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情转薄 by 梨花院落【完结】(10)

2019-03-28  作者|标签:

  风梧悠然一笑道:“贤弟是多聪明的人,难道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我挑明了吗?”

  情到浓时情转薄---38

  风梧一番话,虽然没有直接说鬼面就是西圆的奸细,但一字一句,无不指向这个方向,他说的有板有眼,由不得方邪不信,但方邪的心中,又是多么的排斥这个答案,他反复摇着头,一味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绝不会是悠远的,那个香疤,祭坟等等一定都是巧合,都是巧合。”他太过伤怀,以至没看见风梧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

  风梧接着道:“我不逼你承认,因为我刚看到他的时候,也确实不敢相信呢,要不是我在今秋围猎的时候偶然看到他去祭拜圣风,也不会认出他就是当年圣风谴在东琉的奸细。怎么说呢,要不是东宫对我们的威胁太大,逼的我不得不和你们做这笔买卖,我乐得让他继续为西圆效力,才不会说出来呢。只是现在,我若是不揭穿他,恐怕就会对我和妹妹造成太大的威胁了,以你对他的信任,必定是跟他说了不少吧?”

  这点方邪无法否认,除了他和风梧之间的买卖没有透露过外,他是什么都告诉鬼面了。

  风梧又道:“你向来算无遗策,怎的偏偏这次伏击,消息却泄露出去,以至被敌所趁,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吗?”

  方邪皱起眉头道:“你说是悠远捣鬼,可是自他来后,就出了这样的事,这岂不是太明显了吗?任何一个奸细都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将矛头指向自己的事的。”

  风梧一窒,暗道:“倒别小看了这方邪,在这种关心则乱的关头,竟还能保持清醒,提出这等疑问,果是不凡。”略一沉吟道:“这个中缘由,我也不大清楚了,或许是因为你对他太过信任,以至他如此胆大,料着你不会疑心到他头上的。”

  方邪沉声道:“大哥莫要现在就认定了他是奸细,说什么我也不能相信,他若是奸细,为何还去寻我?为何还要救我出来?”说到后来,想起两人山中的柔情密意,心中痛极,语气越发激烈起来。

  风梧冷笑一声道:“你可知杀了你远不如获得你全心的信任吗?你是什么人?东琉的皇亲国戚,将来便是皇上身边的重臣,若能获得你的信任,会得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岂不比杀了你一个方邪要划算的多?你不想想?怎的他就能那么正好找到了你?据你所说,那阵法高明的紧,他就凑巧能破了?这世上巧合的事怕是太多了点吧。”

  方邪一条条说去,一条条被风梧给挡了回来,原先对鬼面有利的证据,竟全变成了更不利的理由,他心慌意乱,想了又想,道:“好,如果你说的这些……这些……都是真的……的话,可是当初我想要他的时候,他就该顺从才是?为何那样激烈反抗?他就不怕我一怒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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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梧也暗暗心惊道:这方邪竟对那个丑鬼迷恋至此,找出这许多理由来,看来不下一剂猛药是不行了。因此道:“贤弟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竟不知道欲擒故纵的手段吗?那鬼面貌丑无比,大概本就没想过能攀上你这棵大树,一看有机会了,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凭他的样子,能留住你这豪门公子多久?但是他使出这样一招,不正是有效无比吗?看你对他的一片痴心,不都是被这一招算计了吗?好,这些我都不跟你多说,毕竟大多是我的猜测。我只让你回去看看,看看他头上的香疤上是否有个弯月的图案和一个圆字,这是我西圆皇室的标志,你一看之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自然就知晓了。”

  方邪疑惑道:“他不过一名奸细,怎么会有皇室的标志?”

  风梧笑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些奸细都是直接为皇室效命,当初皇上为了让他们更忠心,也为了防止他们在别国高官厚禄,便不想着西圆了,所以在他们的头上烫了一枚香疤,疤上刻了这样的图案和文字。一是激励,二则也是制约之意。”

  风梧这番谎言,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方邪就算千万个不想相信,由不得他说的有板有眼,心中只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鬼面头上的香疤里并没有这样的图案和文字,那一切就都可以推翻了。

  他心中有事,因此只在皇宫里坐了一会儿就回来,太后和清平皇姑等人的嘘寒问暖,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鬼面正在屋里等他,见他回来,脸色苍白,不由笑道:“你怎么了?又被困到阵里去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方邪痴痴望着他,腹中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想立刻冲上去察看他头上的那个香疤,又迟迟不敢冲上去,怕一旦如风梧所说,自己就连梦也没得做了。

  鬼面也看出不对来了,走到他前面来,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良久,才抓住了自己的手,象是要哭出来似的,嘴张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鬼面也不由有些慌了,连忙道:“邪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心中道:莫非是中了邪吗?命闻樱叫过吉祥来问,吉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富贵慌的就要去禀报方隆等。

  方邪见他们着了慌,忙回神道:“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悠远单独说会话。”

  鬼面面色也凝重起来,他见方邪如此颓废,已料到这其中必有文章了,待众人出去后,他扶方邪到床边坐下,方邪定定的看着他,良久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悠远,你头上的那颗香疤,可以让我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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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脸色倏变,只定定看着方邪,见他一脸坚决,只是目光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想看,又似乎怕看到。着实矛盾的很。

  鬼面虽然心思单纯,可是并不代表他笨,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方邪就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到脚底,只觉连心也要冻的透了,强笑着道:”并没有人说什么,只是我好奇,想看看。”

  鬼面双目直望着他,冷笑道:”是吗?怎么忽然就想看起这个来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身世,但却知道自己是西圆人,这也是他心内惶恐的原因,只是他这样想用强硬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心虚,却不知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方邪见他如此掩饰,整个人就如坠入了冰窖一般,鬼面不肯坦然以对,自然风梧说的就都是真的,他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和面对这个事实,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没什么了,不看就不看。”说完就向外走。

  俗话说,关心则乱,鬼面本是个坦荡之人,皆因此时对方邪有了情意,生怕自己的身份会造成两人之间的鸿沟,故不想给方邪看,此时见他这个模样,心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把拉住了他,犹豫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想看就看好了。”说完拨开头发,露出那块浑圆的香疤。

  方邪到此时,反而有些不敢看了,内心挣扎了好久,这才匆匆望了一眼,登时浑身剧震,面上再无一点血色。

  鬼面苦笑道:”我原想背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可如今既然被你发现了,就都跟你说了吧。”

  方邪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想着鬼面会不会因为对自己的爱而坦诚出一切,真要这样的话,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毕竟他是这样的喜欢他,一刻也离不开他啊。

  他凝视着鬼面道:”悠远,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对我说出来,我就一定不会再放在心里记着的,你要知道,唯一一件我想刻骨铭心记着的,只有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

  鬼面心中一阵激荡,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的,你既然这样说,我就都告诉你吧。”两人重又坐下,鬼面便道:”我本是西圆人,自幼的身世我不清楚,师傅也从来不肯告诉我,他只说让我把这香疤掩盖好,这是我作为西圆人的标志,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邪心中一阵失落,悠远到这步了,竟还想瞒着他吗?他紧紧盯着鬼面问道:”那你怎么会到扬州来呢?为何要来东琉?”

  鬼面静静的道:”我和师傅从小一起相依为命,忽然有一天,他就让我离开西圆,让我走的越远越好,他说只有东琉能够庇护我,让我往这里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死也不肯离开,后来有一天,……有一天……”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方邪忙搂住了他,沉默良久,他才低声道:”悠远,没事的,你说下去。”

  鬼面这才继续道:”那天师傅让我到山上打两样野味给他吃,谁知等我回去……回去后……却看到他……看到他身上被砍了无数刀……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说到这里,向来有泪不轻弹的他也不禁哭倒在方邪怀里,想必那是他一生的噩梦了。

  方邪僵硬的搂住了他,心却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看鬼面哭的伤心,他忽然笑了,笑容惨淡无比,推开鬼面,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悠远,你若来演戏,必定逼真的很,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早已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必定要被你骗过去了,此时也必定是想尽了法子来哄你,只求你不要这样伤心,悠远啊悠远,你果然知道什么才最能打动我。”

  他一步一步的退开去,鬼面愕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你以为我在骗你?我把我一直最害怕的身份告诉了你,可是……可是你竟然不相信我?”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裂了。

  方邪苦笑一下:”你有没有骗我,你心里最清楚。现在想想,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阵中,我也就不用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了。”他说完,头也不会的离去。

  鬼面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明明什么都告诉邪儿了,为什么,为什么邪儿竟然会不相信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方邪三天没进鬼面的屋子,合府上下,除了暗自得意的风梧,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闻樱也着急,可每次问鬼面,他都沉默不语,即使偶而说两句话,也无非是”天意如此,不能强求,顺其自然”一类的颓废话语,真是急坏了这个伶俐的丫头。

  如此又过了两天,风梧看方邪除了不见鬼面,就再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心中又焦急起来,暗道:”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必要做出极度伤害他的事才行啊,看来方邪对这丑鬼着实有情,不行,非要再使出一点狠手段,让他彻底恨上这丑鬼,才能让他把丑鬼伤的体无完肤,以至于死不瞑目。否则怎能消去妹妹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仇恨呢?”

  情到浓时情转薄---40

  就在冷战中度过了一个新年。想那鬼面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跟方邪解释了那些话,却得到他这样的对待,心中本已不忿气苦,如何还肯低头去就方邪,他在这里伤心,方邪心中也猜疑责怪他,恨他不肯对自己说实话,而且竟然是西圆的奸细,依他的性子,若是别人,早二话不说严刑逼供,或是杀了算了,偏偏是鬼面,自己是无论如何下不去这个手的,因此也不去俯就鬼面。全府中人被他二人弄的莫名其妙,却又问不出原因,也都没滋没味的过了个年。

  到正月十六,方邪的大伯父从徐州赶了过来,一家子人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这方庆乃是方隆一族的族长,因此上其他兄弟都到京城定居,独他留在老家排解族中纠纷,承担族中大小事物,又因他一向秉公严明,深得大家的喜爱。

  方邪对他这大伯父的感情犹为深厚,当日生下他后,方隆国务繁忙,又有武林诸事需要处理,皇姑产后体虚,没有什么亲近人来照顾小方邪,便将方邪送到了老家,让方庆暂为照管。一是因为方庆为人细心,又是血缘之亲,照顾细致;二则因为小孩子不可太娇养,恐招灾厄。因此上方庆直照顾方邪到7岁,才将他送回京城。也因此,方邪和他的感情在亲戚当中最为深厚。

  方庆来了后,合家欢喜,鬼面听说他们在前堂相聚欢笑,想着虽然方邪没谴人来叫,也应前去见一面,尽这礼数,因此在闻樱的陪同下到了前厅。

  谁知方庆宠爱方邪犹如自己之子,一直盼着他能娶到一个贤淑能干的名门千金为妻,也好为弟弟传承香火。当日听说方邪娶了男妻,老人家一气之下连喜宴都未来赴,又如何能对鬼面有好感,因此见了鬼面,面上便冷冷淡淡的,方邪因认定他是西圆的奸细,心结还未解开,如何能照顾到他,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热情,倒把鬼面冷在了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容易至午饭时间,鬼面实在呆不下去了,便推说身体不舒服,告辞而去,这里也没有人留他,自己孤零零回到房间,越想越气,连饭也不肯吃,叫过闻樱道:"你帮我把扬州带来的一些衣物收拾了,我今日下午便回去。"

  闻樱忙问这是怎么了,鬼面怔怔出了一会神,才惨淡道:"都说少年公子负恩多,果然不错,我当日拼死反抗的时候,他不肯罢手,到底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细想想真是让人寒心。"

  闻樱便知他是感叹自己和方邪的事,想说点什么,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方邪突然就冷了下来,连她都认定他是厌倦了鬼面,因此叹了口气道:"王府其实就是是非之地,离了这里也好。等爷想明白了,自会去追回你的,强似今天这样不冷不热的,算个什么呢?"

  鬼面冷笑一声,道:"罢罢罢,我只盼着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他。"说完自己默默倒在床上伤心。待到闻樱把衣物收拾好了,他便起身拿过来,意欲悄悄出府而去。

  闻樱倒十分的舍不得,和他处的久了,主仆间生出一份极深厚的感情,这里正在偷偷落泪,募见鬼面闷哼一声,整个人痉挛着倒在地上,唬得她忙跑过去扶了起来,连问:"公子,这是怎么了?你哪里觉得不舒服?"

  鬼面冷汗涔涔而下,断断续续道:"不知怎么了,肚子疼的好厉害。"这里想站起身,却是一点儿力道也没有。

  闻樱将他扶回床上,赶紧去请大夫,偏偏江南从回府后便兴致勃勃的和几个侍卫到终南山打猎去了,连年也未曾回来过,至今未归。好久才请了一个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开了几味无关痛痒的补药,吩咐人煎了好让鬼面服下散散毒。

  闻樱忙照办,无奈王府晚上宴客,丫头们俱都忙的不行,她只好亲自到厨房煎药,这几味药虽没甚麻烦之处,只是所费时间着实太长,直到半夜,王府早已散了席,人人都累的睡去,她才将这几味药煎好。待端到鬼面房里时,那腹痛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樱与鬼面俱感这腹痛痛的着实稀奇,但他们都不是精通医学之人,也只能不了了之,闻樱服侍着鬼面喝下补药,便道:"已快天亮了,公子歇息一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可还需要我替你准备什么吗?"

  鬼面道:"不用了,连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连觉也不曾好生睡。"

  闻樱道:"嗨,公子说哪里话,这算什么呢?"说完替鬼面吹熄了蜡烛,自己也到外屋去睡了。

  且说风梧苦寻陷害鬼面的机会而不得,这次终于让他窥到个好机会,他常在暗中监视鬼面,眼见他又闹出这个病来,把唯一的丫头也支走了,更是大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丑鬼,要怨只怨你自个儿的命吧,连老天爷都帮我,为我制造了个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有什么可怨的呢?"

  他吃完晚宴后,便开始周密计划,得意洋洋的开始实行这条毒计,到半夜时分方布置完毕,志得意满的回房,暗暗笑道:方邪啊方邪,我看你这回还不对这丑鬼下杀手?

  

  情到浓时情转薄---41

  次日正月十七,本不是什么大节,却接到了江南的信,言说半月后回来,又说这次所获颇丰,着实打到了不少好东西,连方隆也觉开心。

  皇姑笑道:“这孩子一走一月有余,至这时方才回来,也不知为何耽搁了这许久。”

  方隆道:“还有什么?无非是贪吃二字。”说完见方邪从屋里出来,忙把这消息告诉了他,也没见他有多高兴,叹了一口气道:“邪儿,我虽不知你和悠远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当初是你死缠硬磨将他娶到了手,如今就算是他有了错儿,你也该先服个软儿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必在这上面非要这个尖儿,你说你们两个这么一闹,府里何曾过了一个好年。

  方邪不耐道:“爹,孩儿知道该怎么样做。”说完看向院外,奇道:“这已快开饭了,怎么大伯父还没有过来呢?他老人家向来是不贪睡的啊。”

  他这一说,登时连方隆也感奇怪道:“可是,怎么还不过来呢?邪儿,你过去看看,或许你大伯父年事高了,时间上掌握不准了也说不定。”

  方邪依言去了,这里皇姑又和方隆说鬼面与方邪之事,丫头们陆续摆上饭来,方隆皱眉道:“这邪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越大越不会办事了。”

  一语未落,募闻一声凄厉之极的叫喊,从南厢房那边传了过来,听声音赫然正是方邪的,方隆和皇姑对望一眼,皆惊骇失色,连忙奔南厢房而去。

  赶到那里,只见已有几个丫头和家丁跪在那里,个个面上惊恐异常,一些丫头更是吓的不住低泣,方隆心中一沉,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忙进到里面,一看之下,心仿佛生生被摘了去般,悲叫一声:“大哥”,眼前一黑,登时没了知觉。

  皇姑也随后进来,就见丈夫昏死过去,她忙扶住了,交给身后的丫头,这才来得及细看房内情景,就见方邪眼神散乱,呆呆跪在那里,方庆七窍流血,原先红润的面孔已然变成了青灰色,显是已死去多时。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皇姑哀叫一声,身子也不由软倒,府里登时乱了起来,方庆乃是猝死,便有许多人去买那发丧之物,皇姑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一般,方隆醒后,痛彻心肺,又昏过去几次。倒是方邪,虽哀痛之极,却尚能指挥下人们做事。

  至下午,验尸的人过来回报道:“回禀小王爷,现已确认,方老爷乃是被害而死,死因是身上几处致命的掌伤。”

  方邪阴沉着脸道:“这个我知道了,可验出是什么掌法了吗?”

  仵作道:“这个……本来小人心中不敢妄下断言,但见驸马和小王爷俱是高手,尚认不出这伤的来历,因此上倒有了一点眉目,小人常闻说,西圆国曾经有一名高人,凭这套掌法纵横天下,此掌名为碎心掌,中者五脏六腑乃至经脉,皆寸寸碎裂,没有一丝完整,正和方老爷所受之伤相符,想来就是这种掌法了。”

  “什么?”方邪一下子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又问了一句道:“你说什么?碎心掌?你可肯定了吗?”

  仵作被他激动的模样吓到,忙磕头道:“小人虽是推测,但也自认为不会有错,因这碎心掌实已失传,再没有一种掌法能这样毒辣霸道的。望小王爷明察,或许再请几个仵作来,细细查看一下也好。”

  方邪身子摇摇欲坠,他知道这人已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仵作,最是见多识广,他这样说,已有九成准了,心中哀痛之极,忽听皇姑问道:“邪儿,你因何这等惊异,可是知道了凶手是谁吗?”

  方邪心中此时着实紊乱之极,听皇姑问起,半天方回过神来,勉强道“不是,我只是听这名字怪吓人的。”

  皇姑又垂泪道:“你大伯父是住在东厢房,因何竟会在南厢房被人杀死,这岂不是奇怪的很吗?”

  募听方隆沉痛之极道:“那南面的厢房乃是一些兵书秘籍,平时就是重地,定是大哥发现了异样,前去查看,却被贼子杀害。”说完抬起头来看向方邪,问道:“那个西圆的风梧,虽说为了与我国的交易而来,但他是这里唯一的西圆人,难保不是奸细。”

  方邪忙道:“爹,绝不会是风大哥,他武艺低微,是我亲眼所见,况且他也知自己是西圆人,若杀了大伯父,等于是把所有的怀疑扣到了自己身上,更何况还有那笔交易,因此来说,应该不会是他。”

  方隆恨恨道:“不是他,还会有谁?邪儿,你大伯父死的冤,我们定要找出凶手,替他报仇。”

  方邪沉声应道:“我知道了,爹。”心中一股怒火冲天而起,他转身离去,走到西厢房时,遇到了风梧急急赶来,见到他,不由停下了脚步,急急问道:“我听说府上出了大事,唉,这,这可是怎么说的,大过年的……”

  方邪一脸煞气,恨恨道:“我悔不该不听信大哥的话,竟将毒蛇养在家中,以至害死了大伯父,如今悔之晚矣。”

  风梧一愣,疑惑道:“贤弟可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方邪点头道:“他……他曾以这种手法劈断枯木,救我出阵,这……这是我亲眼所见,再没有错的。”

  风梧心中大喜,暗笑道:“可真是太好了,省的我再费手脚,让你疑心到他头上去,可见果然是上天眷顾,谁知这计竟用的这么顺手。”

  这里方邪别过风梧,满腹怒火向着鬼面的房间而去,殊不知一场大错便由此铸成

  42

  鬼面和闻樱因为晚睡,以致起的也晚了,方邪满面杀气冲进来的时候,闻樱正出去牵马。

  鬼面才拿过包袱想要出门,一见方邪这幅模样,不由一愣,随即冷冷道:“怎麽了?小王爷可是又抓到了我什麽错处,你既已不信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咱们这就都丢开手吧,以後谁也不认识谁。”一面说,一面想起两人情意绵绵之时,自己无端受屈,心中气苦已极,强忍住了眼泪,毫不示弱的看著方邪。

  方邪此时双目尽赤,浑身乱颤,胸膛不住的起伏,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冷笑几声道:“你走的倒还真是时候,只不过,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到就连你做出这种事,也能放任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吗?”

  鬼面大声道:“我做了什麽事?我倒要听听,这话你若早说,既知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那样傻的……傻的……”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把包袱背到肩上道:“总之我走定了,就看你是否拦的住我。”

  两人此时全都失去理智,一个委屈之极,又被方邪的无情话语刺伤;一个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恨意滔天。一言不和,便动起手来。

  若论拳脚功夫,鬼面本不比方邪差太多,无奈那奇怪的腹痛忽又发作,立时无力出手,方邪一掌本已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及至要拍在鬼面身上,见他眼睁睁看著自己,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也不由想起过往种种,心中一痛,那力道不由收回五成,饶如此,也将鬼面逼退了十几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晃了几晃,眼前一黑,身不由主的倒了下去。

  闻樱刚从外面进来,一见此情景,只吓的魂飞魄散,她见方邪正在气头上,也不敢似以往般说话,忙跪下哭道:“爷不论怎麽生气,也该念著公子平素对你的一片情意,怎能下此毒手。”

  方邪见鬼面身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心中著实痛极,不由後悔自己出手太重,看向闻樱,他冷冷问道:“你昨晚上一直和他在一起吗?有没有离开过?”

  闻樱不知他问话用意,偷偷看了他一眼,方小声道:“昨天公子突然腹痛如绞,奴婢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开了几贴补药,奴婢一直煎到半夜,方回来喂公子服下了,其他时候并未敢稍离公子左右。”

  方邪皱了一下眉头:“他腹痛?大夫怎麽说的?”

  闻樱道:“大夫也没查出是什麽原因,只让公子好好静养,後来那腹痛便自己好了。公子也没放在心上。”

  方邪最後一丝希望也告破裂,最亲的人被最爱的人杀害,饶是他意志坚强,也受不了这个打击,踉跄退了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形,没有半丝感情的道:“好,好一个查不出原因的腹痛,悠远,你真的以为什麽都能瞒天过海吗?哈哈哈。”

  闻樱惊骇莫名的看著方邪状若疯狂的离去,隐隐觉得,这事是再没有转圜余地了,看到昏倒在角落里的鬼面,她忙过去将他扶起,痛哭道:“公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为什麽好好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从那天起,方邪就暗中派高手将鬼面和闻樱软禁在屋子里,每每想起大伯父的音容笑貌,便恨不得杀了鬼面替他报仇,但杀心刚起,自己已不由自主的将这个念头打消了,他对鬼面感情著实深厚已极,心中恨他到了极点,仍是不忍心下杀手。

  鬼面这几天也不好过,除却心中实在伤心到了极点不说,那奇怪腹痛又发作了几次,他本来就吃不下东西,现下越发厉害了,以至於身子越来越弱,最後竟卧床不起,闻樱急的没法,找了几次方邪,他却根本不肯见自己,渐渐的心也冷了,只能每日里悉心照顾,期待他能一点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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