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靳以的爸妈和整个大家族的人都对文也非常满意,再加上靳以舅舅和文也姐姐相识,对文也是一百个放心了。
靳以考上了X城最好的高中,而文也没考上,但是却花高价买了那所高中的学位。开学前两天傍晚,文也他爸开车和文也一起来靳以家接她。靳以被自家表姐坑了,骑虎难下,内心凄凉,万分悲壮地拿着行李走过去,文也立刻就接过了靳以手里的行李。
车开回了文也家。文也爸是打算凌晨出发,从S城到X城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开夜车不用遭受烈日的煎熬,也不好凌晨再去接靳以,所以提前把靳以接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文也腾出了自己的房间給靳以,他却去她姐姐的房间睡。靳以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把他姐姐的房间給我?难道那样不是更合适么?可靳以毕竟是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接受安排。只是靳以没睡,坐在书桌前听音乐,困了就趴一会儿。
回到X城,靳以舅舅带靳以去高中报到。文也早就安顿好他自己的事了,一听说靳以到了,立刻就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舅舅就把靳以交给了文也,说:“那你帮忙照顾她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靳以:“……”
文也风风火火帮靳以安顿打点好一切,无微不至。靳以一瞬间觉得,他好像爸爸。往后的日子,文也简直就是把靳以当女儿一样地养,什么东西都给靳以准备好,嘘寒问暖。
靳以心里始终对文也还是有些抗拒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文也对她的感情不一般。靳以有时候会故意不接文也的电话,就算接了也很冷淡。结果文也打电话跟靳以妈告状了,说靳以对他不理不睬。
靳以心里暗暗咒骂一句:我去!什么时候连我妈的电话号码都有了的?!
靳以妈苦口婆心地劝靳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觉得有压力啊,就只是交个朋友嘛,又没要你一定得怎样。”
靳以很无奈地接受了无法摆脱文也的事实,慢慢地也发现,作为朋友他是很好的。渐渐地,靳以好像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在教室或宿舍的时候,经常会有个同学来給靳以传话,说:“你哥来找你了。”出去一看,是文也拎着大袋小袋东西来给她。总之,靳以的柜子里总是塞满零食。然后慢慢地全班都知道靳以有个很疼她的哥哥,靳以也默默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一到周末,文也必定会约靳以出去,对于一个能窝在室内就绝不见光的宅女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几番路过篮球场,靳以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跟文也说:“你白长那么高了,你为什么不去打篮球?”
文也:“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这个问题的性质就好比,好像是个女人就一定有大胸一样。”
说得好有道理,靳以竟无言以对。但是她死心不息,每次路过篮球场都对文也说:“要不你去打篮球吧……”
如此反复多次后,文也终于是买了篮球,换上球衣,驰骋在篮球场上。看靳以那么执着,估计文也是以为靳以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才逼着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文也有了自己的娱乐之后,找靳以的次数没那么频繁了。经常都是打完球后一身汗兴致勃勃地找靳以聊一会儿篮球,其实靳以压根儿不懂丝毫不感兴趣。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二下学期,有段时间靳以发现文也找她的频率变小了,靳以没多想。有一次靳以在校园里遇到文也,可文也却好像有意避开,靳以细想了一下,惊觉,文也已经两个星期多没找她了。靳以觉得莫名其妙,也不在意,她倒是乐得轻松。
后来靳以无意间听到朋友说,文也的初恋回头找他了,靳以瞬间理解发生了什么。靳以觉得松了口气,这样的结局真好。
所以,靳以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未有过对谁心动的感觉,尽管有人对她再温柔体贴,她也无动于衷。她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成为单身贵族。想想那可爱的自由,她就喜欢得要死。这想法有些不正常,简直违背了传统伦理道德,严重阻碍了生物进化。可是,分明毫无感情的两人非要为了传宗接代而在一起,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爱情是一只风险极高的股票,她脆弱的感情无法承受它的暴涨和跌停。又或许是她太过爱惜自己,不想体会那痛到极致的欢乐。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魅力和资格去获得万千宠爱。
第3章 君临――你来了。
九月,这座南方的海滨城市阳光依旧毒辣。靳以一个人拖着她的行李箱站在她的大学门前,抬头看着那座古朴的门碑发怔,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残破。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靳以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因为这只是一所在二本中排名很后的学校。再加上,她录到的是日语专业,并不是自己最爱的中文。毁掉的人生,那就随意地活吧,她当时心想。
能不能就这么睡去,睡过这一个世纪?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惨淡的人生。2012年,这个末日年代,能不能给予一个终结?
靳以沿着校道一路走进去,并没有帅气的学长来接待她,一个人就得自立自强。剪了短发之后,她的白发就再也藏不住了,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天然茶色、细软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脸上,单眼皮的她在刺眼的阳光里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小缝儿,一米五五的身高已然淹没在人群里。
深入校园,靳以终于找到了组织,奔着那个写着大大的“外国语学院”的牌子而去。办完入学手续,组织把她安排在了808宿舍。
宿舍是六人间,靳以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三个舍友在了,她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已经聊得热火朝天。靳以很不习惯也很不理解,默默地低头走进去开始收拾。收拾到一半的时候,靳以似乎暴露了,热聊中的一个女生走过来和她打招呼,说话间到激动处她的手不时地拍靳以的肩甚至还揽上了。靳以最头疼的就是面对这种自来熟,从头到尾一脸尴尬,一直讪笑点头,然而对方只顾自嗨。这个女生说,自己叫佳琦。
忽然进来一群人,一个小个子微胖的女生被簇拥着。靳以会以为这是公主出巡。开学而已,父母亲戚全来了,然后她就嗲声嗲气地指挥那些人整理她的床铺。这是妮娜。
靳以摇了摇头,移开视线,看到对面床的琴瑟,全程也只是在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行李。靳以感叹:这些就是今后要一起生活四年的人啊。
大一开学,一群陌生的人相聚,孽,抑或缘。一切看似平静,却隐藏着不可预计的暗涌;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却无法看清背后的表情。
新学期的班级见面会在助班师姐的组织下,随意找了一间空教室进行。大家深一句浅一句地聊着,君临很快成为议论的中心,大家都被她惊艳了。然而君临却一脸的漠然,似乎也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焦点。而靳以注意到的是Ada,只是很俗套地因为她长得很像高中的一个朋友,觉得亲切,但是以靳以的性格也绝不会主动去攀谈。Ada其实也很漂亮,梨花头,一双眼睛看起来总是很无辜,可是又总是带着一股北方傻大姐的憨劲和豪气,迷迷糊糊失魂落魄丢三落四的。因为Ada个性爽朗,大家都围着她聊天,其中妮娜特别殷勤。
每个人都要上讲台去做自我介绍,那一张张笑脸都带着未褪去的青涩。大学生活,崭新的一页。靳以回顾过去的自己,似乎不招人待见。靳以是个内向到近乎自闭的人,她的内心并不排斥与人交往,但就是在陌生人面前会胆怯,极度慢热到需要别人用熬广东老火靓汤的耐心才能让她打开心扉。而她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是一辈子。但往往却鲜少有人鼓起勇气耐着性子去了解靳以,通常都是还没靠近就被她身上自带的制冷系统冻得迈不开步子。因此靳以留给别人的印象总是万年冰山,千年面瘫的形象。靳以是很谦卑的,应该说是自卑,但不善言辞总被人误以为清高冷傲,她只是不懂社交。
靳以以往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猫。她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却又总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她总是一副温驯的模样,骨子里却比谁都叛逆。她总是面无表情让人以为她心平如镜,然而她的心弥漫着悲哀。她看起来总是简简单单,却神秘得深不可测。她有时候很阳光,可谁也无法洞悉她内心的阴暗。她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她很在乎身边的人。她总是孤身一人,看起来很冷漠,但她其实并不想一直当独行侠,只是她找不到那个懂她的人。或许,她更适合当一只猫,白天在瓦脊上晒暖暖的太阳,黑夜蜷缩在角落里入梦。
但世上的人总是很奇怪,他们更愿意靠近那些笑脸相迎却两面三刀的人,而不愿意了解一个冷若冰霜却表里如一的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人愿意靠近靳以,因为她看起来冷漠,仿佛身上有刺。但相知又不是相爱,何必紧紧相拥?刺的距离恰好保护了心中的一份柔软细腻,留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其实每个人都隐藏着距离的尖刺,只是不如靳以那般露骨。
靳以的自我介绍很简短,整个过程努力保持微笑,最起码塑造了一个文静的邻家女孩形象,还与宿舍和座位周围的同学有了交流。
班级见面会结束后,靳以婉拒了舍友们的饭约邀请,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两天来努力表现得开朗热情的靳以觉得终于松了口气。其实靳以也不是那种冷漠的人,她只是不喜欢那种外放夸张的表达罢了。也许,学会带上面具也是成长的一门必修课。靳以不喜欢这样,却还是努力地去适应这样的世界。靳以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坚持一个连自己都认为不好的自己呢?
路上,靳以忽然发现君临走在前面,也是一个人,冷着一张脸,如果比面瘫的话,靳以感觉自己要输了。君临的穿着装扮都很日系,咖啡色中长发侧绑成麻花辫,黑T牛仔裤,卷起的裤腿露出灰色长袜配高帮帆布鞋。她的肤色是南方人少有的白,近乎病态,手臂纤细得让人不禁生出一份怜爱。本来就是瘦削的身材,走路时还略微驼背,蝴蝶骨的曲线在T恤上明显地勾勒出来,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靳以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感觉,自己和这个人该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路人看见君临都频频侧目,可是却也没有谁会有勇气上前搭讪吧。
第4章 又变成独行侠了
初来乍到,大家都对环境不熟悉。一开始都是宿舍团体行动,然后宿舍里一般又两两成行。靳以和对面床高高瘦瘦的琴瑟一起上课、吃饭,好像自然就变成这样了。
靳以很想在新环境里创造出一个不同以往的自己,然而却发现自己活得那么憋屈。迎合别人,强颜欢笑,转过身,笑容瞬间僵掉。这是虚伪吧。靳以觉得渐渐迷失了自我,她开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但是不管靳以再怎么努力,总是在融入现实世界这件事情上以失败告终。
一天晚上,靳以在宿舍扫地上的一滩水,妮娜刚好路过,可靳以扫水的动作已经刹不住,污水就溅到了妮娜。继而妮娜破口大骂,靳以愣住,嘴边的道歉也说不出口了。靳以试图解释,可是妮娜却情绪激动,非把事情严重化,要靳以当着宿舍人的面正式给她道歉。靳以在妮娜没对自己骂难听的话之前还觉得自己是错的,可是现在靳以认为已经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僵持了几天,妮娜很崩溃,期间给各种人打电话,当着靳以的面用家乡话数落靳以的不是。妮娜以为谁都听不懂,可是靳以却听懂了。一次两次,靳以忍。三次四次,有完没完?靳以也怒了,但情绪无处发泄:不要以为你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把我说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就会成为事实。
终于,妮娜挂了电话,对靳以说:“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句对不起而已……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好好地生活……”劈头盖脸长篇大论,大体是指责靳以,要靳以道歉,说着说着声情并茂泪如雨下。
靳以背对她,没有任何回应。而那一瞬间靳以居然觉得自己真的全错了。接着妮娜开始崩溃地对着全宿舍的人嘶吼:“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