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去之后,阿婼回来倒头就睡下了,皇后抱着阿婼坐在凤驾上,忽然看向公主殿的方向,“咦,结界破了。”皇后咧了咧嘴,嘲笑的回头看了看太后所住的地方。
太后手里紧紧攒着私下里向西域使者求来的一道符,可是她却不知,如果西域使者有办法对付这个被术法复活回来,然后疯狂的吞噬了千百个宫人魂魄的长公主,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把长公主送回来了。
阿婼醒来的时候,窗外的蝉吵得像在开会,于是眯了眯眼,伸手挡住照进床上的阳光。
“祭司大人好享受呐,可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么?”阿喜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端着一个冰碗,看着懒洋洋的阿婼,眨了眨眼睛。
“什么事?”
“太后昨儿夜里仙逝了。”阿喜笑呵呵的说道,“这会儿,咱们娘娘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这老妖妇早该死了。”
阿婼还没有消化完这个消息,阿喜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子话。太后死了,那长公主呢?于是阿婼披了件衣服就赶着去了嵩明宫,嵩明宫空无一人,倒是太后那边人来人往的。阿婼又跑去太后宫里,可到了门口,发现皇后的凤驾停在了陈淑华的宫外,又跑去陈淑华的宫里。
踏进宫里,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破了肚子的宫女,而院子里跪坐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长公主的衣服,但是身体已经化成了石头,面容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就是长公主,只不过没有了眼睛。长公主跪坐在一个深坑旁边,抱着一具骨骸。
肩上忽然被拍了一下,阿婼回头发现皇后正鄙夷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祭司大人,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阿婼这才看着自己,似乎只穿了一件亵衣身上就披了一件袍子就出来了。阿婼红着脸,辩解道“我还不是关心…”忽然瞄到皇后手里好像拿着两颗青黑色的小石头,“这,这,这,你怎么把长公主的眼睛给挖出来了。”
“不挖这个出来,她怎么和她的小情人同归冥界?黑河之北,有对野之都也,出潜英之石,其色青,质轻如毛羽,可通幽冥,亦可锢魂。”皇后把玩着两颗小石头,笑眯眯的看着呆滞的阿婼,狠狠的捏了一把阿婼的脸。
“哎呀呀,祭司大人呆住的模样真是可口的紧。不对,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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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取材于《太平广记—道术(一)》汉武帝嬖李夫人。及夫人死后,帝欲见之,乃诏董仲君,与之语曰:“朕思李氏,其可得见乎?”仲君曰:“可远见而不可同于帷席。”帝曰:“一见足矣,可致之。”仲君曰:“黑河之北,有对野之都也。出潜英之石,其色青,质轻如毛羽,寒盛则石温,夏盛则石冷。刻之为人像,神语不异真人。使此石像往,则夫人至矣。此石人能传译人语,有声无气,故知神异也。”帝曰:“此石可得乎?”仲君曰:“愿得楼船百艘,巨力千人。”能浮水登木者,皆使明于道术,赍不死之药,乃至海。经十年而还,昔之去人,或升云不归,或托形假死,获反者四五人,得此石。即令工人,依先图刻作李夫人形。俄而成,置于轻纱幕中,婉若生时。帝大悦,问仲君曰:“可得近乎?”仲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亲近乎?此石毒,特宜近望,不可迫也。勿轻万乘之尊,惑此精魅也。”帝乃从其谏。见夫人毕,仲君使人舂此石人为九段,不复思梦,乃筑梦灵台,时祀之。对石头的描述有点改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角度是以局外人写的,所以怕大家看不懂,简单的来说就是真正的长公主在远嫁之前就已经死了,太后隐瞒了公主的死讯,让陈贵人代嫁。而陈贵人死在西域,被人用潜英之石束缚住魂魄复活。然后以长公主的身份回朝向太后复仇,而她以为长公主顶替了自己的身份好好活着,却没有想到公主已经死了。于是一怒之下杀了太后,以及公主殿里的所有宫女。
不要问,为什么要用宫女代替一个秀女,因为陈家世代贵族,不敢得罪所以才这样做。不知道还有没有没解释清楚的,之后会写一个关于公主和陈贵人和故事,会把故事完全交代清楚的。
☆、水当当的宫女(一)
太后的惨死和长公主在公主殿抱着一具骸骨化成石头的事情在宫里面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各种版本的流言在宫里肆虐,皇后却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依旧是该调戏阿婼时就调戏,这件事丝毫没有对她有任何影响。
阿婼曾问皇后,为什么不管管这宫里的流言,可她摇着扇子说那些女人寂寞了这么久,来一些谈资消磨时光也是好的,不然,人要是生活在富裕无忧的环境下,无聊久了,可是会闹出大事情来的。
阿婼又问长公主为什么早不去公主殿,非得那晚才去,为什么要等到那晚才动手,她原本不是只想让太后受阴气侵蚀而死,为什么忽然亲自动手呢?皇后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地吐出了老妖妇三个字。
说罢就靠在椅子上假寐,外头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的绣鞋上,泛出一丝丝炽热的金光,丝鞋缎面光华如水,随着她脚的轻轻摇晃,光华流转。
皇后明显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阿婼知道追着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也不再追问。因为暑热阿婼又不像皇后那样天生体温低,所以丝毫没有半分睡意,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发现喜儿和欢儿也不见了,又想着出宫去找她们玩。
这还没走出宫门,身上就起了一层毛汗,放眼宫里,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花草,没有一个能遮阴挡阳。忽然想起嵩明宫里头好像种了紫藤花,当时就觉得坐在下面挺凉快的。于是立刻去了司设司那去报备一个花架,可是在得知这种事情要去司苑司那里报备。阿婼又怨气冲天的转去了司苑司。
司苑司是专门掌管蔬菜瓜果花草等园艺大小事宜,住处往往就比别的司要偏僻一点。靠近一处小池塘,周围种满了稀奇古怪的花草。阿婼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小宫女在里头拿花种。
司苑司里面也分了许多区,花圃里头大多数都是宫女,人数也不多,许是很少见宫女亲自来拿花的,都十分热情的介绍这些花来。三四位额上冒着汗的宫女都围着一位腼腆的粉衣宫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粉衣宫女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水缸,里面长着碧绿碧绿的剑形植物,被阳光照得似乎要绿的出油来,但是又因为水缸里的水光让它多了几分清翠之感。
眼见那位宫女额上也冒着大汗珠,脸红的都快烧起来了,但是又是一副不敢得罪人的好态度,唯唯诺诺的应和着她们的嘱咐。阿婼想了想出声打断了那些宫女,“司苑的姑姑在吗?”
“姑姑去给珧昭仪送花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您是…?”围着粉衣宫女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
“她就是传闻中的祭司大人。”粉衣宫女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抱着水缸快步走出了司苑司。
阿婼本想自己道明身份的,可是没料到那般胆小的宫女会忽然出声,于是转过头多看了几眼。小宫女步履匆匆,似乎生怕耽误了时间似得,阿婼低头见青石板地上好像留下了一串半湿的小脚印。心想这小宫女的脚真小,比皇后的脚还要小。
从司苑司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阿婼再一次感叹这些宫女们的能说程度。别看这司苑司虽然偏僻,但是宫里面的传言流言她们全都知道,说的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神态语气动作都十分到位,若不是这些宫女都是从小学习园艺的,阿婼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说书班子里出来的,要么就是在戏班里待过。
不过她们待人却是很周到,听了一下午的故事,各种花草茶和花草做的小点心倒是吃了个饱。天色已晚,暑气渐消,阿婼迈着步子悠悠闲闲的回了凤仪宫。
“你去哪儿了?怎么在宫里头乱跑?”皇后有些不悦的看着回来的阿婼。
阿婼被皇后说的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太对,自己以前在皇宫里不是经常乱逛么?怎么今天忽然责备自己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皇宫的结界已破,皇宫内灵气充沛,紫气萦绕,又有极阴之物挡住了震摄妖物的皇气,那些鬼魅妖物自然都会往皇宫里来。你术法不行,身上有带了点修为和灵气,要是遇上了那些东西,她们可是绝不会放过你这么好的口食。”皇后贼笑的看着阿婼,走过去关上了宫门,顺便对着门虚空画了一道符咒,然后拉着阿婼进了殿。
阿婼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只见皇后忽然扑过来,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秀鼻一耸一耸,配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阿婼哈哈哈的大笑,心道本还以为皇后像猫,原来是类狗,哈哈哈。
自己笑了这么半天都不见皇后来打自己,阿婼笑着笑着就停下来了,心虚的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皱着眉头,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怎么了?我…该不会…”
“哈哈哈,祭司大人好运气啊,一出门就遇鬼,果然非常人能及。也是,宫里头本就几件怪事,还全都被你碰到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祭司大人你注定和她们要结下不解之缘啊。可喜可贺。”
“什么?!你没骗我吧?”阿婼大惊失色,虽然在皇宫里来,只有第一次让自己心有余悸,其他的都还好,不够想起来还是挺瘆人的。
皇后歪着头挑眉道,“我这样子,像是在骗你吗?”
像!很像好么!眉毛要不要挑的这么高,都成高低眉了,这一副戏谑的样子,还说不是骗人的!就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阿婼看着皇后一副,我没说谎的样子,确定了她是在骗自己,心想自己虽然术法不行,但是鬼怪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阿婼不再理会皇后大模大样的走进了小厨房,而皇后则在阿婼转身的时候,眼光看向了门外。
殿外的门口滴滴答答溅了许多水渍,水渍慢慢汇合在一起,流下了阶梯。
而阿婼在小厨房里看欢儿做饭,忽然听见窗纸上传来噗噗声,走过去想看看究竟,却不曾想半路上杀出一个喜儿,说是阿婼妨碍了她和欢儿的独处时间,就把阿婼推去了皇后那。
厨房的窗纸似有一片深色水渍印记,阿喜看了一眼后,从灶台下拿了一条冒着红星子的木条,走过去对着窗户挥了挥。“真是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好可爱有木有,哦呵呵。
前几天做面膜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梗,于是马上把本来要写的推后了。
大家猜猜小宫女手里捧得植物是什么~~猜中奖励作者的法式深吻一个(不愿意要作者的,换皇后或者佛堂里那位妃子的也行哟),哦呵呵~~☆、水当当的宫女(二)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早些,宫中的鸡人才报晓,天色已经全白了,远处东方飘着一缕缕橘红的光芒。阿婼忽然在梦中听到噗噗的声音,心想这是个什么声音,在梦中无意识的寻思中,心里陡然生了些寒意。便再也睡不安稳,辗转反复之后,那噗噗声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手指好似触到冰凉的井水一样,透骨的冷。阿婼突然惊醒,只见床帘轻轻的晃了晃,阿婼伸着头看向窗户,朦胧之中似乎并没有开窗,那这是哪里来的风呢?
手指依旧觉得冰冷,阿婼低头一看,床帘有一处不知怎么湿哒哒的,正在往下滴水,而自己的手指之前就一直放在滴水的地方。这是哪里来的水?阿婼拿起床帘摸了摸,黏黏腻腻的,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帘子上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味。这总不是口水吧,但是怎么这么腥呢?
叩叩叩,“祭司大人醒了么,司苑的姑姑找你来啦。”阿喜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阿婼顿时就醒悟了。爬起来就去开门,阿喜刚刚准备离开,却不想身后的门忽然开了。而且阿婼还一把把自己拉进了房间。
“喂喂喂,祭司大人,你可得注意一点,要是这举动被皇后娘娘发现了,你可就惨了。”阿喜嫌弃的把阿婼的手从身上扯下来,忽然又把阿婼的手给拿起来闻了闻。
“娘娘醒了?”
“还没呢,要是给欢儿看到误会了,我也饶不了你,哼!哎,你这手怎么一股子土腥味,你昨晚挖地去了啊?”阿喜狐疑的看了看阿婼的床。
“这是土腥味?哎,你过来看看,我床帘上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多出一滩水渍。”阿婼便说便拉着阿喜往床边上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