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风凉话。她肯为了别人打|黑市拳。换你你肯吗?”南楠轻蔑道。
“我不肯吗?”
脱口而出。难道我受的比打一次黑市拳差么?
“我爱的是你哥哥,你犯不着。”
“就算是替他也没关系。”
她对那句话如此计较,可是在乎我?
南楠愣了片刻,似乎有所动容,声音有几分抖,
“我这样做,你都不恨我?”
“你只是喜欢她痴情。若她放弃小晴,背叛小晴,便对就你没有半点吸引力了。”
我哑着嗓子说。
南楠沉默着。半晌,“阿乐,你变了很多。”
“我?”
“为什么要出了那样的事,你反而变得比以前更直接,更温顺?”
“以前背负仇恨的是我,我不能像你那样爱。所以你总觉得我不够爱你。现在我们换位了。我欠你,所以我可以用尽一切地爱你。南楠。我知道你现在承担什么,你要杀我要伤我,都不怪你。只求你,不要怀疑我不爱你。”
身体还在痛,却不受控制地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我真的是贱到家了,可是至少我可以选择更低贱,也是更主动。人活在世,原本没有那么多余地。至少南楠在逼着自己给我一个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即使在这样的挣扎中她不得已伤害我伤害自己。
我看到南楠转过头去,便也埋下头。我们一直沉默着,直到谭小流带着她的小女朋友回来。“南姐,乐姐。”谭小流给她的女朋友指着。又颇为自豪道:“任晴,我女朋友。”
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刻薄。
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南楠防着谭小流。因为谭小流根本是和我一样的人。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不择手段,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不管处在什么样的身份,所作所为只有自己在乎的人。甚至不惜背叛整个世界。
☆、勾魂
饭后不过七点三刻。南楠并没有叫我跟她回去。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孟浩翔电话打进来,才想起已经约好了。于是两人夜宵摊见面。
孟浩翔说听闻我与南楠和好了。我心想这才半个月,流言真可怕。
孟浩翔说毒品那桩案子要感谢我,准备结婚了,要不是我有办法一时调不回去。这年头没钱没地位怎么养老婆孩子?现在虽然只是交通科的文职,之后说不定调到内务科,反正还有之前受父亲提拔的人在,慢慢总会升起来。
我们要了一扎啤酒。我手术后第一次喝酒。替他高兴。
“郑乐,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忽然思想觉悟这么高?瞬间变劳模了。”
“本来思想觉悟就高。七八年前我可就是党员了,孟浩翔同志。这些年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连墙都没有翻过,你说我多么拥护伟大的XX党(不打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屏蔽词)。”
“翻墙?你一英文盲翻墙干嘛?”
“翻墙好啊。外面的世界真奇妙,一枝红杏出墙来。”
“呸。文盲。”
他说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削尖脑袋往上钻。其实大家都明白怎么升最快最赚,黑白通吃嘛。只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灰色地带的结果往往是两边都不认,两边都排挤。劝我适可而止。
我只是笑着喝酒。道理怎么不明白,可是就算富贵不逼人,还有太多逼人的事情。要不怎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在孟浩翔点到为止,后面一直讲他和莫晓柔怎么从一开始眉来眼去到借着我的病情谈人生谈理想,后来送衣服看电影压马路,最后拿捏时机,一举攻下。
起初孟浩翔谈着他的老婆谈着他的未来十年,喜气洋洋。我们都喝得八分醉时,我本来发烧人就晕着,酒量直接被拉低成孟浩翔一个段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蹲在马路边一阵狂吐。等我回来,孟浩翔忽然哭了。说他这辈子没本事,就这样了。只是对不起刘静怡。我说胡说八道,刘静怡巴不得你赶快找新人,每天被你这么念叨,太折寿。孟浩翔只管哭,不管我说了什么。我大怒之下一拍桌子说你爱信不信,不信我带你去见刘静怡,你亲口问她。
孟浩翔还是小有犹豫了一下。我说我对天发誓,只要你敢见我就能把人给你变出来。他说好,只要能见刘静怡就值了,管他今生来世呢。
我当时完全忽略他说的鬼话,扯着他就要打车。
刚上了车,忽然接到南楠电话。我看清楚来电显示是南楠时,一个激灵就吓醒了,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要干嘛。南楠叫我过去,我说在喝酒,等一下。我当然不能撒谎,浑身酒味,站都站不稳,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我喝醉了。
于是我果断没有把孟浩翔带回家,也不能送到他家莫晓柔那里,那我自己怎么解释。于是乎只能把他送到孟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一早睡了,大半夜被我惊醒,居然还很好客,充分发挥了一个退休局长的余热。在孟浩翔抱着马桶不肯放手的过程中,对我嘘寒问暖,表达了组织上的热切关爱。
等我从孟老爷家出来打上车,已经离南楠给我电话一个多小时了。更要命的是我又困又醉又晕。好不容易挣扎到南楠别墅。按了门铃就是没人理我。我左看右看,猛抽了自己一耳光,确定自己清醒了。门没找错。南楠就是不给开。我一看表离南楠的电话两个小时,那司机看我喝醉了愣是把二十分钟的路程开了四十分钟。坑钱也就罢了,惹恼了南楠,这不是要我的小命?
我一阵胡思乱想,咳嗽得狠了,最后实在站不住,就坐在南楠大门口。
抬头看星星。这个天空怎么出了动态效果,一直转阿转。低下头来,怎么复制粘贴到处都是星星?
“阿乐?阿乐?!”我听见别人勾魂一样喊我喊得撕心裂肺。睁开眼一瞧,瞬间清醒,原来是在南楠别墅客厅里。
“南楠。”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嗓音细的几乎不可闻。棉花一样有什么堵在喉咙口,惹得我一阵咳嗽,胸口就是一阵疼。
“阿乐,哪里不舒服?”南楠一阵惊慌失措。
我摇摇头,“水。”声若游丝。南楠却马上醒悟,给我倒了水来。
我喝了没几口,不由得又咳嗽起来,就有血咳出来。呼吸间,肺部像破败的风箱,发出浑浊的噪音。
南楠脸色铁青,将我一把抱起。到了车库塞到车里。
南楠拉了手刹急的满头是汗。我想抬手给她擦汗,才觉得浑身臃肿。低头看发现被南楠用被子裹了个严实。想开个玩笑,又是一口血咳出来。
南楠右手拉住我,快速倒出车库,门也不关,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我才发现南楠这段时间车技也练得蛮好。
到了医院各种检查做了一遍,又吊了水。医生说一时结果出不来。看病史,应该是喝太多酒,小肠出血,加上肺部有点发炎。总之之前伤得太重没养好,再瞎折腾就没命了。说要住院观察等结果。
我非常之不能同意。如果我住院了,南楠身旁有个谭小流虎视眈眈,再加上乱七八糟叫不上名来的。等我养好了,基本也就没戏了。
南楠一听我是因为喝酒小肠出血,完全不管这一天忽视我的重感冒白天玩弄我在先晚上关我门外在后的虐待现实,对我不自爱的行为出离愤怒。
我坚持不肯住院。南楠怒道,“爱住不住,死了正好。”
于是我扶着墙往医院外走,没走几步就痛得软倒在地。南楠实在看不过,又没脸把我送回去收诊,要我去她那里。我想夜里面对她心血来潮,肯定死在床上。只好再度唱反调坚持要回家。
南楠忍无可忍,又受不了我虚弱得几乎死掉的样子,开车送我回去。我瞧瞧半夜三点,刘静怡应该还在外游荡。于是比较放心。
警局宿舍都是给小警察住,空间狭小,设计非常扭曲。道旁停了几辆QQ就进不去。南楠抱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开了单元门。我告她住五楼。气得她直瞪眼。我说至少没住在六楼,不是最坏情况。
南楠微微气喘,披散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颊。我像婴儿一样被她横抱在怀里,忍不住伸手拂过她的头发。被遮住的眸子忽然暴露在眼前。我竟看出十足的心疼,反倒觉得一阵温暖浑身都舒坦了。
上了五楼,南楠忽然一声惊叫。短促的喊声在走廊里回荡,也吓得我不轻。
“怎么了?”我扭过头顺着南楠目光看过去。房间门口赫然摆着一个花圈。大半夜的,走廊里灯还坏了。惨白的月光照在惨白的挽联上,“秋风鹤唳,夜月鹃啼”,配上南楠的女高音,真特么挺渗人。
南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住不动。我被她吓得咳嗽都停了,“放我下来。”
南楠回过神来,略带忧愁地看着我,把我放在地上。我托起花圈,南楠连忙接过,准备放在一边。
“拿进屋来吧。怪吓人的。”我倚着门,开了锁。
“这个拿进家,不太好吧,”南楠犹豫了一阵。
“没关系,不信这个。”我开门进屋。
南楠犹豫着,把花圈放进我狭小的客厅里。黑道上做生死生意的,多少有些忌讳。毕竟死亡是个概率问题,概率再小次数多了就变成必然发生事件。所以道上往往比常人加倍迷信。
我指了指冰箱上,“不怕,有关老爷。”心道,刘静怡你干的好事吧。买个神龛不跟我说一声乱摆。太破坏美感了。
南楠迟疑着点点头。我感觉她手臂有一点抖,大约是抱我久了。
“很累吧?”我岔开话题,“坐一下?”
南楠条件反射地摇头,然后仔细想了想我的话,道,“轻太多了,全是被子的分量。阿乐……我有点担心你。”
“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手术以后正常反应。轻十几公斤的都有。我还不到十公斤。”
南楠茫然点头,考虑到之前已经表示拒绝留在这里了,于是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我想她现在走也好,不要碰上刘静怡。
待她走后。我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关老爷供奉的壁龛里点了两个红色灯泡。光线像透过血雾一眼,一片惨兮兮的血红。
正呆坐着,没多久。门忽然打开。此时我已半梦半醒。只见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从门口缓缓飘进来。我心想才收勾魂幡,这倒来勾魂的了?可怜我没死在南楠床上,没死在任何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枕边,孤零零一个坐在自己沙发上。早知如此就该跟南楠回去。但又想上天待我不薄,知道我爱好特别,专门叫了女鬼来勾魂,一路上还可以搭讪。
我这个时候咳嗽起来。
不及整理遗言,那边刚关上门的“女鬼”一声凄厉惨叫。吓得我动弹不得。尼玛这勾魂鬼动静太大了吧?这是要把爷脆弱的小心脏吓掉啊,倒了都不给爷留个全尸。
却只见电灯光一闪,我不由迷住眼。听见一阵破口大骂:“又是花圈又裹得跟馒头一样,你他妈大晚上不好好床上呆着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原来是刘静怡。
我真是一晚连受惊吓,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忍了半晌,觉得自己也积攒了不少力量,道:“我要洗澡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又。求评论呀求评论。为什么更这么频繁点击量还是这么低呢?是不是应该把每章字数降下来多更新呢?求解。
☆、暗算
浴室里三米见方的淋浴房。我靠在钢化玻璃上。低头尽量不使水滴在绷带上。
浴室门忽然打开。
“不带这么吓人的。”我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