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皆是一身黑银铠甲,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欢呼着,呐喊着。
黑底银字的“安”字大旗格外显眼,一道血柱顺着旗杆淌下,不少血珠甩落到身旁人的脸上,身上,可挥舞大旗的人却毫不在意,抬头看着旗尖上的头颅,大笑两声,手中的旗杆,舞的更卖力了。
……
“哎,喂?”鸿雁抬手撞了撞文曲。
“嗯?”文曲恍然回神,这才发现,额上已然是一层细汗了。
抬手擦了擦,长出一口气。
当时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如今细细想来,那时候,所有翌国将士都在兴奋的欢呼,可那为首之人,却是不为所动,低下了头。
抬头看向安凉,满脸的迷茫。
……
牧倾雪虽是陪着国主,却也是放心不下乌鹊,不时看看她,见她一杯一杯就没停过,长叹口气。
起身走到乌鹊面前站定。
乌鹊端着酒盏的手一滞,目光迷离,抬头深深地看了牧倾雪一眼。
牧倾雪低头看着酒盏,错开了乌鹊投来的目光,乌鹊咧嘴一笑,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酒盏,握着酒壶的手微微发着抖。
一仰头,烈酒灌入喉中。
“咳咳……呵……”
牧倾雪抿了抿嘴,在她旁边落座。
乌鹊只是余光扫了一眼,便继续给自己斟酒。
正欲饮下,手腕却被牧倾雪抓住。
夺了乌鹊的酒盏,在手中握了半晌,仰头灌下。
拿过乌鹊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
如此饮了几杯,还觉不痛快,干脆抱着酒壶痛饮。
“将军……”文曲忙过来夺下酒壶。
“许久没有这般痛饮了。”牧倾雪擦了擦嘴,脸上黯然之色一闪。
文曲一看,便知她话中有话。
心知她这是又忆起了三人,暗道不好,下意识的回望安凉,后者恰也皱眉看着牧倾雪。
安凉正欲起身走来,就见文曲直摇头摆手,向自己示意。
国主正巧看见了二人的小动作,看了看那边闷头对饮的二人,略一沉吟。
伸手搭在安凉胳膊上,轻拍了拍。
安凉一怔,扭头看去,却见国主端着酒盏,起身走了过去。
众人纷纷起身退让。
“可愿与我喝一杯?”站在乌鹊面前低头看着她。
乌鹊愣了半晌方才回神,忙起身,正欲行礼,被国主一把扶住。
国主低头扫了一眼,拿起乌鹊的酒盏,亲自斟满,递到乌鹊面前。
“可愿与我喝一杯?”再次开口。
乌鹊抿了抿嘴,挺了挺身子,“不愿。”
众人虽是心惊,却并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国主点点头,看着手中的杯盏,苦笑一声。
眼见国主下不来台,场面甚是尴尬,“陛下,她怕是喝多了。”文曲无奈出声。
“我没喝多。”乌鹊却是压根不买账。
说罢,咬着牙根冷笑一声,一把夺过国主手中的酒盏,直盯着国主,愤然饮下。
“谢,陛下,赐酒。”
沉默片刻,“今日之事,只因,你是国主!”
乌鹊狠声开口,众人又是一惊。
文曲忙把她拽到身后,“陛下恕罪,她真的喝多了……”
“嗯嗯对,她喝多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国主笑了笑,没多言,仰头喝了酒,长叹一声。
“我年轻时,也曾驰骋沙场,时至今日,最珍视的,亦是战友情谊。”说话间,不由得一阵失神。
“那你为何……”乌鹊出声质问。
国主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不对。”指着乌鹊。
“此时此刻,我不是国主……”说罢,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看了牧倾雪半晌,又侧头看了一眼安凉。
众人一脸茫然,文曲直盯着国主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中,包含了太多,太多……
第四十六章 酒后……有点乱……
本是说好的守岁。
可国主年事高了,多喝了几杯,便倦了,被叶鸢扶回房里休息。
天侑和洛雪,两个小家伙本就熬不住,洛紫依便也带着她俩去歇息了。
至于安凉,受了伤,更是早早的就被叶鸢赶回了房里。
最后,厅内还是只剩牧倾雪与四人。
没有过多的言语,几人默契的只闷头喝酒,没一会,便一个个的趴到桌子底下去了。
其他几人倒还安生,满地打滚也就不说了。
这白凤……喝醉之后,竟是抽出软剑一通乱舞!
索性她也嫌几人碍事,离她们较远,也没伤着人,只是摔了满地的盘碟碗筷……
一顿噼里啪啦声,本是睡着的乌鹊也被吵醒。
“安凉……”
“安凉!!!”乌鹊满身酒气,舌头都大了,还在高声叫喊着,趴在地上,恨恨的拿着酒盏往地上砸。
“吵什么……”一旁的鸿雁昏昏沉沉的,让乌鹊这一叫唤,吓了一跳,不满的踹了她一脚。
“叫……叫……叫什么……叫再大声……也没用……”
“又……又杀……杀不了……”
“杀……不……了……”
这家伙叫唤的声音也不比乌鹊小。
乌鹊点点头,“对……你说的对……”
捡起酒盏往嘴里倒了倒,一看没东西,满地张望的去找酒壶。
文曲还算安静,躺在桌子底下呼呼的睡着,丝毫不受二人影响。
至于牧倾雪,倒还好,只是蜷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埋着脑袋,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安凉不知何时站在厅外,看几人这副模样,也是一阵头大。
快步走进厅里,绕到白凤身后,将她打晕放倒。
又走到牧倾雪面前,蹲下身子皱眉看了半晌,就见牧倾雪身子一抽,安凉吓了一跳,双手摁着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推起。
这家伙俏脸通红,眉头紧皱,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可安凉,却是看呆了。
然而,让她呆愣的,并不是牧倾雪的容貌,而是她睫毛上,那一滴水珠……
抿嘴看了半晌,抬手轻轻擦拭一下。
牧倾雪睫毛微动,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盯着眼前人。
“安……”抬手指着安凉。
“安……安……安……”
“噗”地一声,撞进安凉怀里,还嫌不舒服,脑袋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安凉胸口。
安凉哭笑不得,半晌没敢动作,低着眼睛看了看,这家伙侧头趴在自己怀里,一只胳膊还搭在自己肩膀。
“将军?”叫了一声,没有动静。
“倾……倾雪?”
皱眉动了动,脑袋无处受力,干脆贴到安凉脸颊上。
安凉怔了怔,微微一笑。
“倾雪……”轻唤一声。
将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放下,伸手将她环抱在怀里,低了低身子,让她的脑袋可以舒服的枕在自己肩头。
微微侧头,便闻到她发间特有的香味,即便满身酒气,也掩盖不住丝毫,独属于她的味道。
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
“为……”
“嗯?”安凉忙低下头去听她说话。
“为……”
“什么……”
“为……什么……”
看了看怀里的人儿,满脸通红,蹙着眉头,睫毛微颤,朱唇轻启,一开一合,口中喃喃“为什么”。
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半晌,安凉抿了抿嘴,“对……对不起……”
轻道一声,俯了俯身子,在牧倾雪微微张开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在她的唇上,印上了自己的唇印。
回头看看那几个家伙,睡的四仰八叉,出了口气,又看了看怀里的人儿,微扬了扬嘴角,一把将她抱起。
“来人。”向屋外喊了一声。
侍女们听见喊声,才敢进来,一瞧,嘿!满地狼藉……各个大眼瞪小眼。
“把她们扶去客房休息吧,今夜劳你们辛苦一下,好生照料着。”
“是。”侍女们忙扶着几人往客房走。
文曲迷迷糊糊的,还挂念着牧倾雪,口中直喊“将军……”
“将军被安大人抱回房歇息了。”侍女忙答。
“唔……”文曲点点头,这才放心昏睡。
……
牧倾雪房内。
安凉将她放在床上,娴熟自然的除去了她的外衣,盖好被子,打了盆水,仔细帮她擦拭着脸颊。
“咳咳……水……水……”
安凉一听,忙将桌上备好的水端来,扶她坐起,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
“来,张嘴。”
小心翼翼的往她口中喂水。
就听这家伙咕咚咕咚。
“慢点。”安凉轻笑。
“还要吗?”侧头一看,说个话的功夫,这家伙又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无奈一笑,索性由着她这般睡去。
看她睡的越发香甜,安凉暗松口气,还好这家伙醉酒之后没什么怪癖,若是像白凤那般酒后舞剑,那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正想着,怀里的家伙晃了晃脑袋,“热……”
说着,手伸向衣领,用力扯了扯。
“哎哎!”安凉一惊,吓了一跳,忙摁住她的手。
好家伙,才说完你没什么怪癖,这就开始了!?
“嗯……热……”手被抓住动弹不得,一脚将被子踹开。
“哪里热!”安凉轻斥一声,俯身去够被子,手上一松,让牧倾雪抽回了手。
“热……”就听着家伙嘀咕两声,手又抓向了衣领。
“哎哎!”安凉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忙又抓住她的手。
摸了摸她的身子,确实有些发热,罢了,不盖就不盖吧……总比脱衣服强!?
然而没一会,这家伙便把自己蜷了起来,都快团成个球了,紧往安凉身上靠。
“是不是冷了……”无奈的道了一句。
“嗯……”
诶嘿,这家伙还会回答!?
放心大胆的松了她的手,正欲去床脚拽被子,冷不防一只凉手伸向自己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