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雨声,是十一颗翡翠珠子掉到了地上。
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周念言一个人,他的灰黑色内裤扔在了地板上。
周念言坐起身,半盖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十点四十三分,齐散来叫他吃早餐。
“起了?”齐散站在房门口说,“粥煮好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过来。”周念言冲他招了招手。
齐散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蹲在他床前。周念言伸手往他的额头上探了探,烫的。
“不再睡会儿吗?”周念言问。
“先吃饭吧。”齐散说。
“再睡一会儿。”
“都饿了那么久了,吃点东西垫垫。”
算了。周念言想。
“你回来睡觉,我去吃饭。”
齐散点了点头,应该也确实是累了,甩了鞋掀开被子就一头栽倒在周念言床上。
反倒是周念言被他这么一睡弄得呆愣了片刻,他原以为齐散会回自己的房间睡,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睡就随他。
周念言从床上下来,下身还光溜溜地遛着鸟。他翻出一件干净的内裤套上,又提着地上脏的那件去了洗漱间。
一个澡洗了半个多小时,周念言也没怎么仔细洗,他举着花洒发了十来分钟的呆。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平时屁大点的事他都能揪着细枝末节分析上半天,一遇到什么正事他反而什么都不想做,就这么眼神涣散地望着某个东西,一只鞋、一个遥控器、或者一个水龙头,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吃碗粥搅得米都成了水,周念言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齐散还在睡,烧也没退。家里的消炎药都是齐散手伤那会儿从医院带来的,周念言没胆子给他乱吃,下楼到诊所买了些药,齐散半睁着眼睛起身吃了两颗,水都没喝一口便又睡了过去。
周念言坐在床沿,本想守着齐散,谁知道才歪了个脖子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两人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整天,最先醒来的还是齐散。
等到周念言彻底肯从床上挪下步子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齐散正在把盒饭里的饭菜倒进碟子里。
“来不及做饭了,就去外边买了一些。味道还不错,将就着吃一晚吧。”齐散解释道。
“你的饭我都吃了那么久,还有什么不能将就?”周念言回侃了一句,却并不觉得轻松。
该挑明的还是得挑明,越回避,越暧昧,拖的时间一长,再说时都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烧退了吧?”
“早退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都挺好的。”
“那你……”
“我什么?诶,我呸!炒个牛r_ou_放多少辣椒啊。”
周念言说一句,齐散给打回来一句。他算是明白了,齐散胆子贼小。
事情摊不到自己头上,所有嘴上的“感同身受”都是隔靴挠痒。
周念言隔着靴,要挠的却是齐散的痛处。
“齐散,”周念言止住了齐散收拾碗筷的动作,“碗放着明天再洗吧。”
“那也得先泡上。”
“别泡了,放着吧,先来聊两句话。”周念言指了指yá-ng台。
齐散点头,却先转身洗了个手,
周念言掏出打火机,又想点上两根烟。迟疑片刻,打火机火光一闪,又被他收进口袋里。没了烟,表情容易看得清。
齐散洗完手,披了件大衣,也跟了出来。冰天雪地,两人都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到yá-ng台上受冻。
周念言踢着栏杆上凝着的冰,抬头看了齐散一眼。齐散没在看他,半张脸别过去,收进y-in影里,目光放得挺远,不知道在看哪里。
“已经没什么事了吧?”周念言问来问去都是这几句话,他也不是真的怎么上心,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话还能问什么。
“嗯。”齐散坑了声,挺细微的声音。
“没事了我也就摊开说,”周念言一脚踢碎了一块冰,他还穿着棉拖鞋,碎冰在上面一点点化开,深棕色绒毛被沾s-hi了一小片。
“昨晚的事,是我冲动了,真是对不住。”周念言把手伸进口袋里,拇指反复撬着火机盖。
“没,也就这么回事。”齐散轻描淡写,似乎是想把这页揭过去。
周念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听齐散的话,不过是随便打了一炮这类简单的事,但对象是同在一间屋子的过了那么久的人,周念言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