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忽然身后传来刀剑入肉的声音,三人脚步皆是一顿,陆鸣率先转过身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书臣刚把一柄长剑从地上躺着的邪祟眼睛抽出来。他眼睛红红的,刚把剑拔、出来就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丢在地上。他颤抖着双手,呢喃着:“对不起……邪祟不除,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牺牲……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主要是想写小书臣的成长~
and为后面鹿鹿入魔做铺垫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酸甜(2)
命门中剑,邪祟本就干瘪的皮囊顷刻间化作齑粉,只留下那个挂着獠牙的黑绳。
书臣小心的拨开獠牙上的粉末,将那东西塞进袖口中。走在最后的花无道上前拍了拍书臣的肩膀,轻佻的眉眼中难得露出一分沉重。
他仔细的打量着书臣的神色,那娃娃稚嫩的脸上满是歉疚,大约是人生头一次遇到这般两难的选择。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这本就是件没有选择的事情,任何人都懂得道理,偏偏叫一个
十几岁的孩子替他们做了选择,承了苦楚。
花无道张了张嘴,平时惯会说话的人此刻却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来。
就这么静默的站立了许久,身后传来陆鸣淡漠的声音:“你没做错,除魔卫道,是你的责任。”
花无道寻声望去,陆鸣那张俊朗出尘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从中看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凉。
北陈的天色似乎比别处要暗的快一些。
这一次,兰息和花无道并肩走在最前,陆鸣一人断后。
突如其来的邪祟,打断了兰息与花无道之间的争斗。二人心照不宣的熄了火,暂时言了和,更是难得如此心平气和的说上了话。
“这事,你怎么看?”
兰息和花无道领着路,往不虚山更深处走去。兰息自始至终沉着一张脸,古井一般的眼睛与他那清秀的面容极为不搭。分明是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偏生出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关键是那双眼没有半点波澜。
沉吟片刻,兰息道:“练y-in煞邪功的,应该不止一人。”
此言一出,花无道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先前我们刚到不虚山的时候,还能瞧见几多上山打猎的山民。现在并没有落雨,山间除了邪祟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只怕那些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嗯。这么多人失踪,山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这些人练功的时间应该不长,至少没有超过一个猎户上山打猎不归家的时间。”
“山民打猎,上山几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情。y-in煞邪功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遭受反噬,若是临了再去捉人吸血只怕已经被邪功反噬的渣滓都不剩了。”
“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全部遇害,大约是被人绑了藏在山中某处,需要时再吸食他们的精血。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练功之人的藏身之地。”
花无道认同的点了点头,忽而眉目间又露出几分难色,这不虚山这么大,该上哪找那些人呢?
他们行了一路,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y-in沉沉的天气,云厚的看不见半点月光。花无道抬起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兰息:“哎,师弟,不虚山你熟么?”
花无道和兰息差不多高,他这抬手一捣,刚好戳在兰息的臂弯上。兰息凝着眉,他素来不喜欢花无道没说几句话就动手动脚的毛病。之前还绵亘在二人之间的和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捣顿时荡然无存,兰息冷声道:“不熟。”
花无道这个人没皮没脸也没心没肺,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从前在天眼宗上他师父玄御真人便总是拿他没办法,后来他离了天眼宗,江湖上人更是拿他没办法。显然,花无道根本没听出来兰息话间的寒意,习惯x_ing的伸出手,作势就要攀上兰息的肩头。
幽暗的山野间银光突现,兰息手中长剑出鞘三寸,生生截住了花无道那就要搭上他肩头的手。
身后的几人俱是一愣,浮生尤为激动,以为二人又要开打。
“师兄,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最后那几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在浮生以为花无道要飞叶反击的时候,那人竟然破天荒的收了手,规规矩矩的放回了袖子里。
长剑入鞘,山林间唯一的一点光亮顿失。
花无道停下脚步,书臣和浮生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书臣,带火折子了吗?”
书臣摸了摸前襟袖口,摇了摇头。
“停下歇一会儿吧。”兰息说着,率先寻了一块干Cao地坐下。
书臣解了背在身上的灰包,打了开来,烙饼已经凉透。他从包里取出一块饼,先递给了旁边的浮生,又给兰息他们分了几个,最后才是自己。
陆鸣独自一人隐在树影下,天色已暗,他又着一身黑衣,恰如其分的没入这漫山遍野似乎无法穷尽的黑暗之中,就像那无数个化作“影子”在陈国各个角落穿梭的夜晚。
他手上捏着那张烙饼,有些用力,饼屑便轻易的沾在了手上。手腕上的齿痕蠢蠢欲动的灼烧着他的血脉,他知道那是邪气入体带来的戾气。这一日间,数次发作,都叫他勉力压下。大梦之境过后,他本就心魔渐生,这入体的邪厉之气又加速催动着他的心魔,才会发作的如此频繁。
陆鸣低头咬了一口烙饼,劲道的口感可以感觉出做饼之人是怎样的用心。他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墨色瞳仁悄无声息的落在兰息没有波澜的脸上,目光沉沉。
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花无道轻功卓绝,踏着夜风飞速的朝前路查探了一番,再落地时天上竟又稀稀落落的飘下了小雨。
“哎,怎么又下雨了?”他甩了甩被风卷到身前的长发:“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暂且进去避一避吧。反正现在天黑了啥也看不见,明天再找也不迟。”
沿着弯弯曲曲的泥泞山路往不虚山深处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原先绵绵的细雨渐渐化作连城珠串的大雨,噼里啪啦的落在身上。
浮生狼狈的将长刀举在头顶上挡雨,小跑着来到花无道跟前:“花来大哥,雨越下越大了,怎么还没到你说的山洞啊!”
花无道不仅有内功护体,而且轻功卓绝。当初在伏伽山上可以穿风雪而过,半点不沾身。此刻,他虽然行走于山间,却也是一身干干爽爽,只有偶尔几滴落雨贴在面上,淋s-hi了他垂在脸侧的鬓发。在黑暗中,平添一股妩媚的味道。
后面书臣已经被兰息护在身侧,没怎么淋着雨。陆鸣?那人内功绝佳,更不用担心。
花无道斜眼看了一眼浮生,那小子衣衫已经s-hi透。他无奈的伸出手,浮生的头顶上已被一片宽大的红衣袖袍遮住。
“就快到了。”说话间,不觉加快的脚步。
山洞隐在墨绿色的山壁间,洞前是横七竖八歪长的劲松,洞口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住。本就是雨天,山中更是漆黑一片。能在这黑暗中找到如此隐秘的一个山洞,可见花无道的目力是如何的惊人。
花无道走在最前,从浮生手中拔出长刀,几个一划拉,盘旋在洞口的藤蔓便悄然落地。几个人摸黑进了山洞,洞外天色虽然y-in沉,但好歹有些天光。而山洞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陆鸣只得凝了点内力附在吟霜上,微弱的荧光在白玉般的笛子上闪烁着,照亮了脚下小小一寸地方,也照亮了持着吟霜那人的脸。
莹白的光照在陆鸣的脸上,让那本就冰冷的脸更似拢着一层白霜。几颗雨珠顺着他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转瞬便没入黑色的衣襟里。他嘴唇极薄,轻轻一抿便连成一线,此刻那泛着白光的嘴角旁还沾着几缕s-hi了的碎发。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几分淡漠几分禁欲,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陆鸣抬眼,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四个盯着他看的人,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嗯?”
花无道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借着吟霜微弱的光,揽着浮生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书臣屁股一溜,踩着脚下的荧光,也跑到花无道身边去了。
最可怕的还是,长的好看的还不自知……
兰息忽然就皱起了眉头,那神情与他清秀寡淡的脸格格不入。他伸出手想把陆鸣拽到跟前来,却在要碰到他手腕的前一刻被陆鸣不动声色的避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