”绝世从旁抚掌只道:“此番不需前辈来解,想必他是说,无妨。”英雄剑闻言捧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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