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离开,很畅快的笑在耳边响起,然后咕咕囔囔,直到静止!
069.
因为担心蟠龙殿里不对盘的父皇和二弟,祁连日一个早朝都有点心神不宁,而当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形状优美的唇瓣总会抿出一个相对严厉的弧度,于是无论站着听话的还是跪着回话的臣工们就都有点严冬提前降临的感觉,确切的说,是严寒直接光临了……这立身之处房梁以下,地转以上,四维八角的一亩三分地!
早朝得效率出奇的高,想奏事的已经纷纷开始掂量自己的事是不是必须开口的急件,而不幸的带了急件上朝的也开始盘算要怎么开口词汇用语最精省,然而太子殿下的神色还是没有一点点雪霁的征兆,倒是再翻开桌上的东西时,更加黑沉了几分!瞧着摆放位置是昨天的折子,众臣子在心里为昨儿捅了马蜂窝的无名烈士默哀的同时,只求下一个撞上去的不是自己!
祁连日翻到的折子的确是昨天的,然而令他变色的倒不是折子的内容,而是批示,更准切的说,是写朱批回复的人!
祁连星!
祁连星说,“你把我们的东西私自给了别人,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
祁连星说,“你心里的东西,要么被我和二哥联手铲出去,要么让我们认可!”
这话里,妥协与威胁并存,祁连月……大日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二月儿威胁他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这是小星儿的心声么?可是……祁连日摇头,每次想到小弟,脑子浮现出来的都是一个豪爽到有些癫狂又任性,喜怒不拘的惫懒小男儿,这样的深沉心思,怎么也不能想象出自于他。然而,在打开这份关系到京兆尹升迁的折子并且一路细细看下来之后,祁连日发现他心底的一些成规东西开始动摇了。
左右丞的口水官司打了不是一天两天,从祖父辈的太宗到今日,两派系之间明清暗轧就从没断过,从宫里的侍卫出自何门何户,到边方远地一个七品县丞师从谁家,牵连之深覆盖之广一言难尽,祁连日自接手朝政以来就特别注意平衡两派的势力,而京兆尹的升迁,几乎就成了两家势力一时风光头的晴雨表一张。
这一次京兆尹的任期将至,品评功过就成了两家斗法的一大看点,因为涉及到盘根错杂的上下人际,祁连日其实已经在心里筹谋了许久,而小星儿……竟然寥寥数笔就将症结打开,而且对左右丞的意见都没有抵触,看似完全接纳,没有伤及两家面子,却又巧妙地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另两家针锋相对的功过赏罚变得相辅相成,将一场有可能波及上下无数人前程的挠头危机化解无形……
祁连日的心里突突的跳,祁连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是……他一直藏着什么?而现在,他选在这个时候,和父皇的事情一起发作……他想要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祁连日坐立不安!
然而越急越出事,祁连日刚要开口散早朝,外面的传令兵脚不沾地的冲进来,“定海神侯祈鞍皇叔觐见!”
这个……祁连日意外至极,赶紧下了御座亲自迎往。
这祈鞍,虽说叫是叫一声皇叔,其实要真算起来,祁连日还得叫他一声皇玄叔!这位八十多九十高龄的老人家根本是祁连日太爷爷辈分的人了,因为定海一爵南部海防,老人家现在已经放权给了孙子辈,自个留在了京城外十里的一处庄园养老,平日里一年半载都不进宫一次,这一趟,肯定不会是来走走亲戚这么简单。祁连日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着可能面对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恐怕还是会和父皇有点粘连!
祈鞍是有特典在身的人,可以午门放马宫中坐轿,然而老人家自有一份为人臣子的刚强,从宫门到早朝大殿算起来三里多的路程硬是要靠这内监的搀扶一步一个脚印的丈量了一遍,祁连日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将老人家架上辇车。
见了面,先是国礼,祈鞍甩开内侍颤巍巍的给祁连日磕了个整头,祁连日赶紧回了个子侄辈的半礼。这才分了宾主坐下,消消停停的开始说话。
祈鞍喘了三口长气,很客气的说好久不来了,进来瞧瞧太子殿下。
祁连日赶紧回说,最近一切都好,海晏河清的孙儿很惶恐。
老人家再接再厉的传完了继续说,听说北方安家那小子很出息,太子你看人的眼光很独到。
祁连日说哪里哪里,那是祖宗们庇护,叔公的扶持,要不是南方有世叔镇着一派升平景象,北方乱世一起孙儿也是balabala……
这两人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祁连日这心里就越提越高,祈鞍虽说老了,齿摇发秃的,可那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依旧是当年金戈铁马的锐势,他越是这么不着边际的胡扯家常,祁连日越是揪心他今天来访的真正目的!
连起敲门送来一壶温茶,祁连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蟠龙殿那边父皇已经醒了,心里更多了几只猫爪子开挠。可是老人家拉拉杂杂的还在没完没了。祁连日再怎么不情愿还得陪着笑脸。
好不容易一壶茶慢慢啜着见了底,祈鞍终于把话头引到正题上,“听说太子殿下拒绝了娄琳王的提亲?”
祁连日紧了紧头皮,“是!”
“为什么呢?”
“因为孙儿想到了比和亲更好的处理方式。”
“啊,那份国书,我在家里也看到了,那为什么不双管齐下呢?”
祁连日耐着性子解释,“留下公主更像是扣了他娄琳的人质,这样反倒在娄琳王心里存了芥蒂……”
“哦,这样,太子殿下做事果然有古人风范啊!不过,”祈鞍话锋一转,“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娄琳公主留在宫中,怎么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太子妃,这怎么算的上人质呢?”
祁连日皱了眉头,大张旗鼓的倚老卖老,竟然就是为了自己这点私事么?
“孙儿年纪还小呢!”祁连日强笑着打哈哈。“况且后宫繁琐,规矩甚多,娄琳公主塞外马背天高云阔的地方长大,进了宫中,岂不是折了鸟儿的翅膀,暴殄天物?”
“这话说的,你父皇当年不是才十三就立了你母妃吗,他小小年纪就有了你们兄弟三人,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人中之龙,可见早早留下龙种也是应该的,至于你说的进了宫中就折翅暴殄,这话更是从何说起?这宫中,你父皇那些个皇后妃子,哪一个会觉得进宫是委屈事啊……”
祈鞍不顾身体状况上气不接下气还执意洋洋洒洒,祁连日的眉头就越皱越紧了,这话,终于要到了正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