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之后,还有四个多小时,他就要把满贺送回他的村庄,再过上三五天,他就要和满贺分别。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把他留下来。
满贺一路睡睡醒醒,每醒过来一次总会问:“我们快要到了吗?”
陆守延说:“快了,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棉棉以后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呢?”
陆守延第一次说:“国庆。”
第二次说:“五一。”
第三次提前到:“清明。”
下了高速,他就顶替了陆爸爸的位置,开完剩下的一段路。
陆妈妈坐在副驾驶座上,已经撇过头看了他好几眼。
“有女朋友了没有?”陆妈妈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
“j_iao过女朋友吗?”
“没有。”
“大学四年都没有吗?”
“没有。”
陆妈妈侧过头向窗外看了一会儿。
“男朋友呢?”
陆守延一滞,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在后座熟睡的满贺。
“没有。”
爸妈在红水镇上照例要买上一些饮料水果带回外婆家去,陆守延和满贺站在车边等着,车旁几个铺子都在店前支起了货架,摆着红通通的烟花炮仗。
满贺一遍翻看那些鞭炮,一边“棉棉”“棉棉”地喊。
陆守延静静地听着他喊。陆妈妈在车上和他的那番j_iao谈让他心不在焉。他妈妈应该早就觉察出端倪了,只不过憋到现在才说。
情愫暗生大概算不上恋爱吧。陆守延苦笑,更何况是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朋友。
满贺还在兴奋地摇着他的胳膊:“棉棉,棉棉!”
陆守延看他指着的一大堆红鞭炮,又想起他上次被鞭炮炸伤的事,带着他绕到摆着烟花的那个货摊上,给他卖了几根烟花木奉。
满贺不管棉棉给他卖了什么,只要给他卖了就足够他手舞足蹈一整天。
陆守延看满贺j.īng_力充沛的左顾右盼,不见一点疲惫的影子,揉揉眉心之后,也跟着打起了j.īng_神,带满贺逛起街来。
这几个月来陆守延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带着满贺四处乱逛。满贺现在是完全不怕生人了,并且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开始两眼放光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冲到人群里到处玩玩看看吃吃碰碰。
有时陆守延玩心一起还会跟着他一块儿捣乱,任满贺跑到地摊旁,捧起一个无比廉价的工艺品一脸诚挚地说:“哇——好漂亮!”
摊主赶紧点头赞同:“对对对,小兄弟我跟你说……”
陆守延就在这时出声虚伪地附和:“哇,好漂亮。”
摊主看一天之内竟同时来了两个知己能和他一诉衷肠,抱着不坑一把白瞎了自己卖了这么多年假货的心态,继续吹道:“小兄弟,不瞒你说,你手里的那个花瓶可是康熙……”
陆守延挤眼一笑,又继续虚伪地附和:“哇,好厉害。”
“对对对小兄弟我……”
“哇,好漂亮。”满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哇”了一声后还要“哇”,他刚才“哇”了过后就觉得这个花瓶没那么漂亮了,但是棉棉说的他都照做。
“对对,小兄……”
“哇——”
“哇——”
两个人不顾路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在那里哇来哇去,最终被忍无可忍的摊主一拖鞋拍走。
当然,偶尔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满贺捧起一个工艺品还没来得及“哇”就失手将工艺品摔倒了地上,此时陆守延就会迅速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往摊位上一扔,趁着摊主被钞票晃红眼一时忘记狠宰他们一笔的时候,拉着满贺迅速跑路。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陆守延真想扔下一句“不用找了”,然后先不紧不慢地走上两步,再拉上满贺撒腿狂跑。
跟幼稚的人做幼稚的事总能很好的掩饰他的幼稚。
“棉棉。”满贺又停了下来。
陆守延看着满贺手里的糖画糖葫芦塑料风车,不禁一叹:“满贺还想要什么?”
满贺指着一个卖烤串的摊位说:“要吃j-i腿,两个。”
陆守延走过去对摊主说:“老板,要两个j-i腿,不放辣。”
满贺把糖葫芦塞进嘴里,空出一只手拉了拉陆守延的衣服,再把糖葫芦从嘴巴里拿出来,说:“要用我的钱,我请棉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