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顺着红绳,将隐在胸口处的凤玉拿了出来,原本通体透明的寒玉此时是如血的赤红。
“这玉,怎么成红色了,刚刚,怎是那般灼烫?”
燚琰浅笑道:“这红色的玉,真是世间罕有。”
☆、知兮知兮
鸾国皇宫里有位名为巫祝的炼药师,炼药师,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炼制各种毒与药的巫师,终身生活在皇宫里,为帝王服务,虽孤苦一生,但是,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巫祝年岁较高,想要在自己的五名弟子中找一位继承人,在自己死后,继承自己的职位。
她给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出宫去鸾国的千邪山上去寻找一种名为乌情花的药材。
乌情花,可解百毒,珍贵异常。
可是,传言,乌情花在千邪山上仅有一朵,这就证明,他们五个人中,只有一人能取得乌情花。
因此,明争暗斗,开始了。
巫阳是巫祝最小的一名弟子,也是他的师兄最先要除去的敌人。
他们给他下了毒,把他丢到了去千邪山经过的一片竹林中。
可是,十分巧的是,这片竹林的后面,就是百岁山庄。
巫阳幸运地被百岁山庄的大小姐顾语救了,并且,顾语对他一见倾心。
为了救他,不惜给他喂了一朵乌情花,乌情花何足珍贵,整座鸾国也只有三朵,其中,百岁山庄里就有两朵。
巫阳醒后,得知山庄里还有一朵,遂起了歹意。
他利用顾语对他的爱慕,将另一朵乌情花骗到了手,并狠心地给顾语下了毒。
众人听着从宫内回来的雪沐情的叙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巫阳的心,岂不是太狠了些。
“那巫阳现在……如何了?”
莫安本想问,巫阳现在是不是被你杀了,话到嘴边,心念一转,用了更加委婉的话语。
雪沐情冷笑道:“他现在应该在地府中活得很好,我也不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既然他这般想要轮回转世,那我只好成全他了。”
莫安扯了扯嘴角,“你这般成全他,他会感谢你的。”
雪沐情如何不知莫安心里想的什么,白了她一眼,道:“我不求他感谢我,只希望他下一世别再继续害人了。”
顾语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张原本惨白的小脸恢复了红润,只是还没有醒来。
顾百童见女儿没事了,心中也是欣慰的很。
“不知三位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三位的。”
莫安摆摆手,“顾前辈客气了,我们什么都不想要,只恳请前辈答应晚辈一件事。”
“莫姑娘请说。”
莫安微微一顿,恭敬道:“传闻前辈剑法天下无双,莫安恳求前辈,传授晚辈三年剑法。”
“三年一过,晚辈自会走人,不会再叨扰前辈半日。”
顾百童犹豫了,“这确不是什么难办之事,只是我从不收徒。”
莫安淡笑道:“前辈无需收晚辈为徒,只要教得晚辈三年剑法便可。以何种身份,都可。”
顾百童很爽快的答应了。
本来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莫安的心里却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莫安,你真要在这里呆三年么?”雪沐情有些不舍,“你可以随我回宫,我可以给你请很多师傅的。”
“沐情,我不想去宫里。”
“为什么,是不想与我一起么?”雪沐情有些受伤,却还是努力地劝说着,“那时,我断然不会纠缠着你。”
莫安摇头,苦笑道:“沐情,不知你想的那样,而是,那个地方,不是我能去的。”
又问:“无命……已经走了么?”
她点点头,怅声道:“已经走了。”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悲戚来,都要走了,徒留她一人。
“你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宫么?”
雪沐情撇撇嘴,一副厌恶的模样,“最讨厌那个地方,又怎会回去。我想,我还是继续游山玩水,累了,就回无香谷,去找师姐。”
“不过,若你想去宫里了,我会陪着你的。虽然,我也很想与你一同在这百岁山庄,但是,我不喜欢那人。”
莫安轻笑道:“你口中说的那人,是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当然是我。”
燚琰没经莫安同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不耐烦地对雪沐情道:“要走快走,哪这么多废话。”
莫安不自然的红了脸,看得雪沐情却是一愣一愣的。
“莫安,你……不是,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移情别恋了?”她在心里哀嚎,莫安,你移情别恋,就不能移到我身上吗?
莫安挣扎地想要推开燚琰,却被燚琰拥得更紧。
“沐情,你别多想,她这个人就没个正经。”说罢,抬起脚狠狠地在燚琰脚上踩了一下,顺便,碾了一下。
燚琰将惨叫声憋回心里,面部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
“莫安,你也太狠了吧!”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莫安冷哼一声,“谁让你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活该。”
燚琰欲哭无泪,“这只是我在表达我对你的亲近。”
不知怎么,莫安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吻,脸色顿时瞬息万变。虚冢还没亲过她呢,就被这登徒子抢先了一步。见到她的第一眼,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竟如此放浪成性。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内心最重要。
“不需要。”
雪沐情抿着唇,神色复杂地问道:“莫安,你和虚冢……”
“我和她很好。”
燚琰却问道:“虚冢是谁?”
“一个你永远都比不上的人。”莫安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眸中的嘲讽,“她是集美貌与尊贵于一身的如神祇般美好的女子。”
称呼女子应该不为过吧,即便虚冢是鬼魍,不也是女的么。
莫安的眸光闪了闪,眼帘垂了下去,这个样子的她另一旁的燚琰委实愣了愣。
“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燚琰笑笑,覆了银色面具的脸上多了些柔光。
“是么,真叫人羡慕啊。”
的确是呢,真叫人羡慕,虚冢有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自己,又有谁肯付出整颗心?!
两个人都走了,只余下莫安一人在百岁山庄苦练剑法,一天之中,除去睡觉与吃饭,就是在校场中度过。不论严寒还是酷暑,不论暴雨还是狂风,努力的程度让燚琰心疼,看着她身上渐渐多出来的伤痕,燚琰总是勉强笑道:“再这样下去,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每在这时,莫安总是摇着头,目光坚决地让人难受,“即便如此,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既不可嫁人,那便娶人。”
“娶谁?”
莫安目光闪闪,不再答话。
顾百童心里感叹,从未见过如此努力的孩子,哪怕是当年的自己,也未曾这般努力过,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她很喜欢莫安,三年里一直待她为亲生女儿,比对顾语都要更宠三分。
顾语就像凭空多出来一位妹妹,莫安也是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叫得甚甜,顾语乐呵在心里。
三年间,莫安生得愈发美貌,与三年前给人的气质大不相同,褪了青稚,真正成熟了起来,眸中沉淀了许多名为沉稳的东西。
燚琰欣慰。
雪沐情来过,无命来过,只是匆匆几天,便又离开了。
他们不曾忘记过她,虽有些苦涩,却也是一件很让她高兴的事。
不知这三年的努力有没有白费,不知当年的承诺于自己而言,是否还有用。
承诺既是承诺,虚冢断然不会反悔,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做到。
报仇,是不是也可以换种方式呢?
“明天,就要走了吧?”
“嗯,我也该走了。”
“还会回来么?”
“应该……不会了。”
燚琰眸中看不到半分不舍,“莫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莫安看了这张覆了面具的脸一眼,问道:“可否摘下面具来让我看看?”
“不可。”燚琰拒绝得坚定,“我这张脸,没什么好看的。”
每次问她,都是这样回答,莫安在心里鄙视了千万次。
燚琰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莫安很大方的赏了她一脚。
“滚!”
“燚琰,我劝你别太过分,我未曾对你动过真格,也是因为你的身上有她的影子罢了。”
说到这里,莫安心里又是一阵恍惚,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燚琰的笑容讳深莫测。
☆、与子成说
再次站到虚妄山脚下,恍如隔世。
心中期许着又害怕着,握着冰曜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仿佛把它握碎了才罢休。
虚妄山没什么变化,只是上面生着的树木更加茂盛了,下山的时候是初春,而此时,却是仲夏。
仲夏就仲夏吧,可是,这要怎么上去才好。
单是山上的草就有半人多高,夏季嘛,本就是虫子繁多的时候,这草里,可别有条蛇什么的。
一想到蛇,莫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冰曜本是杀人的武器,此时,却成了开路的工具。
杂草和树木被莫安砍了一路,原本无路的虚妄山,竟硬生生被她砍出一条路来。
“这下好了,以后上山下山就方便多了,不过,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莫安随意抹了把脸上被太阳晒出的汗水,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甚是难受。
原本不到一天便能走完的路,这次竟走了一天多,到了子时,还没有走出这山林。
深夜,茂密的山林透不出一丝月光,即使手里拿有火折子,可在这漆黑一片的山林中委实起不到多大作用。既要防止被树枝刮伤身体,又要防止因看不清而走弯了路。
令莫安诧异的是,一路走来,竟没发现一只虫子,就连蚊也没有。惊奇很快被庆幸代替,但是在庆幸之中难掩恐慌。一个人在这漆黑的林子中行走,即使什么都没有,心中也是极其害怕的。
“不走了罢。”莫安瑟瑟地看了眼周围,纤瘦的身子有些抖,“睡一觉天明再继续赶路好了。这么晚了,虚冢也睡下了吧,现在回去也是见不到了。”
一想到虚冢,莫安就泄了气,心里既激动又紧张,还有些担心。
即使甚是想念,可她还没忘记,她会下山的直接原因。
想到这,心中生了许多怨念和恼怒。
“虚冢,我该如何对你?”
“你说,该如何对我?”
疲惫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莫安身体一僵,脑中一片空白,转瞬,身体开始微微颤了起来,声音都是微抖的。
“……虚……冢?”
耳边微痒,“怎么,才三年多不见,就不记得我了么?还是,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