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介意就行。”反正被上的也不是他。
“嗯。”
齐散又应了一声。
周念言发觉自己有点受不了齐散这种仅从鼻间发出的回答,非常轻,非常小,像捂在手心里的一口气,十指一摊,它就化了。
他开始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非得把齐散弄回来,又是改名又是同居,齐散惹上的李拐子还是一条疯狗,到周家犯了好一阵子狂,给他二哥惹来了一串麻烦事。
周念言的眼睛看向齐散的左胸口。昨天一整夜,耳边除了雨声,还有他的心脏,在强而有力地跳动,像四肢健壮修长的羚羊在高原上跳跃,像一个坚硬的匣子里装了一团红火,火焰生生不息。
周念言的思想一度消极,他向来认为死生没什么区别,活着的时候r.ì子永远在重复,死后的时间永远在静止,一切都是永恒的、不可更变的绝对静止。
齐散算是他见到过的活得比较又意思的人,拼着断肢残腿的代价续回一条命,活法却一点儿也不认真,每天都像在得过且过地混r.ì子。
他和周念言相通相似,却又截然相反。
“那行吧。”周念言忍不住掏出打火机。一抹火光在指尖跃起,把他的脸剪成一幅残缺不全的浓艳的油画。
“往后呢?你是留在这里,还是会周家老宅?”
两人裹着被单这么一滚,朋友那根线早被扯断了,何况齐散还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哪怕齐散心再大,周念言也不觉得他的心能大到两人退回朋友关系的地步。
“回去像是被赶回去似的。”齐散摸着耳后根,一弯嘴,笑了笑。
“当初不是说了指哪儿打哪儿吗?被不被赶回去不由我处置,还嫌丢人?”周念言闻言也笑,笑得总比齐散真上那么几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齐散斜侧着身子,说着要脸的话做着无赖的样。
“那行吧,不回去也行。先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周念言抬脚转身进了客厅。
两傻逼站yá-ng台上空吃了一肚子的风。周念言心道。
一顿话说了等于白说。
没迈处yá-ng台前,周念言早就打好了一肚子C_ào稿,铁了心要把事跟齐散摊开,说得一清二楚,说得傻子都听得懂,比如无论齐散心里怎么想,他都不会接受齐散,两人顶多在火气旺的时候来一炮,平常的r.ì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比如假设他这辈子能活到七老八十,等到中年的时候,他再怎么蹦跶,也得娶妻生子,给照顾了他这么久的大姐二哥一个j_iao代,然后按他们的规划走下去,一直走到两脚踏进棺材。齐散应在他拖家带口前给自己谋好后路,他不可能在这间屋里赖一辈子。
但周念言摊不开。
齐散垂下的一只手一直狠狠地抓着睡裤。他的手指这么使力,肯定疼了个十成十。
周念言的铁心被咻地一下扔进炉子里烤化了。
于是周念言走进了室内,并且又铁了那颗刚化掉的心:yá-ng台跟他命格犯冲,他以后找谁谈事情再也不选在yá-ng台了。
“对了周少爷,”齐散跟在他身后说,“我想出去找份工作。”
怎么想起了这事?周念言转念一想,齐散能尽早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正是好事。
“嗯,找到了就好好干。”周念言象征x_ing地鼓励了一句。
“嗯。”齐散又用了很轻的声音回答,很轻,像飘上鼻尖的失落的一片雪花。
第35章 第 7 章
齐散去当了外卖送餐员。他从小就跟着李拐子,没什么文凭,只能干些卖力气的活,虽是辛苦了点,但薪水还算不错。周念言看他每天骑个小电驴风里来雨里去,玩得还挺开心,只是自己一个人闲在家里,怪闷得慌。
这段时间他都是跟齐散混在家里看看电影,有事没事到楚芹露那儿刷个脸,现在他们俩一个跑去跟小电驴相亲相爱,一个刚表白失败惨遭拒绝,哪儿都不好去,周念言只好待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单机游戏。
要不是齐散提起,他都忘了有李拐子这号人。
齐散提起时也不是什么好时候。
周念言刚接起电话,齐散就来了句“周小少爷,我好像被人盯上了”,语气十分平淡。
周念言傍晚时一觉睡到现在,还残留着的困劲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挺不当回事地问:“谁那么无聊盯着你?”
“也没谁,好像是李拐子的那几个人吧。”
“李拐子?什么外号啊,不认识。”
“哦,也没谁,就被我废了一只手的那个。”
周念言一下子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
“周少爷,您怎么啦?别不是个摔了吧?”
“没事,我就滑了一下,”周念言边撒着谎边把被子堆回床上,“你刚刚说什么?你废人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