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轻轻地转动,打开一条小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像一只窃头窃脑的松鼠。
房里那人坐在床上,屈起一条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枕在脑后,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床边落下一线灿烂,那人伸出一只手指,仿佛试图触碰阳光里翻飞的尘埃,英俊的侧脸轮廓分明,如琢如磨。
同样是起床,凌寒想着平时自己的模样:双眼无神,面如死灰,头发像j-i窝。而反观眼前这位,美颜宛如画卷,如果有手机,随便一拍都可以当屏幕桌面了有木有。
小心脏再次受伤的某人正打算默默离开独自伤感一会,就听见一句:
“要出发了吗?”
那人慢慢偏头,无波无澜地看向门的方向,把偷窥的凌寒逮个正着。
凌寒尴尬地挠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嘿嘿”傻笑了两声,走了进来。
“那个,本来想敲门,但怕你在睡觉,嗯,不急不急,出去玩嘛,又不赶时间,你接着坐,慢慢坐啊……哈哈……”
那人直接无视了他的东拉西扯,下了床就往门外走,错身的瞬间看也没看一眼,只说了句:
“走吧。”
脚下升起一股凉气,凌寒心想,这地板睡久了,真他妈冷。
早晨的苍蝇馆子,没有中午和晚上那么火爆,大多数上工的上班的,都是随便买几样边走边吃,坐下来吃的不过稀稀拉拉几个人。
老板娘看见凌寒带着昨天的朋友又来了,招呼得格外周到。两碗豆浆盛得满满当当,油条包子也挑个儿最大的捡。
凌寒想着这大概是请的最后一顿了,也变得格外大方,馆子里有的各种花样都来了几份,直到看见那人“心甘情愿”地放下了筷子,才结账走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巷子外面走着,那人又把黑色卫衣的帽子带上了,帽檐几乎遮住了眼睛,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一丝表情。
巷子里风大,小纸屑打着旋儿从脚边飞过。凌寒踩着纸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仿佛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这种蛋蛋的忧桑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狠心的主人要把狗子扔掉,狗子心里苦,但狗子不说”的既视感。
走到巷子口,凌寒诧异了。
平时不管刮风下雨,凌晨深夜,这里总会雷打不动地停上一溜出租车,今天却只看见孤零零地一辆。
也好,省的他选择恐惧症,就决定是它了!
凌寒带着那人走过去,准备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的气氛:
“还记得昨天看见的妖兽不,今天咋们就坐它去遛弯!”
他打开后座车门,拍拍门边:
“别看它平时跑的凶,被驯服了还是很乖的,你就直接钻进去,别怕,它不……”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卧槽,昨天看见这东西就焉气,今天本事见长呀!
凌寒默默吐槽,跟着坐了上去。
司机见有客上坐,也立马眉开眼笑地来了精神:
“两位,上哪去?”
“八仙山。”
“哟,挺远。这出了城可就不打表了,平时去那都收150 ,今天开张生意,就收你们120,要走吗?”
司机一边说着,回头看了看凌寒两人。
这司机生着一张娃娃脸,人也胖胖的,两只眼睛弯成了一条线,看着很是面善。
凌寒心道这师傅不错,耿直。于是愉快地回答:
“走,开车!”
出租车拐上了四车道的笔直大路,一路畅行无阻。
司机师傅好像心情不错,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两位小帅哥,看样子都还是大学生吧?”
凌寒答:“毕业一年了都。”
“呵,看着不像,还以为你顶多是个大一新生,没想到都工作啦。”
凌寒摸了摸头,嘿嘿干笑两声:
“工作呢,暂时还没找好。”
“哈哈,愁啥,听你口音是c市本地人吧,本地人谁家没个关系,不出一两年,爹妈亲戚牵个线搭个桥,还怕找不着体面工作。”
“我爸妈和亲戚都不在这,我想靠自己,先闯几年。”
“小伙子有志气!比那些拼爹的强。”
凌寒笑笑,师傅也不再多问,岔开了话题。
“嘿,你旁边的是你哥还是同学,长的真帅,像那韩国的谁谁似的。”
“他是我同学,睡在上铺的兄弟,这次专程来找我玩的。”
“哈哈,帅哥你又是哪人,一上车也没听你说句话。”
这问题问的是凌寒旁边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面瘫男,可他似乎半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两眼望着窗外,正脸都不甩一个。
凌寒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
“我兄弟他比较内向,有点……嗯,社交障碍。”
“哦,没事没事。”师傅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接着讲道:
“现在的人呐,钱挣的多了,生活好了,反而喜欢东想西想,有那么点不顺心了,不想说话了,就说是什么亚健康心理。照我看,吃顿好的,睡一觉,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师傅回头看了眼两人,说:
“小帅哥,你知道那八仙山上都关着些什么人么,有抑郁跳楼的,狂躁砍人的,拿屎在墙上画画的……上次有个女的带着个老头,也坐我车去八仙山,那老头一上车抱着我脖子就喊爹,拉都拉不住……我看你这同学也不算严重,没必要去……”
“咳咳!”凌寒紧张地把这快跑偏的对话打断在危险的边缘,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见他依旧看着窗外,姿势都没变,赶紧转移话题: