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
装作四处看风景的陆宣打了j-i血似的诺了声,满怀期待少爷能够派遣他到前线去看戏,笑得见牙不见眼。楼千弦一眼洞穿他的心底话,蜻蜓点水般悬空敲了几碟糕点,“给二少送一份过去。”
陆宣太阳x_u_e突突作痛,心里揪住楼千弦的衣领,晃荡他一个眼冒金星,少爷你醒醒,二少是初夜落红的纤弱少女吗?!又是红豆糕,又是枣米粥的!
很快,陆宣就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尝过一通陈氏和楼千若坐立不安的焦躁,楼千弦放下筷子,“回头你过去叔叔那边,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陆宣哼着小曲屁颠屁颠地去办,一刻钟后,他捧着少爷指点的吃食,前脚刚迈入北院,就被楼千弦拦下,闷声道,“给我罢。”
老家有一句话,妨碍人家小两口亲热会被驴踹屁股的。陆宣十分上道,还向楼千弦比了比拳头,无声为他加油,飞也似地溜之大吉。
九月,天碧如洗,流云流淌。拂来的风俱碾入了灼热的气息。
越是行近洛蓝的卧室,越是能感受一阵沁人心扉的秋意,一路走来,身上仍是干爽的。恰恰知道这里是避暑的好去处,廊道聚满一地的麻雀,吱吱喳喳抖擞羽翼。前些日子,楼千弦还亲眼目睹,一大一小的狐狸匍匐在那里,等洛蓝推门迈出,讨好似的坦着肚皮,让他揉了揉,眯眼直哼唧。
楼千弦等了一会儿,房内静悄悄地无人回应,他试探x_ing地推门。门扉没有落锁,室内漆黑清寂,依稀能辨别床榻上的人影。
轻轻将吃食放下,注意不令碗碟抨击发出脆响。楼千弦呼吸有些困难,他走过去撩起薄纱帘子,有悖一贯端正的打坐姿势,眼下洛蓝朝内侧卧,弓身蜷缩,玉色的脚尖不安地纠在一起,踝上仍挂着初见时那圈花环。
楼千弦怔了好久,才察觉窗幔周遭挂着冰锥子,寒气迫人。刺白的袅袅雾霭落至洛蓝身上,他深锁的眉头才略微舒展。
睫羽轻颤,洛蓝唔了一声,有些迷糊地别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软绵绵地撑起身,“你来了。”端的是软糯沙哑的调子,洛蓝坐在床沿,拿手腕揉弄眼角。楼千弦突然便想到,那些甫一睡醒,便舒展躯体,袒着肉球洗脸的猫崽子。
“你一直在睡?”
洛蓝突然陷入沉默。他撇开眼,似乎有些窘迫,广袖一挥,冰渣消散无踪,温度总算恢复常态,前言不搭后语道,“太热了。”
禁不住心腔里的悸动,洛蓝睡醒的状态楼千弦还是头一遭看见,有点……可爱。
他极力维持声音的镇定,“吃甜点吗?”
洛蓝抿紧嘴唇,耷拉着眼皮,好像下一秒中便会睡着,兴致缺缺的。
楼千弦见状,忙不迭补充,“冰镇的。”
洛蓝这才颌首,任楼千弦挽起他的胳膊,牵引到桌前端坐下。迷糊的洛蓝非常听话,楼千弦眼珠一转,可以试试有趣的事,便附到他耳边温声道,“我喂你可好?”
“嗯。”
应下不得了的事情后,洛蓝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恢复平日不可触及的清冷姿态,可那闪烁的眸光中分明掠过几分难以察觉的失措。
楼千弦恶作剧地笑了声,并不深究,托起双腮,肘子支在桌沿,甜甜地看了洛蓝一上午。
第11章 第十一章
另一边厢,楼青衣那边可谓是闹大发了。
心急如燎的掌柜在屋子里直踱步,频频询问奴仆道,“楼二爷还没来吗?”每每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便哀怨地长叹一声,特地为他准备的茶水点心一动没动,这个节骨眼上试问他哪里还有心思惦记这个。
一看见楼青衣的身影,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即场就要询问他,眼角的余光扫及尾随而来的陆宣,顿时噎住,“这……”
楼青衣暗自责怪楼千弦那小子多事,“这是少爷的人,王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听说陆宣是楼千弦的人,王掌柜此番是一万个放心,心想定然是楼青衣不熟络货运流程,把单子给弄错才摆了乌龙,便兴平气和同楼青衣解释,“楼二爷你该记得,今日是车队分发货源的日子罢?”
楼青衣点点头,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胡闹!”楼青衣不假思索否认道。订单上每一处细节他都亲眼校检过,不久前还同码头的记录员有过书信往来,再三确认,货仓中寄存着那批货物。无论是门类还是数量,无一纰漏。货物早按照选址分派好,甚至已经贴上了寄送的条子,等时机一到,便马不停蹄分发到楼青衣名下的铺子。
楼青衣挠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批货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陆宣倚在墙头,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在资历深的老掌柜面前,楼青衣不好失了面子,把人安抚住好言送走后,他原来讪笑着的一张脸,顿时y-in霾弥漫,变脸的速度令陆宣啧啧称奇。他怎么不晓得,少爷他们家居然还有表情如此鲜活的人才呢?
“说,是不是你们在背后从中作梗!”
陆宣唔了声,摸摸脸,痛心疾首道,“你现在才看出来?”
楼青衣恨得牙痒痒,真想当场把陆宣活活撕碎,一想到自己手中保留的底牌,他旋即恢复大家的风范,“你们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就能难住我了吗?”
陆宣笑而不语,上上下下打量楼青衣一通,他翻了圈白眼,从鼻子里冷哼出声,然后从袖中掏出卷成长管的账本。说实话,那皱巴巴的玩意楼青衣根本认不出来头,只是看到封面白底黑字写得“账本”二字罢了。
陆宣动作豪迈地将账本拉扯平整,食指放进嘴里一舔,十分恶俗的捻开一页纸,朗声念道,“法国圈圈杯,和田玉圈圈,祖母绿圈戒……”
念的都是啥玩意儿!楼青衣听得云里雾里,陆宣偏偏没有羞耻神经一样,越念越起劲,越起劲越凄厉,越凄厉越造作,到了最后楼青衣差点以为他在招魂了。
“罪过罪过,小人没读过书,圈圈的地方二爷您自行体会吧。”
楼青衣:……
“楼二爷,从我声情并茂的讲演中,你参透了什么没有?”
楼青衣:你把账子念成这幅德x_ing,让我参透个菠萝!
“你是小人领教过资质最差的学生。”陆宣目无表情,突然迫近楼青衣,在他脸上投下一片y-in影。陆宣的表情多么骇然,以片言只语非常难描述清楚,楼青衣像山林中骇人的野兽,面部表情有如掀翻了无色瓶,一时青一时白的,十分精彩。陆宣扯出一抹惊悚的笑容。
“这都是你私吞掉的货啊,猪猡。”
话说另一头,数日前,楼千若和一众文友约定在城中的揽月楼小聚。
日上三竿,楼千若如约而至。放眼望去,一半是昔日在书馆治学时结识的朋友,大家满腹经书,俱不是俗人;至于另一半,竟是纤浓有度,姿色姣好的歌倌儿。楼家人一向长得耐看,陈氏第一美女的称号不是吹的,在一众眉清目秀的学子之中,论容貌姿色,楼千若可谓佼佼者。
故而,他一映入众人眼帘,那些衣服在同窗怀中的女子愣怔了下,无一不明地里暗地里投来撩人的目光。楼千若心无俗物,径直朝凭栏观天的少女走去。那少女扭着柔软的腰肢,一只玉腿盘着,乌青色薄纱以金丝织绣了夏日绽露的芙蕖花,底下只着了一件绛红肚兜,酥胸半敞,娇媚入骨。
“怪不得公子不正眼瞧奴家,原来是看上了更好的。”一娼妓吃吃笑了起来,葇荑摆成柔美的兰花指,捏着长柄团扇,绢丝面上绣着牡丹鹃鸟。她佯装愠怒,“姝儿你还矫揉做作个什么劲儿,好生伺候公子!”
美人回眸,婆娑世界亦黯然失色。
待楼千若席地坐下,姝儿双颊羞红,小心翼翼为他斟酒。她生得一双妙眸,水汽氤氲,闪着稚儿般天真的期许,碍于未得楼千若允许,不敢逾越,轻易地投怀送抱。
不可否认,姝儿青涩的举措着实满足了大多读书人才子佳人的幻梦,楼千若显然很吃这一路,握着姝儿细腻的双手,摩挲手腕,顺势去酌饮杯中美酒,暧昧缱绻得紧,“有劳姑娘了。”
同窗哄笑,招呼众人凑近些,行酒令畅饮至微醺,三两歌女便报来琵琶,和弦吟歌,好不快活。
楼千若痴痴地看着姝儿移不开眼。有美人兮,犹抱琵琶半遮面,肌若白雪,眉若翠柳,一吟一唱,芝兰熏熏,叫人心醉甚至,不知今夕何夕。姝儿无诗词天才,唯擅弹琵琶,一调蟾宫曲,唱的是徐再思的《春情》,千回百转,余音不绝,端是情窦初开的娇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