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紧紧抓着被子,凌寒本来就瘦,这么一裹,陷在大床里,更是小小的一团。焕正想解开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刚伸出手,才想起自己的衣服也是冰凉的。伸出的指尖在凌寒的头顶悬着,最终他把手掌覆在了凌寒滚烫的额头上。
凌寒拍了拍额头上冰凉的手掌,安抚似得笑了笑,说道:
“没事,大狗,我身体强壮着呢,明天就活蹦乱跳了,现在我先睡一会,放心,我在梦里也会背书的,哈哈哈。”
凌寒知道,面前的焕虽然不知怎么变成了个面瘫,但他心里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这些次“出生入死”,两人也算过命的交情,这次把自己冻生病了,焕一定在自责,又嘴硬不承认。于是凌寒接着安慰道:
“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凌寒嗓音沙哑,面色潮红,却更衬出那双弯弯的笑眼明亮清澈。
这画面落在焕的眼睛里,说不出的百味陈杂。好久好久以前,这个人也是这么带着笑,哪怕是在祈求自己杀死自己,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带着那么清澈的笑。
这样的笑容,曾经给过焕多少的温柔和伤痛,如今看来,却只剩惶恐。
他忽然俯身,把凌寒一把拥进怀里,他想用力握紧失而复得的珍宝,却最终只能轻轻地,唯恐梦境碎成一地。
“我不会,不会再放开你。”
凌寒在焕一字一顿的坚定里愣住了,他的手垂在焕的身侧,不知该回答什么。
自己,是否真的忘记了太多……?
第17章 第十七章
本来是为期三天的封闭式培训因为某人的意外生病而宣告中止,凌寒就这么在焕“冷冷”的注视下,握着他冷冷的手,安心地睡了一个晚上,一个早上,一个中午。期间焕还用他冷冷的气场撵走了前来督军的知之和鹤幽,只让他们留下了退烧的汤药。
“我说,你再让这小子睡下去,明天他大概就得长睡不醒了。”
说着话的华炀坐在书桌上翘着二郎腿,噗呲噗呲地啃着海棠果,果皮吐了一地。
焕看也不看他一眼,华炀也习惯了哥哥的态度,一个翻身跳下桌子,优哉游哉地踱到床边,看了眼陷在被子里满脸潮红的凌寒,啧啧地摇头。
“瞧瞧司灵君这小身板,明天要是跳错一步,哪怕只招来一只恶灵,也够他受的,要是倒霉点来个百鬼齐煞,那可能直接连渣都不剩了。”
焕的手突然收紧,忽然加大的力道把凌寒捏疼了,他皱了皱眉,慢慢转醒过来。
皇宫里的药材疗效自然不错,凌寒上午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苦水,又睡上了几个小时,身上出了一通大汗,这会醒来,除了身体还有些发软,头和嗓子已经基本不难受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凌寒的目光先在焕的脸上转了一圈,只见那人俊美的五官如切如琢,连眉毛尖都不抖动一下,唯有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才显出几分生气,不然真正会被当成雕塑。而与这面瘫哥哥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个无论何时都在用生动的表情对他表达出鄙视、不屑、嫌弃等等负面情绪的华炀。凌寒高烧刚退,实在不想再受到这样目光的摧残,于是偏了偏头,正好撞上一窗明媚的阳光。
夏日骄阳,花木葱茏,让人精神一震。
凌寒眼睛转了转,手指一掐,前几天在脑子勉强扎根的坐标现在基本又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不由冷汗直冒,噌地一声做了起来:
“现现现,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下午,准确地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再准确一点说,你现在还有一个晚上加明天白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记熟舞步”,华炀好整以暇,在书桌前慢悠悠地来回晃,一支毛笔在手上打着圈儿,“我说大人,您行不行呀。”
被这么一提醒,凌寒也顾不上华炀y-in阳怪气的调调了,飞快地奔到书桌前,把一堆写满数字的纸翻得哗啦啦响,越急越乱,竟然发现忘了个七七八八。他抓耳挠腮,想抽支笔来做记号,一不小心打翻了笔筒。
华炀“好心”地递上手中的笔,却被焕一把截下。
“不急一时,明天再背。”
焕把毛笔按在桌上,同时按住了凌寒挥舞不停的爪子。两人身体挨着很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凌寒依旧微微发热的后背,焕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才发觉背上因为药效而汗s-hi一片。
凌寒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动作,不依不饶地把手往外抽:
“大狗,连我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到了这会儿都快哭了,你怎么反而淡定起来了!”
焕没有任由凌寒抽出手,反而一个用力,半拉半扯地把他扔回了床上。
“休息。”
一句冷冷的命令从头上砸下来,再配合焕高冷的表情,杀伤力十足,凌寒立马老实了。华炀忍不住嘲讽起来:
“呵呵,哥哥,你心疼他这一时,明天……”
“出去。”
焕拉上窗帘遮住风,朝华炀也丢下两个字。
华炀话还没说完,被哥哥这么堵了一句,心里愤愤不平,鼻子里哼了声,倒是真的转身就走,留下一声地动山摇的关门声。
这一下,房子里就剩下了焕和凌寒,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两两相望。
前两天被焕盯着背舞步,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又被他盯着休息,凌寒只觉得气氛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
试图打破这突然安静的氛围,凌寒支支吾吾地开口。
“休息吧。”
焕的声音轻轻的,如果不是语调毫无起伏,这一句真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偏偏那眼睛一刻不离床上的人,似乎想把目光做成绳子,把那人牢牢地栓起来。
“焕,我真的没事,华炀说的没错,我偷懒了这一时,明天说不定就闯大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